《青丝入蛊惑红尘》白水子

14、戛然而止

　　十三.戛然而止
　　“不行，你不能穿这个去。”狱卒冷冷地阻止。
　　“我可是死囚犯，反正今天都要死，我不介意再多杀几个狱卒。”青丝冷笑。
　　“你！”“算了算了，由她去吧，一件衣服而已，何必呢？”另一个狱卒显然妥协了。
　　青丝站在囚车上，招摇地看着四周拥挤的人群，和他们连绵不绝的惊叹声：“你看那苗疆女子，好美啊。”“就是，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美有什么用？红颜祸水！”……
　　青丝一身大红色的喜服，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凤冠霞帔。嫣红的唇，勾人的眼，如瀑的黑发披散下来，跟着那些金银一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眉心一点朱砂，和那喜服一样，骄傲地泛着大红的光泽。华美得不可方物。
　　所有人都惊呆了，那是他们见过最美的新娘子，亦是，最美的死囚犯。
　　青丝到了刑场，李治端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上，看见青丝这副模样，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李治旁边的位置是空着的，李钏没有来。那一瞬间，青丝的心凉透了。
　　到底还是不肯见我最后一面吗？
　　你的深情你的承诺呢？
　　真的只是演戏吗？
　　你爱过我吗？
　　没有人会回答她的问题。
　　李钏，我错了。
　　李钏，对不起。
　　李钏，我爱你。
　　也没有人会听到她的告白。
　　青丝忘了，李钏怎么忍心亲眼看着她死在他的面前——于他于她，都太过残忍。
　　很久很久以来的第一次，青丝撕开了所有的伪装，眼泪夺眶而出，毫无形地，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喊：
　　“李钏，说好的娶我为妃呢——“
　　（“时辰到，行刑——”）
　　手起刀落，青丝二十一岁如花般绚烂的生命，就和她的声音一样，戛然而止。只有回声阵阵盘旋在空中，仿佛再向世人宣告她有多么单纯地，多么迫切地想成为他的妻子。
　　有人说一夜白头，那么青丝是一念白头，怀着那么多的不相信，那么多的绝望。天地失了颜色，众生失了生机，静默地听着，看着这个绝色倾国的女子，穿着大红的嫁衣，凄美地血染大地，然后青丝一念变白发。这一幕所带来的震撼只有那时那刻亲眼所见才能体会。
　　李治去胤亲王府的时候，李钏正在凉亭里弹琴。淡漠的神色，古琴叮叮咚咚的旋律，平淡无奇，更听不出演奏者此刻的心境。
　　“因为身首异处，我帮你火化了。骨灰埋在落霞峰，我知道你最喜欢去那儿。“
　　李钏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悠悠地抚着琴弦。
　　“二弟，今天她去刑场的时候，穿了一身嫁衣，真的很美。”
　　“她最后问你为何不娶她。”
　　“她一念白头。”
　　终于，“铛”的一声，琴弦断了。
　　“我，我去换根弦。”眉心微微地皱了一下，但就像平静如镜的水面上起了波澜，明显的很。
　　李治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瑟瑟秋风中李钏孑然一身的萧索身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深爱，他怎会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