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入蛊惑红尘》白水子

11、第一千天

　　十．第一千天
　　青丝在数日子，她也怕数日子。三年多的朝夕，不可否认的，她依赖他，她舍不得他，她离不开他——她一直欠他，可是，终究逃不过命运的捉弄，赔上了自己。
　　转眼已是深秋，一切仿佛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三年前的初秋，也是在这个大院，他们还是初见。只是过了今天，一切都完了。今天是他们相见的第一千天。
　　青丝，来自苗疆的洛伊族蛊女，到了验收她千日之前种下的慢蛊的时候了。女为悦己者容，青丝精心打扮，穿上了她那件最美的紫色纱衣，她还依稀记得，他喜欢她穿紫色。她也插上了李钏在江南买给她的玉簪，戴上了月老庙里那老妪送的姻缘珠，在镜子前一照，美到令她自己都难以置信。
　　青丝使劲儿揉了揉脸部肌肉，扯了扯嘴角，好不容易挤出一个最甜美的笑容。敲门的手刚抬到一半，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李钏一袭白衣，翩然而立。
　　“找我何事？“
　　“李钏，你今天让我黏着你一天，可好？”
　　“……嗯“李钏没有问她原因。
　　“李钏，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啊，我陪你去，哪儿都可以。”
　　“那你随我来。“
　　李钏牵来一匹白马，先把青丝抱上了马，自己再一个跨步，一跃而上。双臂拉住缰绳，也正好圈住怀里的青丝。马儿的奔腾驮着上面的紫衣白影，飞快地，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青丝靠在李钏策马奔腾的怀里，感受着他身上独有的茶香。风中，他们墨发肆意飞扬，丝丝缕缕地纠缠在一起。白马往一侧偏僻的山路上骑去，林荫渐渐茂密，遮挡住了太阳的光线，只有空隙处的点点光斑铺撒在两人脸上。青丝也不问李钏去哪儿，只是安静地呆在马上，感受分秒，感受他。
　　盘山路走了好一会儿，终于上了山顶。绿树屹立在山脚，白云缠绵在山腰，到了这最高最远的山峰，只有一览众山小。俯瞰天地，顿觉万物渺茫，众生苍苍。偶尔一只孤鸟盘旋飞过，再叫上两声，磅礴中更添凄凉。
　　“李钏，这里好美。这是什么地方啊？”
　　“落霞峰。”
　　”落霞？要到傍晚才能看到吧。”
　　“很快了。我们已经走了四五个时辰了。”
　　是吗？有那么久吗？
　　”青丝。“
　　“嗯？”他很久没有叫过她的名字了。
　　“我吹萧给你听吧。“
　　“好。”
　　箫声响起，苍凉异常。悲怆的曲调里，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李钏依然在吹，双眸微闭，薄唇微抿，飘飞的墨发好像斩断了腥红的天空。一身白衣却丝毫不沾染天地间的红色，霞光映出了他的剪影，只有轮廓，却依旧背脊笔直，那白衣墨发恍惚间脱离了这个红得发紫的天地，隐约了山水，飘渺了世界。就是这个翩然而立，绝代风华的男子，在猩红的世界里，往山巅一站，和着他的曲调，竟站出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悲凉。
　　一刹那，青丝的眼中就泛起了水雾，紧接着，就是行行清泪爬满了脸颊。她走上前去，就像他们初见的那次一样，用她冰凉的唇贴上他同样冰凉的唇。悠长的箫声猝然停了。
　　李钏捧起青丝的脸，拭干了她的泪痕，紧接着撬开她的贝齿，挑起她的舌尖，深深地吻了上去。青丝在回应，不做作，就是发自内心的，忘情的回应，有些贪婪，仿佛想用这个吻留住他，把他留进回忆里。青丝在吻别，而李钏好像也是，甚至比青丝更留恋，更深沉。他把她狠狠困在怀里，李钏很少像现在这样不加掩饰地表达他的占有欲，好像要把很多很多年后的吻一起算上。
　　究竟是你知道了什么，还是我不知道什么？青丝没有继续想下去。
　　漫天红霞里，夕阳挂在他们正对面的天边，为余晖中拥吻的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边，要把这一刻携刻进永远。
　　青丝眼看着夕阳西下，轻轻推开李钏，用涂过麻醉散的手绢捂住李钏的鼻口，道：“我不想你痛苦，这也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男子就一点点地合上了眼，滑坐在地上。青丝也软成了一滩水，随之跌坐下来。李钏的头枕在她的腿上，看着他好看的眉眼，感觉他的身子渐渐冰凉，终于，她止不住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