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北栀子

1、第 1 章

　　十一月的榕城，潮湿阴冷。从00教育给孩子们上完课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出门下楼，向前走300米，穿过对面的斑马线，再向西走50米，就是站牌。然后再花一块钱坐十二站，下车，再花两块钱坐二十几站的公车回到南门，然后再步行七百多米，再爬上六楼就到宿舍。苏贝贝把时间都恰在点儿上了，如果不花时间等公车，路上不堵车，下车的人不多，那么她一个小时十几分钟就能到学校，也就是说，在11点熄灯之前，她能回来洗漱完毕，然后再心安理得的躺下，有时候再摸黑贴个面膜，再上床躺着，等个三十来分钟，再下床，卸掉面膜，再上来踏踏实实的睡觉。这么一说，苏贝贝真的是个爱臭美的的“女人”。
　　可是，在这个年龄，又有几个女人不爱美呢，（原谅我把苏贝贝这个女孩叫做女人，其实她还只不过是个20岁的女孩子。在一个南方的一线城市上着一个二流的大学，念着一个在外人看来枯燥无味的专业，可是还好，她喜欢）不管是臭美还是什么，总之想要漂亮是大多数女孩子的在大学里面一直在做的功课，而苏贝贝恰巧是那大多数之中的一份子，俗话说：一白遮百丑。而想要漂亮的必修课之一当然是护肤啦。所以无论怎么颠簸怎么累，她也会坚持做个面膜在睡觉。就有一次实在是太困了，就脸上还贴着面膜的入睡了，半夜醒来，摸摸脸，一把扯掉水分已被皮肤吸收和部分被蒸发了的面膜，掀开床帘，直接随手扔下了。好吧，放过自己，大半夜了，脸不用洗了，这么冷的天，打死也不要起来哇。苏贝贝在心里对自己说。
　　那是个很阴郁的天气，空气中照常湿漉漉的。直到现在苏贝贝想起了都还觉得寒冷，彻骨的寒冷，好像她的骨头都被冻得发出了声音。她就像个被扔在黑夜里的孩子，黑夜遮住了她的眼睛，她什么也看不见，任凭她怎么哭怎么喊，都没人来救她。苏贝贝那会就在想，她的眼珠子，真的掉了。苏贝贝哭着醒来了，她拼命地咬着被角，她怕自己的啜泣声吵醒了舍友，而该死的自尊心也不允许她那样子做。呵，苏贝贝是何许人也，她不就是那个在朋友看来修炼成精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高人”么，现在突然这么轻易地就哭泣，是不是就有失风范了。苏贝贝有时也在想 ，如果她真的忍不住了，需要找个人来倒倒苦水，那时候她的闺蜜或是舍友心疼的过来抱抱她，擦擦泪，揉揉头发，告诉她没事的没事的，那么这个场景将会多么尴尬呀。这种看似矫情的事情，苏贝贝会觉得别扭。所以，这么说来，苏贝贝是活该把所有的难受都藏在心底，让它慢慢蒸腾，腐烂，然后变成了她心底里的一层小小的尘埃，好吧，就让它们不见天日吧，烂在心里，死在心里。
　　把苏贝贝扔在黑夜里的那个男人叫冷浩森。那是个比苏贝贝大了五岁了刚刚军校毕业在某海军部队实习的有颗时刻准备着为国捐躯的有为青年。苏贝贝那个崇拜他呀，穿着帅气的军装，就算不是情人的关系，他也是最好看的不是么。男孩子穿军装就帅呀，苏贝贝一直这么认为，更何况他是苏贝贝的男朋友。所以这一年来苏贝贝一直谈着一场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恋爱，和他那被海洋隔着一道裂痕的男朋友，每天一个小电话，偶尔发发短息。按他的话说，我人见不到你还不能听听你的声音么，发短信好费事儿呀，我还得去揣测你跟我发这些字的时候是什么语气。你看，这就是苏贝贝的男朋友说的话，这么贴心的人呀，军队里的男人也没有大家说的那么木讷呀。苏贝贝暗自窃喜，像这样的男人，苏贝贝觉得她是会一直喜欢他的。忙完一天之后，睡觉之前，无论如何他都会躲着给苏贝贝打个电话，说声晚安，晚上不要踢被子啊，我想你啊，亲亲就挂电话啊，这些情侣之间会说的，通过电话，他们都传达了总之。这时候苏贝贝就觉得，其实她也是个幸福的人。苏贝贝一直觉得这样的爱情很好，虽然异地，但是心里有对方，各自都有自己该做的事情，为自己的未来和梦想奋斗。苏贝贝的梦想很简单，她现在大二，四六级已过了，在准备大三的司法考，也关注着考研。如果非得说这些梦想太庸俗的话，那么到目前为止苏贝贝最能觉得可以称得上是梦想的事情便是开个事务所，再开个咖啡厅和奶茶店，如果可以，再加个小书店也行。想到这些的时候，苏贝贝会不自觉的把冷浩森也扯进来，她想，他虽然没有什么让人羡慕的专业和文凭的，但是军队磨练了他坚强的意志，要忠于祖国，那么对于他的爱情，他肯定也是忠贞专一的。有这两个两个优点就够了，苏贝贝在心里对自己说。所以对于分手这件事情，苏贝贝是从来没有想过的。她想当然地把自己的论断强加于别人身上。
　　所以当冷浩森跟她说，我们分手吧的时候，苏贝贝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呵，怎么可能呢？可是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吵架啊，更没有说过要分手这种玩笑。可就是因为这个之前都没有，让苏贝贝相信了他不是在开玩笑。她用了半分钟的时间来平复了自己的的情绪。慢吞吞的才挤出了一句话，“你是认真的吗”？那边也愣了半晌，仿佛下了好大的决心似的，才说了一声“嗯”。之后的几分钟里两个人在电话的两端，都保持着沉默。唯有苏贝贝这里的啜泣声。后来后来他说了很多，无非就是我对不起你，你是个好女孩。这些烂俗了的话不就是电视剧里经常上演的么，这会儿居然发生在苏贝贝身上了，真讽刺啊。可是关于那么多那么多的要分手的理由，苏贝贝都不计较了。她现在唯一直耿耿于怀的便是他说他想找个当地的。这话像一根锋利尖锐的刺，真的刺疼了她的心脏。她知道他的决绝。是，我爱你，要是我哪些地方做得不好，我可以变得让你喜欢，可是我唯一改变不了的是我的出生，我就是跟你异地了怎么着。可是，我为什么要像飞蛾灭火那样奋不顾身的去爱你呢，好，是我犯贱，我活该。你知道么，那会儿我们的苏贝贝正躺着做面膜，眼泪顺着她的眼角一直躺，划过了脸颊，耳朵也湿了。那晚那片面膜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她那无疾而终的爱情，还真像那用过了的面膜呢，养分已丧失，被抛弃了。那时候苏贝贝才真正觉得，原来自己从来都不曾拥有。她一直是个不善于表达的人，所以在通电话的时候她都没有问一句你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什么不坚持，甚至那句烂俗的你爱过我吗，她都没有问。这些事情，是后来苏贝贝在整理心情时才想起来也许自己是该问的。就像小时候跟小伙伴吵架，她永远是那个被骂哭的人，总是要等到吵完了之后，她才慢慢想起来原来自己最具伤害力的话还没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