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 ...
-
温家长子对时隔四年仍有机会参加高中毕业舞会一时抱有极大的、不真实的热情。这一点，从他拿到卡的第二天就起了个大早兴致勃勃地催促Sam出门便可见一斑。虽然Sam深刻怀疑哥哥的兴奋点全不在试礼服和操办舞会，而是落于「终于有机会名正言顺的大刷特刷父亲的卡」。
Dean作为成年人早已经济独立，可脸上兴奋的表情仍如同收到了圣诞礼物或偶获一大笔天外馈赠——近乎中了□□大奖。对此，Sam私下小声提醒过他，“你知道是谁的卡吧？”他不想那人难得大方结果收到一堆账单直接掏枪崩了两个不孝子。
“安啦安啦，反正不是我的卡~”
Dean在他耳边嘟囔完，后撤一步摸着下巴欣赏弟弟多少出落的一点儿可称之为身材的线条，这大多得益于他这两年抽拔厉害的身高，甚至已经比自己高了，这种身高的变化只让Dean说话时拿不准视角，下意识垂头去同他讲话——明明几个月前还能低头嘲笑弟弟、手随意就能搭在他肩上，而如今愈发有倒过来的趋势，对此，温家哥哥只能安慰是自己养得好。
他上下打量了一阵弟弟略显稚嫩单薄的轮廓，只把人看得窘迫，才伸出手拂了拂他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低喃“说不上哪儿怪怪的”。
Sam僵直站在试衣台上无辜而无措的看他，样子好像一枚由松香和蜜蜂制成的琥珀。
一旁的导购小姐好脾气地帮他搭领结配领带，热衷地为两兄弟出谋划策。
Dean示意导购让开些，才退了两步，脚边就撞上了沙发旁的茶几。几上的酒桶抖了两抖，酒杯未倾就被手疾眼快地扶住了。
“Dean！”
“站回去Sammy，”他对着杯子琢磨了两秒，“我知道哪儿奇怪了。”
温家哥哥坏笑着举起方才他顺手捞起的酒杯，勾勾手指示意弟弟站回台子上去，并且弯下身来。Sam垂着眼，诧异地看见哥哥将冰凉的酒液倒在手里，研磨两下，右手便顺着他的发际线将他额前细碎的刘海统统拢到了后头。他的手掌似乎携带细弱的电流，在接触头皮的瞬间导入炸裂的麻酥感。Sam脊背微颤，禁不住咽了口吐沫，颤巍地轻掀眼睑低低的望向自己血亲的哥哥。那人的手掌错落粗糙的枪茧，多余的酒液顺着肌理的纹路钻进袖子深处，像被烈火逐一舔舐而过，留下淡淡的红痕，鼻尖漫涨酒的芬芳，袅袅娜娜，他几乎醺然——Sam Winchester毕竟还未到允许喝酒的年纪。他耳边似乎传来女性嗓音的惊呼，下意识便只留意到递过来的方巾和Dean交错擦拭的双掌与十指。
Sam抬眼看他。
Dean嘴角一边微微翘起，目光说不出的满足。他的舌头间或将刚才酒杯中的冰块顶到双唇之间，随即呼出一块凉丝丝的气团。
“Come here, Sammy. ”他语嫣不清地轻唤一下子高了他十公分的弟弟。
Sam闻言，眸色深暗，矮下肩颈任他摆弄——Dean不太温柔地扯掉了他的黑色领结，微凉的手指滑开两枚扣子，抻出领子作弄成狂野风格，再顺手拭去弟弟颊边滑落的一痕残酒。
五官未全张开的Samuel此时此刻没有一丝笑容，沉静而毫无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他被哥哥推着肩站好，台子近十厘米，他人立直便非常的高，一双眼深深凝视Dean，显得缱绻而尤其专注。
Dean起初并无察觉，只是出于习惯整饬完毕后看向弟弟，对视后一愣，没十秒钟简直被他盯得膝盖发软，活像全力奔跑最后仍逃不过猎豹扑杀的年幼羚羊。自以为师的Dean Winchester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一边抄起空杯装模作样的吞掉余下的一点儿烈酒，一边暗想着弟弟战斗力如此爆表到时候根本用不着他老将出马。
他最好开始期待舞会的冷拼盘和鸡尾酒不至太糟。
“哇呜——淑女大变身！”
几声冷嘲热讽突然从旁边冒出来，是几个半大的小子表情夸张地对他俩指手画脚。
Dean扭过头一脸「臭小子你们踩了我家草坪赶紧滚别等我开枪」的神情去吓唬他们。几个人被他生气的阴沉神色唬住，往后让了让，嘴上不太干净的招呼导购过来待客。
“注意言行，小子们，我就在旁边。”
Dean抻着嗓子，语调沙哑低沉，不知是跟歌剧魅影还是钟楼怪人学的。
Sam眉头一跳，暗叹哥哥简直无可救药——毫无疑问的父亲崇拜者。他内心即将萌芽的某些情绪因这突如其来的插嘴而短暂中断，个中滋味复杂难辨。温家弟弟此刻脸上又恢复了他原本稚嫩的纯真，这一身打扮登时有种怪异的老成，仅剩眉宇间偶有笃定昙花一现。他单手摁住想要发难的哥哥的肩膀，轻飘飘的警告那几个惯常爱找事却没一次能得好儿的家伙。
“听着，如果不想鼻青脸肿错过舞会丢了伴儿，我奉劝诸位离远点儿。”
他声音中随意展露出青年人不谙世事时特有的残酷，不再是几年前被撞破书包里装着刀子而手足无措的孩子。他高大的身形笼罩在Dean上方，做出全然保护者的姿态——
“我说的够清楚了吗，先生们？”
老几位方才嘴头不干不净，这次却纷纷面有悻色地先后避走，只胡乱说着女友如何如何，显而易见并不打算招惹这位十足的好学生典范。
哥哥诧异地看了看前一天还跟自己闹着央求请柬保管权的Sammy，后者对他倒全然一副狗狗眼的无辜无措。
“怎么了？”Sam理了理袖子，在镜子前做了个相当傻的pose，双手插兜的样子不精英也不霸气，反而非同一般的孩子气。
“……没什么。说真的不用我教训教训这几个「淘气鬼」，混进你们学校帮你撑腰？”Dean拍上弟弟后背让他站直，漫不经心建议。
“没必要。我管得了。”
他微微颔首侧脸，斜着看向镜子里倒映出的兄弟二人。
这一刻Dean几乎错以为弟弟是不是在学校成立了什么邪教或帮派组织——话说的确是有个兴趣读书会来的。但愿一切并未脱轨。他注视着Sam招呼导购询问价格，矜贵的姿态像老电影里严肃刻板的上等人。他嘴角挽起一个细小的幅度，跟弟弟扬手示意出去放个水：快走两步就追上了刚过了转角不住的骂骂咧咧的几个男孩。
“呦嘿，伙计们，”他猛地搂住其中俩男孩的肩，稍稍巧劲压住这几只惊弓之鸟，力不减半分，阳光灿烂地同他们商量道，“我的小Sammy看样子跟你们关系挺铁，跟我说说他在学校的表现如何~？Daddy允许你们私下告状哦……”
而换回原本格衫牛仔的Sam Winchester并不在意哥哥到底去了哪儿，直叫人包了刚才试过的最后一身，加上一早Dean帮他挑的深红色领带——他盘算大学毕业典礼如果个子长得不太厉害或许还用得上——想到这儿，Sam微微笑起来，掏出钱包里的卡递给了收银员。
“B. A. Kent ? ”
负责收银的年轻女性稍稍吃惊的嘟囔了一遍卡上的签名。
“请问有问题吗？”
Sam看着她，那姑娘被他诚挚的闪亮眼神闪得心砰砰直跳，羞涩地回了个「无碍」的表情手忙脚乱的刷卡付账。中间因为额度问题换过一次卡，这是第二张，等Dean抄兜回来的时候Sam正拎着袋子往钱包里塞卡：同时被Dean钱包里糟糕的整理状况和分类水平闹得心烦意乱；但他这一次不能再按照自己的意愿帮他弄好，Dean总是抱怨他摆弄过之后永远找不到卡和零钱，以及超市兑换的小票。
他瞅见Dean过来，确认他没半道儿出去开小差，拿手指点了点他的下巴——刚刚洗手溅上去的水，连领口和袖子都潮乎乎的。
“搞定了？”Sam问他。
“又不是什么硬茬头，”Dean瘪瘪嘴，“衣服买了？”
“我帮你也买了一身，总不能让你穿着皮衣跟我去，又不是化装舞会。”Sam推开店门，率先朝车子走去，不理会他哥在后边夸张的惊呼，“所以你的衣服刷了你的卡。”
——比我的贵。
“什么？！别告诉我是我最喜欢的那张……”
——哦是的，从用户名的意义上说的确如此，“所以我给你留了五十刀。”
“那有什么用！！”
“起码一会儿租碟还能再刷一次。”
“…………不要开玩笑…呵呵…神呐这一定不是真的！”
Sam打开车门，对后车厢乱七八糟的汉堡纸可乐杯视若无睹，挑个相对干净的地儿搁了衣服袋子。Dean呆呆地看着弟弟霸占了驾驶座，把他塞进副驾驶，熟练的开车上路，迟钝的消化了半天，才可怜巴巴的气若游丝的问他能否打个商量。Sam单臂扶稳方向盘扭过身子将车子在店门口停好，试图再给哥哥洗一遍脑。
“我不会跳舞，我不想到时候围着餐桌和吧台过一个晚上，你说的最后的狂欢该有足够的点缀。哥，我们昨晚说好的，哥哥。”
——这个臭小子只有在有求于人的时候才叫哥！！
Sam当然能从藏不住心事的哥哥脸上瞧出他内心止不住的咆哮与不忿，看出来也不理这茬，直接下车特地帮他打了车门，一副邀请公主屈尊赶紧从南瓜马车里出来的要命架势。Dean赖在副驾驶仍试图跟弟弟沟通，好让他打消找他陪练的念头。
“这些你昨晚上贫一宿了，有新鲜的吗？”
“不不不，Sammy，不要女步，不要女步！”
“你不跳难道我跳？”
Sam拽起在影碟租赁店面表现得如同小时候去看牙医时的小赖皮哥哥，半抱半拽，不由分说地往里拐人。
“那就不能——”换个地儿……
“Hey, Dean!来还片子？”
被用极其夸张的方式拖进来的温家哥哥冲银台小哥挤出一个相当勉强的笑容，“最近如何，斯图尔特？”
亲切唤作斯图尔特的小伙子功力娴熟的跟Dean闲侃了起来，话里话外抱怨起□□来了新货但年龄不够老板不让进，Dean同样钟爱的老片子有了翻新的数字光碟，要的话看在熟人份上多买有折，诸如此类。小伙子语速极快，看出来是推销一把好手，Sam站在Dean身后整十分钟找不出打断他的时机，只能冲他抱歉的笑笑，把听得津津有味的哥哥平着端走了。
斯图尔特大概也是无聊得紧，“Dean小黄片不在那头！”
“让我一人待会儿，呆货！！”
一个人？怎么看都是俩嘛。
小收银员耸耸肩，继续坐下看自己的漫画，也不去在意那头隐隐约约传来的低低的拌嘴声响。
“你还是熟客，哈？”
Dean Winchester别别扭扭地嘬着自己的内脸颊，一根指头扒拉码在一起的碟片，终于在拒绝跳女步这件事上再不如先前那般理直气壮——
“我跟你说话呐Dean。”
——认命，安安分分的，踩了弟弟一个礼拜的脚。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3.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