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每只牛

4、不存在的人

　　水方高中高二三班今天和平常很不一样，上课铃打响后，班上的同学都屏息凝神，等待着什么。
　　等到班主任将那个大家期待了很久的人领进课室的时候，大家脸上不眠露出失望的神情。不说是美国来的交换生吗？怎么是个黑头发黄皮肤的人。

　　大家好，我叫Freja，虽然我在美国念书，但和大家一样是华人。我的国语说得和大家一样好哦！叫做Freja的交换生活泼开朗地介绍自己，她就像一个骄傲的公主，长了一张洋娃娃般精致可爱的脸，却可以维持着充满亲和力的笑容。

　　“Freja将会作为交换生在我们班学习一个学期，大要像对其他同学一样对待她就可以了。”班主任让Freja坐到班长隔壁。Freja从讲坛走到几乎做靠后的一排，一路上几乎所有同学都向她投以或好奇或友好或迷惑的眼神，只有那个人，那个坐在最后排角落位置的人，低着头，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
　　班长香止凝是班长最漂亮的女生，成绩也是一等一的好，一向是班上的焦点。她友善地看着Freja，庆幸她只不过是交换生，一个学期之后就会走人。不然，可就是一个很难搞的对手了！Freja岂会不知香止凝的心思，香止凝这种人天生就是要和别人比较的，她的价值就存在于比过别人之中。
　　但相对于香止凝，另外一个人却更吸引Freja的关注。下课后，Freja终于忍不住问香止凝：“止凝，坐在最右一排最后一个座位的人是谁？她好冷漠啊，班主任介绍我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没抬起头来。”
　　“她是不存在的人。” 香止凝不像是会故弄玄虚的女生，却说出神神秘秘的话。
　　“不存在的人？可我明明就看得见她啊！”
　　香止凝作了个“嘘”的手势：“这是我们一个班不成文的协议，大家一起无视她，就当她不存在一样。”
　　“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是集体霸凌吗？”
　　香止凝说：“Freja，你一直生活在国外，大概不知道状况吧。那个人，三年前做了很可怕的事。”
　　“可怕的事？”
　　“她杀了人！”
　　“啊？真的假的？学校怎么可以让杀人犯来上学？”
　　香止凝娓娓道来：“她叫祝长在，是城西孤儿院的孤儿。三年前，她把孤儿院的院长杀死了。”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从她九岁开始就被院长性虐待。” 香止凝在Freja耳边说，“十四岁那年的一个晚上，她终于用剪刀插死院长。杀死院长之后她写了遗书自杀，结果没死成。”
　　“这样啊……”
　　“后来她就被送到少管所改造，一年前被放出来，政府安排她来水方高中念书。因为没有亲人，她就住在校工宿舍。”
　　“哦，原来是这样。” Freja若有所思。
　　“像祝长在这样的人，我劝你还是不要招惹，谁知道她哪天又会发狂杀人呢？我们全班都没有人敢理她，就当她不存在就对了。” 香止凝告诫Freja。
　　Freja偷偷地瞄了祝长在一眼，她背对着Freja，好像在看窗外，又好像在发呆。

　　放学后，Freja踩着她那荧光绿的死飞自行车，像一道闪电般地往校门掠去，自不然引起身后阵阵欢呼，校工王阿姨却让欢呼声夹杂了别的声音：“同学！骑死飞的同学，请停一下！”
　　Freja只好停车。王阿姨走到她面前，对她说：“同学，学校有明文规定不许骑这种没有刹车装置的自行车，请你明天不要骑回来了好吗？”
　　“What are you speaking？”Freja装作听不懂中文。
　　王阿姨一脸窘迫。围观的学生跟着哄笑。
　　“Freja同学，不要开玩笑了好吗？”人群中走出来一个高挑瘦削的女生，是祝长在。
　　Freja意味深长地看着祝长在，一言不发。
　　“不要闹了，好吗？”祝长在用求饶的眼神看Freja。
　　Freja看了看周围，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俩。Freja低吼一声FUCK,讪讪地骑车离开。
　　人群散了后，王阿姨问祝长在：“阿在，你认识这个骑死飞的女生？”
　　祝长在不说话。
　　王阿姨继续说：“她看着你的眼神，就好像已经认识了你很久一样。”
　　祝长在摇头，面无表情地说：“不，我不认识她。”

　　体育课有一半时间是自由活动，香止凝带着Freja一起打篮球，Freja运着球，看到祝长在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篮球场边的大树下看书，口中对同队的一个人说：“接着！”手上却把篮球使劲地往祝长在身上扔去。篮球砸在祝长在的脸上，祝长在的脸立刻肿起来。
　　祝长在用手捂着脸，冷冷地看了Freja一眼，一言不发地走开。
　　“你故意这样的吧？” 香止凝似乎看出端倪。
　　Freja心虚地说：“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看不见人的样子。”
　　香止凝一副知道内情的模样：“你不该伤到她的脸，她要靠那张脸吃饭的。”
　　“你什么意思？”Freja激动地抓住班长的手臂问。
　　“我也是听人家说……” 香止凝支支吾吾。
　　“说她什么？”Freja追问。
　　香止凝露出好奇的表情：“你好像很在意她？”
　　“说她什么？”Freja没有听班长在说什么，只是重复刚才的问题。
　　香止凝只好说：“说她…在做□□…”
　　FUCK！Freja咬牙切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