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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chapter27 ...

  •   铁背龙的背后,是荆家。

      荆家的一把手,是荆卓明。

      估摸着是我那一枪太狠,荆卓明这么些天才缓过来,死里逃生,记恨上了我,故而害得方家为我陪葬。

      我此刻心情复杂,只言片语很难形容,若真要描述,只两个字:完蛋。

      荆卓明的手腕,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从不轻易出手,但一旦出手,从没输给过任何人;

      我也知道荆卓明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在猎物流干净血之前,他断不会松口。

      我本想不答应铁背龙的提议,反正总归他时尚城建设周期长,我大可以将项目做好,赚一笔,好歹先救个火,说不定等那边时尚城建好了,方家也整治得差不多了呢?

      到时候,凭着□□多年的底子,怎么会怕一座新建设的时尚城?

      我又何必忍痛割爱?

      但是,如果铁背龙的背后是他,趁早将这个项目双手奉上,才是上策。

      因为我知道,荆卓明是不会让我太太平平地做完这个项目的。

      使绊子,明里暗里搞点动作,再者施工现场出点事故,等等等等,这些昔日用在别人身上的手段,都可以加诸到我的身上。

      我都清楚。

      故而胸口酒精火热,而胸口之下的一颗心,却冷静地躺在冰窟。

      铁背龙又拍出一沓文件:“H区和R区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二少最近怕是太忙,顾不得管好手下,那群崽子都快捅破天了。二少,好好看看吧。”

      我一页一页仔细翻看,有照片,有账单,什么都有。

      一桩一桩,看得头疼。

      而到底是什么,归纳起来,无非是方家那群不上道的,在H区犯了事。

      比如,在铁背龙的酒吧喝酒赊账,写了欠条却迟迟不还钱。

      比如,在铁背龙的夜总会找了小.姐,却砸了人家的客房。

      再比如,在人家的地盘上,打了人家的人。

      看上去,方家这群兔崽子真的是胆大包天,我很奇怪,以铁背龙的脾气,该是当场将那几个兔崽子打断腿,然后提着上门,找我算账。

      怎么会未曾动过那群人分毫,忍耐到今天,才如此文雅地来找我说理,让我好生管教下手下?

      很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操纵,暗示甚至纵容那群混球,否则他们在R区作威作福不是更方便,何必跑到H区?

      最有可能,就是铁背龙自导自演,为自己的强盗行径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得了理,再跑来找我质问。

      他很大度,但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现今很是生气,只有向我讨要那个项目,才能稍解心头之恨。

      显得名正言顺多了。

      “我向来打狗还是看主人的,我也派人给二少带过信,可惜二少还是教不好手下。次数多了,我也就烦了,只能亲自上门提醒。”

      带信?

      我从未有过耳闻。

      并且我相信,所谓的带信是无中生有。

      带信是假,亲自上门抢劫才是真。

      如果我今天不管那群蠢货,他们被扭送到警察局,也不能保证他们之中没人知道点方家以前的事。

      严刑之下哪有勇夫,还不是竹筒倒豆子毫无保留。而一旦警察深究,顺藤摸瓜,加上盼着方家垮掉的人的推波助澜,方家更是岌岌可危。

      如果我管那群蠢货,项目是一定保不住了。

      铁背龙先生分析形势,再是施加压力。

      如此头疼。

      况且,证据摆在眼前,我半点都抵赖不得,思虑再三,只得拜谢铁背龙的大恩大德:“多谢龙哥大人大量,什么帐怎么算我会核清,这周之内一并结清,我会派人送到龙哥府上。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铁背龙连连摆手:“哪里哪里,只要二少肯割爱,这些都不算事儿。”

      我说:“平白无故,若是将这工程送你了,以后我在道上也难混。”

      话一出口,才惊觉我已经下意识地做了决定,并且不经大脑就说了出来。

      看来,确实是酒喝多了。

      喝傻了。

      我不禁感叹,倘若大哥二哥有一人尚在人世,也不会任我被逼到如此境地。

      大哥曾说过,我最适合自由的生活,若是将我放在他的位置,我三天不到铁定翘辫子。

      我回,愁得头发都掉光了,哪有辫子可翘?

      现今,我真的在曾经大哥二哥的位置,果真焦头烂额。

      方家任何一任一把手,都不会像我这般落魄。

      惭愧。

      阿乾在我身边,从头到尾不发一言,似乎真的我就是二少,而他是二少忠心耿耿的手下。

      二少说往东,他打死不往西。

      “哈哈哈!”很显然,我的决定愉悦了铁背龙本就很愉快的心情,只见他舒展开身体,照旧左拥右抱,笑得见牙不见眼:“二少这是什么话,所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我这虽不是借,但我铁某人也不是小气的人,最起码的规矩还是得守的,二少送我大礼,我怎么着也得意思意思才算公平。”

      我一听到公平二字就难忍发笑。

      执秤人睁着眼睛说瞎话,也往往说自己的秤是准的,保证不短斤少两。

      但往往,到了顾客手上,总会少那么一点。

      商人和顾客的那杆秤,标准向来不是一样的。是商总带三分奸诈,令人难以相信,更何况是一个曾经从事过强盗行当的商人?

      所以我对铁背龙所谓的有借有还,还真是提不起兴趣。

      就算他真的在拿走我的满汉全席后,还我一盘素炒三鲜,我还得去找根银针,仔仔细细地验一下有没有毒。

      多麻烦。

      铁背龙继续说道:“三天之后,二少就能看到我的诚意了。”

      诚意?

      去他的诚意!

      酒劲上脑,肝火旺盛,却终究被我压了下来:“龙哥太客气。”

      又是一番寒暄,你来我往,各自大笑。

      直到十一点,铁背龙似乎是倦了,提议:“时间也不早了,二少早些回去吧?”

      我点头。

      坐在轮椅上,又被推到了电梯,直降负二层。

      铩羽而归。

      汽车缓缓地开出地下车库,刚见得天空,一滴滴雨砸上了车窗。

      噼里啪啦,欢快作响。

      老天最近极其善解人意,送来一阵暴雨,刚好呼应方三少败北。

      搞不清是不是嘲弄。

      我坐在副驾驶位上,雨刮器在我眼前不停地来回刷,像是在摇头,刮出的弧度像是在大笑。

      笑!笑!笑!

      有什么好笑的?

      闭嘴!

      我头昏眼花,反胃欲呕。

      愈发觉得雨刮器很是招人嫌。

      我干脆闭上眼,不去看。

      可是,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却听得更加清楚,暴雨来势凶猛,雨声震得我耳膜生疼。

      就像密布的锣鼓,声声敲在心口,每敲一下就承受一次难以承受之重。我不知道再敲几下,心脏就会负荷不住。

      然后,炸裂。

      然后,死亡。

      我问后座的阿乾:“我是不是输得很惨?”

      雨声依旧轰鸣,我等了很久,不见阿乾回答,我几乎要以为他回答的声音太小,我没能听到。

      只能自嘲:“够惨吧。”

      依旧没有回答。

      可能我也是方家有史以来,第一个在手下面前感到无地自容的所谓一把手。

      幸亏雨声够大,能替我掩盖去些许尴尬。

      过了很久,阿乾开口:“没有。”

      安慰,都是安慰。

      我笑。

      阿乾又说:“二少,或许那项工程是块烫手山芋,扔了也好。”

      我摁着太阳穴,苦涩不已,又是一阵沉默。

      “没发现,你也会安慰人。”

      “我只是就事论事。之前我看到那个项目的时候,有一点疑虑想不通,查了很久,也没有头绪。所以,那个时候我没有阻止二少你。”末了,又补充一句,“让给铁背龙也好。”

      阿乾不再说话,我也不再搭腔。

      汽车仍旧往前行驶,我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右侧车窗上。

      照镜子一般,看着自己的脸。

      脸庞削瘦,双颊略微凹陷,双眼充满疲惫,脸上一道丑恶的疤,形容似恶鬼。

      我仔仔细细地看,越看越认不出自己。

      于是瞪大眼,瞪到眼睛疼,瞪到我的脸和车外的建筑物重叠。

      车外变亮了,渐渐地看不到我的影子,再渐渐地,只能看到车水马龙。

      车子经过R区市中心,□□的所在。

      虽然已经十一点半,但是这里的人流量还是很大。

      雨中的□□,灯红酒绿,恍若一座置身水汽的梦幻之城。

      太美。

      我眯眼看,车内玻璃多了层湿气,擦干净再看。

      越看越不对劲。

      思前想后,终于看出了哪里不对劲——我这么丑恶,这座城怎么还可以这么美好?

      在这一刻,我心乱如麻,控制不住心中所想。我觉得胸口很闷,车里太过狭小,快要透不过气。

      难受。

      我摇下车窗,大口呼吸,暴雨卷进来,清醒许多。

      汽车慢慢停下。

      三分钟的红绿灯。

      我看到□□边的十字路口,来了只狗。

      缩头缩尾,左看右看,在大雨中夹着尾巴,想跟着行人走而不敢走的样子,犹如丧家之犬。

      大雨天的晃到十字路口,真是够蠢。

      还不快赶紧地穿马路,到安全的地方去?

      我看了一分钟,那批过马路的行人已然全部走了,那只狗还是杵在原地。

      尤其扎眼。

      蠢到极致!

      我看得生气,心中大骂,却见那只蠢狗耷拉着耳朵,颤颤巍巍地坐下,复又站起,缩起一条腿,一瘸一拐地又向前挪了两步。

      这一挪,正杵在车道中央。

      大雨、十字路口、车道中央,随时来辆速度较快的车,它那狗生也就算到了尽头。

      “碍眼!”我忽然异常暴躁,告诉阿乾,“去把那只蠢狗赶到路边!”

      阿乾看我一眼,像是在看白痴。

      我急:“快去!”

      一辆辆车驶过,不算快速,但也足以致命。

      一颗心,被无形的绳勒得变了形,那根绳子越收越紧,我只能放轻呼吸,深怕一口吸下太多气,心脏就被勒得四分五裂。

      整个人处于一个临界点,再给我一点点刺激,我就能疯,我就能死。

      那条狗,拖着一条腿,在大雨中误入繁华十字路口,面对着一辆辆车,不知道脚下哪一块是安全的,也不知道迈出去的下一步,带来的是有惊无险还是血溅当场。

      彷徨无助。

      那哪里是只狗?那分明是方三少,分明是我自己。

      要不然,我哪里会如此深刻地了解它此刻的心情?

      此刻,我坐在副驾驶上,而另一个我彷徨在十字路口。

      这太荒谬,但又太幸运。

      我救不了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这一个,但我可以去救十字路口的那一个。

      我要去救。

      阿乾不去,我就自己去。

      我打开车门。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chapter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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