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黑]归途》此地无银_银子

2、02

　　火神醒来时，正是清晨六点的日本，晨曦透过云霭悄然给这座都市染上橘色，是个好时光。
　　因为宿醉，睁开眼睛火神就感觉到脑袋沉沉的，他看着天花板愣了很久，一时间，火神并没有辨认出这是在美国还是日本。当他扭头看到床上熟睡的黑子时，才恍然明白这是在黑子家。
　　黑子裹着被子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随着呼吸，身体均匀的一起一伏。火神看了一会儿，又转回来闭上了眼睛，思绪无法停歇。
　　在没有见到黑子他们之前，火神脑海里也并没有太多关于高中的回忆，或者说，并没有机会去回忆什么，然而等到回到日本，再和大家相遇，过去的事情就一件一件跳了出来。从一开始升入诚凛，进入篮球部，遇到黑子，到和大家一起努力，合宿，在赛场上挥汗如雨，最后终于站在了日本第一的位置，感动、苦涩、欢笑、痛苦、幸福、荣耀、眼泪、信赖和付出，好也罢坏也罢，都在这短短三年中滋味尝尽。
　　火神翻来覆去。明明是那么令人怀念的时光，这时候想起来却又让人难过得想流泪。本身火神并不是一个容易伤怀的人，在某种程度上，他很少会多愁善感，但是在渐渐长大成人之后，也拥有了之前不曾拥有的情感。大概这就是成长吧，随着阅历的增加，人总会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改变。
　　在火神第二次叹气的时候，黑子突然轻声说：“火神君，还难受吗？胃里。”
　　火神吓了一跳，回身看去，只见黑子侧躺在床上，定定地看着他，那双蓝色的大眼睛澄澈如初。火神笑：“还好。”
　　黑子：“怎么觉得你笑着跟哭一样。”
　　“你这家伙，什么意思。”火神来气。“嘴巴还是这么毒，这么多年了都没改一改吗。”
　　黑子裹紧被子，说：“不是这样，因为火神君你虽然在笑，但是眼睛却没有笑呢，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你像太阳一样，整个人都在发光哦。”
　　火神哆嗦了一下，说：“不肉麻会死吗？”
　　黑子笑了笑，说：“是真的。”
　　火神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背对着黑子，说：“大概是吧。”
　　黑子看着火神的背影，也沉默了一会儿，思索之后，终于开口问：“火神君在美国，还好吗？”
　　火神并没有像在聚会上一样想也没想就说“过得不错”，他没有动一动，然而黑子也没有继续问，只是耐心地等着，两个人彼此无言。火神说：“大概……不算太好吧。”黑子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心口依然颤抖了一下，说：“难道厌倦篮球了吗？我以为火神君不会这样的。”
　　火神摇摇头，说：“不是。除了篮球，没有能让我开心的事，在美国。朋友很好，团队很好，生活很好，什么都很好，但是我总以为哪里不太好，我只能打篮球，只有这样我的生活才会快活一点。大概就是因为除了篮球我再也没有其他能让我开心的东西吧，其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在苦恼什么。”
　　黑子没有说话，好像在等他继续说一样。火神顿了顿，继续说：“也可能是我过得太顺利了吧，虽然并不是绝对意义上的顺利，但是我心里却不痛快。大学的时候，我谈过恋爱，很好的女孩子，有很棒的脸和身材，一开始我也很用心，但是没有多久，我看着她，觉得哪里不太对，我陪她看电影，逛街，后来接吻□□，就像平常的恋人一样。后来，她提出和我分手，很奇怪，我没有一点难过，就好像在等着她提出来一样。”
　　“她为什么要和你分手呢？”
　　“她说我不爱她，如果我爱她的话，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一定会感觉到我的心意的，但是她没有看到我和她在一起时有多开心。”火神说：“不过她说得没错，和她在一起时，我觉得和普通朋友在一起时的感觉没差。”
　　“这样啊。”黑子并没有发表什么见解，只说：“那分手是迟早的了。”
　　“后来我也有和别人交往过，但是都不长久。”
　　“这么说，火神君你是在为女朋友的事苦恼了？”
　　“恐怕不是这样。”火神笑了一声，有些无奈。“好女孩多了去了，其实我只要想交往，根本不缺女朋友。”
　　“这话让人听着真不爽。”黑子说：“会让人嫉妒。”
　　火神又笑了笑，和之前无可奈何的自嘲并不一样，好像连眼睛都亮了。“但是你能理解我吗？就算女孩子们再好，我还是觉得少了点儿东西，少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所以我回来了，想找到那个答案。”
　　“为什么一定是回来呢，回来就能找到吗？”
　　火神说：“我不知道，但是那时候我只想到了要回来，所以我就回来了，多余的一概没想。”
　　遵循自己的心，遵循自己最纯正的动机，火神这一点丝毫未变。黑子微笑：“火神君大概……还是那个火神君吧。”
　　“我没变。”火神说：“我只是似乎忘了什么。”
　　黑子翻身坐起来，说：“我知道了，那么，有需要帮忙的话请尽管说吧，我和前辈们都会帮忙的。”
　　“倒也没什么麻烦，不过我想住你这，大概一个多星期吧，不出意外的话。”
　　“好啊，不过。”黑子下床，套上衬衫，说：“作为回报，一日三餐你来负责哦。”
　　“哈？！”火神被惊到，腾地坐起来抓狂：“为什么是我啊？我是客人好不好！”
　　这时门被推开，一只毛茸茸的东西慢慢移了过来，火神定睛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大叫一声从床铺上窜起来，蹦到黑子身后说：“二……二号？！”
　　黑子蹲下摸摸二号的头，说：“是啊，二号还在呢，不过很老了呢，今年也有十二岁了，现在行动都不灵便了。”二号呜呜着蹭着黑子的手掌，又抬头看着火神，摇着尾巴过去闻了闻他的腿，抬头叫了两声，使劲摇着尾巴，前爪扒着火神的腿。火神愣住，慢慢蹲下来，看着不再像从前那样扑过来舔个不停的二号，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说：“老了呢。”
　　“看样子还认得你。”黑子也蹲下来，说：“我一直都担心，它有一天真的撑不住离开。”
　　火神不知道说什么，对于生离死别这种事，每个人都无可奈何。
　　“啊——想起来了，既然这样，除了做饭，火神君也要陪着二号哦。”
　　“什么？！”火神整个人都石化了。
　　黑子歪头一笑，说：“二号你又不是没有照顾过，反正你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至于做饭嘛，如果你愿意每天白水鸡蛋的话，那就我来做好了。”
　　火神抽了抽嘴角，说：“啊啊，算了还是我来吧。”

　　因为是放假前的最后一天，黑子还是要去学校，所以洗漱过后草草吃了面包就出门了。
　　火神随便吃了东西，又喂了二号，顺手收拾了一下黑子的房间，看到了黑子书架上放着的相册集，于是翻了翻。里面有黑子家人的照片，还有篮球部一起照的照片，火神回想了一下，一部分应该是高一在海边合宿时候照的，那时候刚在吃了败仗，整个诚凛都处在拼命要提高自己的气氛中，燃到不行啊，火神看着，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再往后翻，是W·C夺冠之后大家的合照，汗水和笑容还鲜明得如同昨日。再翻，就是高中毕业时候的留念了，那时候火神已经决定回美国，照片上火神和黑子并肩站着，火神笑容灿烂，黑子勾着嘴角笑得有些腼腆，眼睛红红的，刚哭过。看到这里，火神有些动容，黑子并不是个容易哭的人，但是那个时候却很放肆地哭了一回，原因恐怕不是一两个，据火神猜测，一方面却是是因为分别之后相见无期，另一方面，是因为进入大学以后，黑子就要思考自己以后的道路，篮球不能是他的全部，他必须一点一点舍弃掉，这和让他和心爱的分开没什么区别。
　　那时候黑子说很羡慕火神，甚至在一年前的邮件里，也透露着对火神的羡慕。想到这儿，火神心里渐渐踏实起来，似乎感觉到自己肩上扛着的，不单单是自己的梦想，还有黑子的、大家的梦想。
　　再往后翻，就是火神所不了解的黑子的六年了。大学时期的照片并不多，翻了两下就过去了，火神不认识除了黑子以外的面孔，自然对这些也不在意，倒是后来黑子工作之后的照片吸引了火神。这时候的黑子和现在已经没有区别，脸上洋溢着为人师表的笑，温和而耐心的样子，穿着正装，一丝不苟地打着领带，站在学生中间，朝着镜头看。
　　火神看得出神，半天才感叹一句：“这家伙真是越来越稳重了，是不是，二号？”
　　二号似乎听得懂他的话一样，“汪”了一声，摇着尾巴，看来它对火神的到来也十分开心。
　　把相册放回原处，火神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换好衣服，决定出门一趟。
　　那就从最初相聚的地方开始吧，既然已经决心要找回某些东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