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大婉儿

3、第三章

　　回到徐燕家便一眼望见徐燕坐在沙发上的背影，林夕的眼睛突然一热，心中微微有些动容，悄声走过去，立在她的身后。

　　“你，怎么还不睡？这么晚了。”

　　徐燕回过头一脸的笑意，“不是等你吗？”

　　“……”

　　林夕不说话，眼角却是湿润的，在她心里，她一直都知道，徐燕对她是极好的。

　　“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傅斯年刚刚又跟你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你等着，我去找他算账。”徐燕说着就往外冲。

　　林夕一把拉住她，摇头，眼泪却掉了下来，声音有些破碎的说道：“没有，我只是饿了。”

　　“饿了？你早说啊，吓我一跳。”

　　徐燕笑眯眯的起身从厨房里端出一盘刚烤好的小布丁，递给她，“吃吧，知道你这死妮子有吃夜宵的习惯，早就为你备好了。”

　　林夕接过，却一口也吃不下，不过望着徐燕黑亮的眸子，她还是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吃着，尽管味如嚼蜡。

　　**

　　宽大的落地窗，米白色镶嵌着蕾丝边的真丝窗帘，白色复古的公主床，房间布置得温馨浪漫却不失高雅。

　　林夕和徐燕洗完澡躺在床上，两人互望了一眼，均是一脸笑意。

　　“林夕，你知道吗？我们两个五年没有在一起睡过了，好怀念上学的时光啊。”徐燕说着，微胖的脸颊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很是迷人。

　　“是啊，我记得那时候咱俩很爱一起逛街，吃零食什么的，就连衣服也是经常换着穿的。”想起上学时的时光，还真是美好的让人向往。

　　“要是你当时不那么早结婚，不去县城，我们俩现在或许还能每天在一起逛街呢？”徐燕也是一脸兴奋。

　　“……”

　　林夕没有说话，神色微微有些黯哑。

　　徐燕突然感觉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有些焦急的拉住林夕的手说：“林夕，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这张嘴是怎么了，关键时刻尽说胡话。”

　　“没有，徐燕，我只是不想提起那时候的事情而已。”林夕淡笑，眼底一片清明。

　　徐燕知道，林夕是不想让她为难，可是关于林夕的过去，她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艰辛。

　　当时，林夕和傅斯年在一起时有了身孕，林夕也曾想抓住自己的爱情，给肚子里的宝宝一个完整的家，第一次向傅斯年提及结婚的事，可是傅斯年却以自己年龄还小拒绝了，林夕纵然能等，可是肚子里的宝宝又何尝能等……

　　她和林夕这么多年，她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遇到事情从来不求人，既然她跟傅斯年那样说了，必然是难为到了极点。

　　可是，最终傅斯年还是负了她。

　　一个二十二岁的小姑娘，怀着孕又被男朋友甩了是什么滋味，她还记得，那时候的林夕短短几天时间，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

　　她还清楚的记得那一晚，她们两个人坐在广场的椅子上，林夕将头斜靠在她的肩膀上，望着不远处跳着广场舞的男男女女，那时候，她们还都是穷学生，林夕也想过将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可是无奈口袋里没有钱，这对于林夕来说，无疑是四面楚歌。

　　那晚的林夕，仿佛是被世界遗弃的孩子，精神差的几乎奔溃，她靠在她的肩膀，声音透着浓浓的悲戚，她说：“徐燕，为什么别人都过的那么好，为什么他们都那么快乐。”

　　借着路边的灯光，她看到林夕白净的脸上泪迹斑斑。那一次，林夕哭了，哭的是那么的彻底，哭的是那么撕心裂肺。

　　她知道林夕必然是伤心到了极点，又无助到了极点，纵使和傅斯年分手的时候，她也不见林夕哭过。

　　自从认识林夕那天起，她就知道她有她的坚强，她有她的骄傲，可是那一次，当望着林夕倒在她怀里颤颤发抖的身体时，她是那么的恨傅斯年，恨到了想拿把刀立即宰了他。

　　可是，她不能，她能做的只有安抚林夕，仅此而已。

　　第二天，林夕就告诉她，她要回家去了，林夕的家乡在县城，一个不太富裕的城市，这也造就了林夕以后的命运。

　　再次，接到林夕的电话是在一个深夜，林夕对着电话叫了一声，“徐燕……”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隔着话筒，她听到房间里传来女人尖利的声音，“我让你不知廉耻，未婚先孕，你是不是想丢尽我们林家的脸啊。隔壁邻居王老汉的闺女才十八就生下了一个孩子，男人不要她跑了，那闺女一气之下将孩子活埋了，因为这件事王老汉家遭了多少人的白眼，你知道吗？你一天是要气死我是不是，好的不学，坏的你一学一个准……”紧接着传来棍子落在某处的啪啪响声，声音大的让她心慌，隔着电话，她大声的喊着，“林夕，林夕……”

　　可是，没有人回答她的话，话筒里传来林夕低低的哭声……

　　第二天，她不放心林夕，便坐车去了林夕所在的那个小镇，见到林夕是在地方上的一个医院里。
　　林夕躺在病床上，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脸上有好几处也带着淤青，身上就更不用说了，大小不等，长短不一的红色棍子血痕触目惊心。

　　徐燕看见只是流泪，林夕却坐在一边傻笑，“别哭了，事情都过去了，妈妈答应我不再逼迫我打掉孩子了。”

　　徐燕望着她，心里愈加难受，都这种情况了，她竟然还笑着安慰她。

　　“你怎么想的，脑子锈逗了吗？”徐燕生气的捶她的身体，引来林夕的一声痛呼。徐燕赶紧住了手，眼睛却笑着流着泪。

　　过了许久，她才问林夕，“以后怎么打算的？”

　　“能有什么打算，找个人嫁了呗。”林夕笑着，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不相关的事。

　　徐燕知道，林夕是在她面前装坚强，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当时在校园里，多少人为了博她一笑，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不重样的为她买吃的，她都没答应人家，更何况是终生大事。.

　　“不行，我不同意。”不知为什么，她觉得林夕就这样嫁了一辈子都不会幸福的。

　　林夕拉着她的手，笑着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找一个你满意的人嫁的。”

　　林夕这么说，她便信了，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可笑，仿佛要嫁的那个人是她。

　　没过几天，林夕果真来了电话，电话里她的心情极好。

　　“徐燕，有这样一个男人，长相英俊，身高一米八三，银行科员，沉稳内敛，年龄上还大我十岁，最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还不嫌弃我肚子里的孩子，这样的男人我要不要嫁？”

　　她记得她当时说：“林夕，要是真遇到这么好条件的男人，你就嫁了吧。”

　　后来，林夕真嫁了，她去参加了她的婚礼。

　　婚礼很热闹，新郎果真如林夕说的，一表人才，那时候，她以为林夕这一生终于幸福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林夕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的老公竟然不举。

　　新婚之夜，林夕来电话，醉得一塌糊涂，她在电话里对徐燕说：“徐燕，你说这辈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一个傅斯年伤害我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让沈千越有瘾疾。老天要这样折磨我，难道说我上辈子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她知道林夕上辈子没有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因为在她认识林夕以后，林夕都是一个极好的人，心地善良，温柔可亲。如果她那样还得不到老天的眷顾的话，她真不知道老天有没有长眼，为什么要让林夕过的那么苦……

　　往事一点一点被回忆，徐燕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过，黑暗里，她看见林夕在被窝里缩成小小的一团，在她的记忆里，林夕是怕冷的，即使现在房间里开着空调，她还是保持着很久养成的习惯。

　　“林夕，你睡了吗？”她小声的问，声音有些哭过的沙哑。

　　“没有。”林夕缩在被窝里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但是并没有转身。

　　徐燕想了很久，才下定决心说，“如果觉得累的话，你和沈千越离婚吧。”

　　“……”

　　林夕没有再说话，身体似乎又缩了缩。

　　徐燕不忍看见她这样难过，对于她的条件，她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

　　“你要是同意，我可以帮你介绍。”徐燕说完，也不在话说，望着天花板静静发呆，胸口却莫名的憋着一股气，好想好想哭的感觉。

　　她一直都不明白，像林夕这样让女人都心疼的女子，男人怎么舍得伤害她。

　　过了许久，徐燕以为林夕都睡着了，才听到林夕微弱的声音，“以后再说吧，必竟贝贝需要一个爱他的爸爸，贝贝很喜欢他。”

　　那声音柔柔的，像极了她的性格，却又莫名的透着倔强。

　　徐燕知道，这五年来，贝贝是林夕唯一的希望。

　　她不知道，如果没有贝贝，这个女人还拿什么去支撑活下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