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瓶]鬼月》华颜紫冰奴

5、五

　　“你说的那个人大概八年前第一次来这里，那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香客和游客特别多，他们究竟是来做什么的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后来他跟着其中一伙人离开了。不过我还记得他那时候的模样，斯斯文文的像个学生，在寺里很讨人喜欢。”

　　张起灵沉默的听着老喇嘛讲述这一切，努力寻找着记忆中自己和这个人的联系。

　　“他第二次来的时候整个人变了很多，和八年前相比简直是另外一个人。不过我没想到他竟然说要留下来做一段时间喇嘛，就住在你现在住的那间屋子里。那时候他的身体状况已经非常不好了，偶尔会对着院子里的雕像说说话，要不然就是在屋里涂涂画画，折腾那些笔记。总有各种各样的人不远千里跑来这里见他，多半是毕恭毕敬的样子。就这样前后大概过了两三年的时间……”

　　老喇嘛年纪大了，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消耗了不少力气，喝了两口茶才接着道，“……再后来他失踪了一段时间，有人发现他的时候才知道他从山崖上滚落，全身不是血就是刀伤，最严重一处是被人割了喉。”

　　张起灵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头，颀长的手指紧紧扣在一处，忍不住追问道：“他的伤怎么样？”

　　老喇嘛拨弄着手里的转经轮，摇摇头道：“情况很不好。他被他的手下带走了，说是去国外疗养，从那之后再也没人见过他。直到去年有个人找到这里，自称是他的伙计，带来了一个精致的盒子，千叮万嘱不能打开，而且一定要把盒子放在那间屋子里。听那伙计说，这是那个人最后的遗愿。”

　　张起灵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你是说，他已经……”

　　老喇嘛摇摇头，“血肉之躯伤成那个样子，除非是神仙才救得活。我看你这么关心他，应该是他的朋友吧？我记得那个伙计提过，他的老板原本也是来这里等一个朋友的。只可惜最后也没能等到，弥留的时候还在喊朋友的名字。”

　　张起灵一手扶着额头，他觉得头很痛，就像是有些什么东西要从他脑袋里钻出来一样。他咬紧了牙，似乎还是不愿放弃：“不，这不可能……几天前我还在这里见过他。”

　　“年轻人，听说你记不清楚以前的事情了，你能确定你真的见过他么？”

　　张起灵郑重的点了点头。

　　老喇嘛叹气道：“那你可听说过人间鬼月？传说每逢盂兰盆节鬼门将会大开七天，所有孤魂野鬼都会在寺庙附近聚集，享受供奉。如果有人惦念生前亲人，或许还能见上一面……你看见这外头的经幡了么，这个月正是我们藏历的鬼节。”老喇嘛发现张起灵的脸色愈加苍白，于是安慰道，“这样的事以前也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如果那是你的朋友，就是出现在你面前也绝对不会害你，你不用害怕。”

　　张起灵不记得是怎么从老喇嘛的屋子走回自己那座小院的，他脚步匆匆，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那个盒子，他迫切地想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

　　张起灵最终在羊毛毡子的下面发现了地下的暗格，那里面放着一只精致的玉匣。盒盖与盒身密封得极好，张起灵观察了片刻，发现这是靠古人的一种密码锁开启的，一共八位数字。他没有多想就神使鬼差地按下了一串数字：02200059。就好像这串数字早已被植入他的灵魂中一样。

　　那玉匣里一共有三样东西，一枚青铜铃铛，一串金丝蜜蜡念珠，和一本厚厚的笔记。张起灵犹豫了片刻，还是拿起了那本笔记，发现扉页上写着两个字“吴邪”。依旧是好看的瘦金体，和那个消失的德仁的字迹如出一辙。他伸出手指在那两个字上来回摩挲着，不知不觉念出了声。

　　原来你叫吴邪，原来，你就是吴邪。

　　虽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很快张起灵就发现这本笔记并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一本。与其说这是一本笔记，还不如说这是一份庞大的计划案。张起灵花了一些时间才从一堆暗语中推敲出一个大致的框架。这并不是一个完美的计划，因为从这个计划启动开始就不断遭遇失败，一共失败过十七次，直到第十八次才真正上了正轨。从笔记上看，这个计划至少进行了五年之久，最后的记录是在2012年的冬天。可能是因为计划到这里就进行不下去了，也可能是笔记的主人当时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记录下去。想起老喇嘛说的那些，张起灵觉得后者的可能非常大。

　　对张起灵来说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计划其实是吴邪为了对抗“它”而进行的。从这笔记里张起灵仿佛能看见那几年中，这个叫吴邪的人倾尽所有，不惜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算计在内，为的就是将“它”连根拔起，永绝后患。张起灵透过这一页页笔记，仿佛能看见当时那人脸上的决绝狠戾，还有那些无可掩藏的恨意。那个“它”就是张家千年来背负沉重命运的源头，也是张起灵作为最后一个族长，无可摆脱的使命和责任。

　　吴邪没有说他的计划最后成功与否，但是张起灵在笔记中发现了这么一段话“如果我们做到了，它的终极必然会消亡，而作为界限的青铜门也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到了那一天，或许它会提前开启，而守门的人终将苏醒……可惜，我大概等不到他了。”

　　吴邪，吴邪……张起灵默念着这个名字，仿佛咒语一般，有些什么东西在脑海中呼之欲出。最后想起来的，还有老喇嘛的那句话：“孤魂因执念而聚，只要你还能记得他，每年鬼月，或许你们还有机会相见。”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