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记忆》Nothinginsky

1、第 1 章

　　海的女儿2

　　夜总是宁静而有诡秘，海风透过落地窗侵袭而来，帷幔肆意的飞舞，他总是在这个时间起身，一个人静静得望着窗外，望着海。黑暗中，我看见他的泪，听见自己的心碎。
　　我从不敢开口唤他，不敢让他知道此刻我是如此的清醒地看见他无法摸去的过往。
　　他是个体贴的丈夫，白天的他如同晨曦般的光洁，他在他的臣民面前无比幸福的拥着我，听着最聂诚的欢呼，我们是王国的骄傲。

　　睡梦中，总是可以听见他依稀地唤着别人的名字，含糊不清的言语如尖刀般刺向我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我依稀记得那个女孩的样子，记得她柔美的舞步，和如丝般飞舞的长发。和我们新婚那夜无法磨灭的记忆。

　　海风也是这样的吹着，只是更激烈，帷幔如狂魔般肆意飞舞，她进来的时候，脚步很轻，我还是醒了，她手中握着一把银色的匕首，在冰冷月光下格外的冷烈，我闭上眼睛，感觉她急促的呼吸渐渐接近，她高高举起的瞬间我的心几乎要跳出胸口。突然他开始翻身，将我拥在怀中，他的体温让我格外的平静，我没有出声，我知道此刻他也是醒的。这是我们亏欠她的。

　　就这样，她静静地看着我们，手无力的下垂，匕首“当”的一声坠落地面，她匐身亲吻他的脸，柔软的头发滑过我的双颊。她的泪水融合着他的，落在我的手臂上。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她。其实我知道她的名字，那个不会说话的舞蹈精灵—沙娜。那天她带走了我最宝贵的东西。

　　那天开始，他习惯在午夜站在落地窗前，听波涛拍打浪边，此刻的他应该是在沙娜身边。

　　战争开始的很突然，只为宴会上一句无意的轻漫。在贵族无比惊讶的眼神中，他举起象征国王至高无上的圣剑，他精准的剑法，几乎轻而易举地夺取了胜利，也挑起了战争。

　　敌人的战船正破浪地驶来，我亲手为他穿上黄金的盔甲，阳光下的他如果阿波罗般的俊美而遥不可及。他不仅仅是迎战，也是去寻找他遗落在海底的心。

　　“查理。”我极力忍住即将崩溃的泪水，“我的祈祷会陪伴你。”他的拥抱如此真实却又即将失去。
　　整个艾斯特拉充斥着离别的泪水。查理骑着纯白的马走在队伍的最前端，城门放下的时刻，整个城安静的如同坟墓，只剩下渐行渐远的马蹄声，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远方。先是呜咽声，然后是哭声，最后整个城充斥着女人和孩子的哭声。我依然笔直地站在城堡的平台上，如同每天早晨接受欢呼时一样，泪水默默的滑落。。。。。。

　　“不要哭泣！”我成为这个城堡唯一的主人，“他们一定会胜利的归来，我们也将继续我们的生活！”我的声音可以给她们宽慰，她们如同膜拜他们的王一样信任着他们的王后。

　　一个人的宫殿，天使的浮雕肆意地在眼前飞舞。我看见一只黑色的猫，如同夜一般的漆黑，不带一丝杂质，金色的瞳在月下泛着柔和的光，我完全忘记了流传的关于黑猫的恐怖的传说，如着魔般被它吸引，它项圈上有个圆形的标记。于是我叫它“欧”。

　　欧是只可爱而又有灵性的猫，尽管它是黑色的，我将它藏在卧室，在使女们进出的时候，它总是可以藏匿在她们无法察觉的地方，如同蒸发般，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它才出现。我喜欢抚摩它光滑的毛，告诉它我难以启齿的心事和对于查理的思念。
　　欧总是安静的听，在我伤心的时候会轻舔我的手背，我对它微笑。

　　战争持续了很久，每天我清晨总是从海鸥那里得到查理的信，知道他还活着，他们离胜利越来越近。教堂的钟声敲响的时刻，我站在城堡的露台上高声读着查理的新，它也是很多妇女的希望。我会把信赐给其中的一个人，她们如获至宝的珍藏着，这代表他们丈夫的生命。

　　有一天，清晨海鸥没有飞来，我失去了查理的消息，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不敢去想。同样的时间，我仍然在露台上读着代表平安的信，看到她们的希望。 尽管手持的是一张白纸。
　　“我可以有一个要求么？”读完信，我缓慢地说着“我想保留一张我丈夫的信。因为我也会无比的思念”
　　没有人怀疑，她们有的只是对于一个妻子思念的理解。

　　“欧，你知道为什么海鸥没有来么？”
　　“欧，一定是海鸥太累了，明天它就会来的是不是？”
　　“一定没有事情的对么？”
　　今晚的欧格外的亲切，并时常发出呜咽的声音配合我的自语。

　　我将它抱起，如缎般的毛，它的体温给予我冰冷的手热量
　　“欧，如果明天我还是没有收到信我该怎么办？”
　　欧，虽然不会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发觉它海一般蓝色的瞳孔流露出于我一样的悲哀。

　　不知不觉中太阳离开了地平线，我揉着被阳光刺痛的双眼，很久没有那么安心的睡过了。可怕的是，海鸥仍然没有回来。教堂的钟声响了起来，我浑身开始战栗。欧早已不再，它好象只在黑夜出现。

　　整个宫殿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空洞，无助。

　　“陛下，是宣读信件的时刻了”爱利亚，我的使女推门进来。

　　我筹措地前往露台，脚步沉重而缓慢，无数双期待的眼睛，我无言以对，欺骗已经没有用处。

　　“今天，我没有收到海欧的信，我们失去了他们的消息。”死一般的寂静。我不知该如何继续。
　　突然教堂的钟声疯狂的响起，远出还传来了胜利的号角。

　　“开城门”我命令道，突然的放松几乎让我跌坐在地上。我深爱的查理终于凯旋而来。

　　城门慢慢的落下，马蹄的声音开始清晰，城堡中欢呼的声音此起彼伏，我忘记了所有身为陛下的应有的尊贵和礼仪奔跑到城门。他摘下头盔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将住了。
　　“拉斐尔将军？”我无法相信的事实“国王呢？”
　　“我们胜利了！”拉斐尔木然的回答。
　　“国王呢？”
　　我最害怕这样的安静，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所有的将领都低垂着头。

　　一只海鸥从远方飞来，以及其缓慢的速度，将信交到我手中之后便掉落在地上。指环从信中滑落，上面刻有我的名字，是婚礼时我亲手将它穿过我最爱的人的手指。整个世界开始坍塌。

　　海风轻轻地吹，月光穿过帷幔洒在天鹅绒的地毯上，以前这个时候那里会投下查理的影子，这应是个梦吧，查理还在战场。

　　窗边突然闪过黑色的影子，欧，欧，我轻轻的呼唤。
　　“陛下，您醒了，”爱利亚关切的说，“您睡了好久！”
　　我突然注意到，她一身的黑色。从门前走过的其他使女也如出一辙的黑色。

　　黑色。。。。。。。。

　　查理终究还是离开了我。
　　无论多大的悲伤，都会在时间的冲刷中模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拥有查理的孩子，拥有和查理一样海一般深不可测的瞳孔。

　　午夜，我站在查理经常站的地方，远处的海，激烈地拍打着岸。
　　那天以后，欧也没有出现过。我依稀记得它第一次出现时温暖的金色眼睛。金色？而它最后一次出现时，是深海蓝，泪无声的滑落，那是查理给我最后的告别。

　　遥远的歌声，飘荡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