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孤狼》天祭月

4、第三章

　　临行的前一天，雷蒙早早干完活，坐在客厅里盘算怎么开口，他准备与凯文和迪奥大叔告个别，凯文和迪奥大叔是雷蒙最信任的人了，如果迪奥大叔反对，他要怎么说服他呢，还有凯文……凯文肯定不会太愿意的。
　　他翻了翻新买的书，觉得怎么开口都不合适。
　　自那天对角巷之旅之后，他又去了一趟对角巷，在丽痕书店泡了一下午，抱回来三本书。

　　《黑魔法防御课外资料（附图册）》
　　狼人：危险五星智慧生物，血液、唾液中含有狼毒，……四肢较长，手臂毛发重……
　　《求生！当你遇到它们》
　　小巫师一旦遇到狼人，一定不要使用创伤性魔咒，一旦激怒狼人后果不堪设想……受害者将在第一个月圆夜完成转化，成为狼人罪恶的同类……
　　《麻瓜神话真相》
　　月圆之夜，发狂的不只是吸血鬼，面对月光狼人同样理智全无，不得不化身野兽……

　　雷蒙心情复杂的看完这些书，他不明白，他的唾液中应该不含狼毒，因为他在狼型下咬过不只一个人类，但并没有听说谁出现异常。在月圆之夜，他也并不是理智全无，必须变身不可。
　　但他的确四肢较长，并且小臂上毛发较浓密，图册上的狼人图片也与自己狼型相差无几。
　　不过幸好他的唾液不含狼毒，不然，他可咬过不少人呢……
　　那么，他是什么呢？像弗利维教授一样的混血吗？这么一想，雷蒙眼睛一亮，弗利维教授可没说霍格沃茨不收狼人混血！
　　正想着，凯文已经回来了，雷蒙顿时顾不上想七想八了，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好呢！
　　凯文拖着脚步进门，一把扯掉汗湿的上衣，抱怨道，“这该死的天热得也太快了!”
　　凯文是迪奥大叔的儿子，雷蒙唯一的朋友，18岁，是个爽朗英俊的健壮青年。
　　6年前，作为全村年纪最小的猎人，他在人生第一场围猎中不幸迷路，闯进了当时雷蒙率领的狼群包围。
　　那是雷蒙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人类，还是个貌似无害的幼崽。赶上狼群刚刚捕了一头老鹿，没有那匹狼肚子饿着，雷蒙围着他嗅了一圈后放过了他日后唯一的朋友。
　　那时雷蒙从未想过，一年后，他会跟迪奥大叔来到人类的村子。

　　“干嘛呢？傻愣愣的。”凯文爽快地灌了一整杯水，然后顺手抄起桌上没见过的书翻起来。
　　“嘿！这图片会动！”凯文吓了一跳，但并没有感到害怕，他晃动着书页，试图把躲到树后面的马人抖出来。
　　雷蒙看着夸张的动作，心情轻松了许多，他笑了出来，“你越抖他就越会向林子里面躲的。”
　　跟迪奥大叔来到村里后，人们可怜他无父无母，对他很是照顾。可惜好景不长，因为从小跟着狼群长大，不同人语，不通人情，雷蒙的狼型很快暴露了。
　　村民惊慌失措，指责迪奥大叔带回来一个怪物，是凯文力顶着压力陪着他挨过那段艰难的时候，也许是他认出了当初放过他一命的头狼，也许只是觉得他可怜，他教他说话写字，教他使用餐具，喂他面包蔬菜和五分熟的肉排，并试图消除他对火焰的恐惧——为此他还被雷蒙咬过一口。
　　凯文证明了他能够在人类的世界生活，甚至为他赢得了全村人的尊敬。那时他才13岁，现在想来，这么多事对一个13岁的半大孩子来说到底有多难呢？
　　凯文于他，是朋友，是兄长，是亲人。雷蒙一想到以后一年里只有两三个月能回村里，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
　　“这可真神奇，你从哪弄来的？”凯文见那马人都躲的没影了，才无趣的翻过皱了的一页。
　　他马上被下一页的图片镇住了，“雷蒙！这是你……哦，见鬼，你头上没这块白毛！”
　　是一只狼人。
　　“是我的同族。”雷蒙答道。
　　他没有说了除了形体，他和狼人相差甚远的事，也没说报纸上写的，巫师界似乎并不平静的事。要冒险去霍格沃茨上学的事既然已经定了，那么没必要再说凯文他们帮不上忙的麻烦，徒惹人担心。
　　因为雷蒙的关系，村里的人对凯文的态度总是怪异的不冷不热，雷蒙受过同样的待遇，知道那是种什么滋味。虽然凯文总是万分开心的潇洒样子，但心里想必不会好受。雷蒙不想他们太担心。
　　“你的同族？”凯文翻了几页从未见过的画册，忽然有些明白了这画册代表的意义，“你找到，这个——”他指着书页下方的标签，“找到其他狼人了吗？”
　　“不，不是我找到他们，是他们找到了我。”雷蒙说，“准确的说，是一所学校找到了我，我要去上学了，凯文。”
　　“你要走了？”凯文磨蹭着下巴，并没有惊讶，只是陷入了对他来说时间稍长的沉默。
　　“别担心。”雷蒙安慰道，“我假期还会回来的。我会把血液洒在村子周围，只是几个月，狼群不会……”
　　“你还要回来？”凯文结束了沉默，反常的、惊讶的问。那语气……好像雷蒙不该再回来似的。
　　“开什么玩笑？假期我当然……”
　　雷蒙的话又一次被打断了。
　　“干嘛还要回来呢？”凯文用一种和往常一样的，夸张的语调说，“这个时候不是正好吗？”
　　“什么？”雷蒙无措了，凯文的态度一如既往，但说出的话雷蒙却不明白，或者说，不想也不愿意明白。
　　“雷蒙，你是最敏锐的一个，不要和我说你没有察觉到。”凯文撇撇嘴，示意雷蒙好好看看自己，“你11岁，雷蒙。但你看看自己，就快比我都强壮啦。”
　　“所以？”
　　凯文收起书，坐直身体，看着雷蒙，他这么看着雷蒙已经6年了。他亲手把这头森林里的狼王，变成人类的护卫犬。不知不觉，6年都过去了。
　　凯文叹了口气，语气真挚而诚恳的说，“所以，人们越来越害怕你了。雷蒙啊，你变身后看上去已经是匹成年的狼了，人类总是擅长想象，想象你长大了，到底能长多高，多凶猛呢？”
　　“所以说，这学校找到了你的时候正好。就算没有学校这回事，这段时间我也正要劝你啦，趁这时候离开吧。”
　　雷蒙沉默下来。
　　狼型暴露以后，虽然人们一直用诸如：雷蒙会帮我们打猎，雷蒙像正常孩子一样干活，雷蒙驱逐了狼群，等等理由说服自己，试图相信，他是无害的。
　　雷蒙自己几乎都相信了！
　　可凯文的话仿佛打破了他一直以来，自欺欺人的壳子。挑明了众人恭恭敬敬下面的恐惧，和因为恐惧而升起的，想要消灭恐惧的源头的渴望。
　　那孩子，是头狼！

　　1971年，9月1日，这一天是个灾难。
　　弗利维告诉了他怎么进九又四分之三站，但是一进站台，浓烈的猫科动物的气味就呛得他一个趔趄，险些露处原形。雷蒙都顾不上仔细看看这神奇的车站，板着脸飞速上了火车——一路踩了好几条猫尾巴。
　　雷蒙站在霍格沃茨快车上，密集的人群带来浓烈的气味，全都堵在他灵敏的鼻子底下。
　　他觉得阵阵恍惚。
　　周围是三五成群的小巫师，站台上送别的家长穿着各式各样的巫师长袍，他站在他们中间，清晰的感觉到与这车上的人都不一样。
　　雷蒙找了一会，找了一个没有人更没有猫的包厢，虽然自己似乎并不像狼人那么危险，但谨慎总是没有错的。
　　他听着走道里喧哗的笑闹声呆坐了一会。
　　其实雷蒙知道，特快上的旅途是小巫师们打开交际圈的第一步，但这里没有他的同类……如果以后的道路注定不同，那么何必要开始呢。
　　就像凯文，想起凯文，雷蒙胸腔里闷闷地抽疼起来。
　　昨天，他落荒而逃，只带着几件换洗衣服、魔杖和课本坩埚匆匆离开了，甚至没和迪奥大叔告别。

　　凯文劝他离开村子后，他们一起沉默了很久，最后，雷蒙首先打破了沉默。
　　“你也，害怕我吗？”他问凯文。
　　凯文褐色的眼睛看着雷蒙，阳光斜着照进去，让雷蒙想起林子里的猞猁的瞳孔，雷蒙觉得这辈子他都会记得，凯文是怎么回答的。
　　他干脆的说，“我也怕。”
　　他接着说，“你是个猎食者，雷蒙。不管我教了你多少人类该做的事，你依然没法和一群绵羊和平相处。”
　　他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在森林里，也许你忘了，我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弱小……”
　　“到现在，你也不喜欢吃蔬菜和八分熟的牛排。”
　　“受伤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舔伤口……你很适合血的颜色。”
　　“村民们已经忍不住要对付你了，他们正私下里想法子呢。”
　　“离开这里吧，这对我们都好。”
　　……
　　凯文一直在说。
　　因为学习英语的时间不长，雷蒙不太爱说话，以前，他们之间一直是凯文说的多些。但现在，他觉得凯文的话实在太多了。
　　他说，“我也怕。”
　　那个一直教导他，支持他，唯一一个能和他并肩奔跑的人说，他怕。
　　雷蒙想告诉凯文，他早就当不成猎食者了，而他也不是绵羊；想告诉凯文，就是因为第一次见面凯文身上好闻的黄油面包味，才让雷蒙升起，想要去人类的世界看看的想法；他还想告诉凯文，自从咬了他以后，血液的味道就不像以前那样香甜了。
　　但雷蒙最终什么也没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被自己当做亲人的凯文·威弗尔做出了选择，放弃自己，选择了生养他的种族。
　　这其实也无可厚非，雷蒙想。但他还是闭上酸涩的眼睛，容许自己难过一会。这趟列车正开往一个未知的新方向，而这新的未来也不是风平浪静的，需要他聚精会神的应付。
　　没有太长时间给他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