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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见傻戴亦 ...

  •   戴亦和司道予的纠葛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长到天/朝开国三十五年秋末,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
      时年十四岁的司道予住在虎道川。
      虎道川在云山山脉的最北处,一道看似不起眼的川,听说是这里来过老虎,所以得名。
      川外有座山叫黑山,横亘在沟口。出沟的路就在黑山脚下,蜿蜒曲折,山脚下还有一条河,叫虎啸河,夏天的时候河水湍急,河上有座洋桥,是日本人留下的,很结实,至今还没坏。

      听老人说当初建县衙的时候开始选在了虎道川,后来风水先生说这里没有绝地,建不成监狱,就把县衙选在了隔了一座山的平川。
      虎道川里修有一座军用机场,这机场是迷你型的,供部队的战斗机起落。规模是能同时容纳两架战斗机起落。
      司道予的家就在机场下面,遇到戴亦那天,她要去部队的家属院照张照片。本来她可以去大队的李胶片家去照,可李胶片没在家,学校要的急,她只有去部队家属院找军属照了。部队的总部坐落在黑山脚下,那地方叫黑山口。

      这里军队的驻地跟老百姓离的很近,司道予知道这里驻扎的是一个团,也知道场道上现在有两个连守着,别的她就不知道了。部队家属院分东院和西院,两个院里都有人照相,他要去的是东院,那个照相的阿姨看着比西院的阿姨好说话。西院的那个看着有点瞧不起人,她不喜欢那人的眼神,那是让她不舒服的鄙夷。

      等她走到后勤楼边上,一个半大小子骑坐在墙头上高声喊着:“嗨!妞,过来。”
      司道予看看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她皱了皱眉,显然是对这句没礼貌的话很不感冒,但是出于礼貌,她还是问了一句:“有事吗?”

      墙头上的小子就是戴亦,司道予知道他的名字,是部队家属院里最调皮的一个,他说:“你在下边接我一把,我跳下去。”

      司道予看着那高高的院墙,再看他,跟自己差不多高,一米五左右。他走到院墙跟前,仰头看着那砌的溜光的红砖墙问:“我接不住你,你是咋上去的?”

      戴亦挠着脑袋说:“里头有梯子,我上来后不知道谁给搬走了。”
      其实是他上来后看着人家搬梯子没敢吱声,要是让人知道他又在翻墙,他爸不打死他才怪。

      司道予站着看了一会儿,左右都没有啥东西,就是远一点的地里还有一堆没有推走的玉米秸,她指着那里说:“你等会啊,我去搬一捆那个过来。”

      不知道是不戴亦没听清还是怎么,反正戴亦看他过来就一个虎扑跳了下来,司道予本能的躲开,他不知道这一躲,躲出来多少麻烦,虽然躲掉了他的一扑,却是纠缠了一辈子。

      悲催的戴亦扑在了地面上,跟大地母亲来了一个亲密度极高的接触,五体投地那叫一个虔诚。幸好外头是土地,要是跟里头一样的水泥地,他怕要摔个半死。就是这样,摔的他也半天没缓过劲来,吓的司道予赶紧去扶他:“你没事吧。”
      “……哼哼,你说呢,那么高你试试五体投地……哎呦,疼死小爷了……”戴亦趴在地上哼哼着。

      司道予半背半扶着摔的半瘫痪的戴亦回了东院。因为是周末,戴亦家里人都在,见他这样他妈妈忙把他扶了进去,他爸爸见他这样,扯着嗓子吼:“你有干啥来着?”
      司道予见戴团长脸红脖子粗的,连忙转身跑了。
      她一边跑,后面的吼声还在往耳朵里灌:“小王八蛋,你又上哪去惹祸了,让人家小姑娘把你背回来,你把老子的脸都丢光了……我让你不老实……”吼叫夹杂着噼里啪啦的竹笋烧肉声一直伴着司道予照完相。
      司道予小心的问照相的军属:“阿姨,他爸不会打死他吧。”
      照相的军属阿姨笑着说:“这个老戴呀,打起孩子来狠着呐!唉,这个小亦呀,天天惹祸,没一天安份的时候,也难怪老戴老揍他。小姑娘,是你把他送回来的?”
      “嗯,他摔的很重。他爸还往死里打呀,这是亲爸爸吗?”司道予听那噼里啪啦的声音有些担心
      “唉,这顿打是不轻。你照完就回去吧,我也过去看看。”
      “哎,阿姨你快去吧。”司道予赶紧说,她真怕那个小子让他爸给打死了。

      司道予担心了好几天,生怕那个笑的坏坏的男孩被他爸爸给打死了,没想到过了几天又见到了戴亦。
      戴亦脸上带着划伤,左边一条胳膊吊了起来,咧着嘴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司道予吓了一跳,愣愣地瞪着眼睛看他,戴亦见她那呆样,笑的更灿烂了。
      “这是戴亦同学,从黑山口中学转过来的,以后就跟我们一起学习了。”老师的话适时的解了司道予的疑惑。

      戴亦笑嘻嘻的弯了下腰,算是跟同学们打了招呼,然后施施然的坐在了司道予的旁边说:“老师,我就跟他一座吧,我认识他。”

      老师的眉头微不可察的动了动,司道予在班级里名列前茅,又是个女孩子。这个戴亦他听说了,是个极为难管的孩子,非常调皮,跟着老实的司道予一座,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学习,别欺负了司道予。

      可校长说了:军民一家亲,这孩子虽然是顽劣点,可是本性不坏,就放在张老师的班里,张老师要多费心了。
      张老师虽然不大愿意,但是校长那话说的太大,他可不敢破坏军民一家亲这样的大事,也只好点头答应。

      老师把戴亦放在班里就走了,司道予看着戴亦问:“你胳膊摔断了?”
      “没有,我爸打的,脱臼了。”戴亦不在意的扬扬那吊着的胳膊“他打人可狠了,就差点把我打死,要不是我妈死拦着,你就看不见英明神武的我啦。”
      司道予看着笑的没心没肺的戴亦,觉得这孩子的脑子一定是让他爸爸打傻了,打成这样了还能笑的这么开心。
      按照规定,戴亦应该在黑山口的中学读书,部队家属院的孩子都在那里读书,离那里最近的是虎啸河中学,司道予就划在了与他们隔河的虎啸河中学。俗话说的好,隔山近隔水远,司道予的家在虎道川中学和黑山口中学之间,离虎啸河十几里,而虎道川离家才七八里。夏天要下雨的话得绕大洋桥,多走十几里的路。他们村里的孩子都在虎道川读书,没有过河去虎啸河中学的。但是戴亦要是去虎啸河就比来虎道川近的多。

      “你离虎啸河近,怎么转到虎道川来了?”司道予不明白他为啥舍近求远。
      “你不是在这吗,我爸说让我选,我就选这了。”戴亦大咧咧地说
      司道予抬眼看着他,半晌才慢慢地说:“我跟你不熟”
      “我来了咱们不就熟了?再说你是我救命恩人。俗话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戴亦咧嘴笑的依然没心没肺
      司道予忙摇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路过。这话以后可别说了”说完,她忙低下头看书,心里打算再也不跟这个人说话了,怎么啥都敢说?

      不管如何,戴亦跟司道予一个班了,也一桌了,学习却是一个正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一。

      戴亦一只手吊着,一只手里掐个苹果,问司道予:“你吃吗?”
      司道予正在做作业,头也没抬,只摇摇头,她打定主意,不跟这人多说话,谁知道他会说出啥来。
      看司道予摇头,戴亦也不在意,自己咔嚓咔嚓的啃了起来,啃完了一扬手,苹果核化作一条抛物线准确地掉进了盛水的桶里,“啪”的一声,激起了一朵水花。
      司道予听到,抬头看了一眼,想了想还是皱眉说:“那是一会掸地的水,你怎么乱往里头扔东西呀?”
      “反正也是洒在地上的水,没事。”戴亦毫不在意

      司道予不再理他,只顾低头写作业,她自认和这个人不熟,没有啥好说的。
      戴亦觉得没劲问:“哎司道予,你一个女孩家家的,怎么取这么个名字?”
      “名字咋啦?不就是个称呼。”司道予不以为然
      “哦……我就问问”戴亦抓着头发,浑不在意司道予的冷淡。

      放学以后,司道予跟村里的孩子一起走。
      她天天走着上学,放了学沿着小路上了飞机场道,走一半就到家了。戴亦第一天是他爸送来的,考虑离家比较远,胳膊不得劲,放学的时候有部队的小当兵开车接他回去。到他胳膊好了以后就自己骑自行车来回跑。

      司道予跟几个一般大的孩子出了校门一起往场道走,戴亦头顶着书包带,飞一样的骑着新飞鸽冲过人群上了场道。上去后双手撒开车把,飞快的蹬着车子在前面飞驰。嘴里吼吼的叫着,非常欢快的样子。
      司道予的嘴角抽了抽,这人真是一会儿也不消停。

      有女生就现出了星星眼:“哎呀,他骑的可真好,人长的好看,干啥都好看。”
      “哼,臭显摆,一会儿摔了就不美了。”一块走的男生撇嘴“小予,你说是不是?看他那美劲,嘚瑟个啥劲,学习狗屁不是。”那男生转头问司道予,想要求个同盟。
      “小予你别听他的,他就是妒忌人家戴亦。有能耐你也上去骑车跑一圈。”女生不服气,看不惯那男生小肚鸡肠的样子,反唇相讥。
      司道予抿着唇,看了在前头像孔雀开屏一样的傻小子,一言不发。
      身边的同伴还在为戴亦吵着,司道予默默的听着,就见在前面耍宝的戴亦转了回来,飞鸽崭新的车圈在夕阳下闪闪发光,他转了个非常有技术含量的圈,停在司道予跟前,脖子一扬说:“司道予!上来,我带着你。”

      司道予脸刷的红了,心里有些怒气瞪着他冷冷地说:“不用,你先走吧,我们有伴。”
      戴亦好看的眼睛立了起来:“呦呵!你还拿一把,快上来,难得少爷我开一回恩。”
      司道予不理他,低头擦着他的车子走了过去,戴亦气的使劲一蹬车子,自行车在宽广的场道滑出去很远,遥遥的撇来一句话:“狗咬吕洞宾。”

      司道予到家,门口一个高瘦的老人在绑着玉米秸架的障子,一边绑一边骂:“这些烧丧的牲口,障子都给钻破了,还得老子补。”
      司道予上去笑呵呵问:“爷爷,骂啥呐?”
      “还有啥,这些该死的牲口,我才给你奶奶架好了障子,你看看,这么大个窟窿。”
      “这个不是牲口吧,牲口弄的有这齐整?”司道予看出些门道
      “咋不是?我眼看着尉小三他们家的猪从这钻出去的,你奶奶拿着烧火棍在后边给了好几棍子,不信你瞅瞅去,那白猪屁股上还有黑印呢。”

      司道予摸摸鼻子“哦”了一声,慢腾腾的往屋里挪,老头在后头问:“哎,小予,你不去看猪啊?”
      “啊?啊,不去了,我写作业。”司道予心里腹诽:没事看猪干啥?
      “你个死老头子,没事让孩子看猪做啥?小予啊,写作业去啊,好给奶奶考个状元回来。”一个矮胖的五十岁上下的女人围着个花围裙站在门口指着绑障子的老头说:“你就是没心没肺,一个破猪有啥好看地,你还让她去瞅瞅。要我说,这障子就是尉小三他们家孩子弄破地,好放猪进来吃我的粮食,等我再看见他,看我打不死它。”
      “死老太婆,我就是想让他看看咋的啦?碍你啥事?唠唠叨叨的没完……”

      司道予乐着进屋,在桌子上摊开作业本,写了起来,时不时的抬头听一耳朵外头一如既往的吵骂,会心的笑,这就是自己的家。

      司道予住的村子叫尉迟村,村里一半姓尉,一半姓迟,传说是尉迟恭的后人。跟他说话的爷爷姓尉,而那老太婆姓迟,两人虽不是一家人,却是真正意义的一家人。
      尉老头是在姓迟的老太婆家长大的,两人可算是青梅竹马。可是迟奶奶家小有家产,而尉老头却是他们家的长工。她爹自然是看不上这个给自家当长工的尉竹马。看出了两人眉来眼去的小端倪后快快的给迟青梅找了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过去。

      尉竹马愤而离家,出去参加革命去了,转战高丽,最后抵不住相思,回来看看,那时已是建国二十几年了。
      这回来一看不要紧,自己那小青梅已经变成老青梅,身后还拖着一个鼻涕虫。他吓坏了,细细的打听了才知道,那门当户对的青梅女婿一家成分不好,三次动乱给乱去了一家的性命,只剩下一个老青梅。因为惊吓过度,把肚子里的梅核吓掉了,再也不能生育。此时已经是有了功名的他,毅然决然的留下照顾老青梅。可是老青梅别扭的认为她拖累了他,怎么也不肯跟他变成尉迟一家。老竹马没办法,在老青梅的房子前盖了两间土坯房,前后都留了窗户,以备时时窥探老青梅的家。

      老竹马是个很智慧的老头,说十句话也听不出你要的东西。比如司道予,司道予是个捡来的孩子,这是虎道川人都知道的事。
      司道予问:“爷爷姓尉,奶奶姓迟,为啥我姓司?”
      老竹马来回搓着布满老茧的大手,笑呵呵地开口:“这事你问我就问对了,以我走南闯北保卫过高丽的经验告诉你,你看咱们这村里呀,一半人姓尉,一半人姓迟,所以你就姓司。”
      司道予“哧”了一声。
      老竹马瞪着精光闪闪的眼睛问:“不相信?”
      “不信。”

      “这样,你听着啊,你看你是你奶奶在场道上捡回来地,这个场道啊,给我们一个孙女,知道不?你是场道给我们地。尉小三他爹说,给就是予,场道给地呢,是道予,是吧,所以你听明白了吧!”
      老竹马撕下一条司道予用过的作业本,卷吧一根老旱烟卷,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司道予摇头:“不明白。那是名字,我问的是姓,姓,为啥我姓司,这村子可没姓司的。”

      老竹马心里话,这道川也没姓司的,可谁叫你爹姓司来着,我总不能让你姓尉迟吧。
      “那个尉小三他爹说:斯人也,就是这人,这个人哈,所以你就姓司。”
      司道予无力的垂头,知道爷爷不会告诉她的身世。
      所以,司道予再不问了,司道予家里三口人,爷爷姓尉,奶奶姓迟,司道予,当然姓司。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初见傻戴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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