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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恶之花蕊 ...

  •   少年仰躺在沙发上,双腿一高一低交叠着抬起搭着桌面,他闭着眼睛,右手手心朝上虚掩双眸,也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长长的波浪式发尾扎的有些松散了,一半被压在底衫下,其余的随毛毯褶皱劈开来,浅浅的紫色流转出清冷的温暖。

      “你还要那样呆多久?”雷羽看着他的模样就觉得生气,真懒散,就算终于杀了那家伙也不至于放松成这样吧,据说他已经保持这个动作没有反应两天一夜了,这是要变成木乃伊的节奏?

      “……”展现给她的只有少年胸膛几不可闻的起伏,没有反应,和尸体一模一样。

      “喂,给奴家起来。”雷羽走过去扯起菲尔的衣领左右扇了他两巴掌,“不想说话也吱一吱,这幅德行真是难看死了,糟蹋了你的颜啊混账!”

      一只修长好看的手伸到她眼前晃了晃,大拇指扣住中指和食指轻轻一弹。

      雷羽:“请吱,别用动作代替语言系统。”而且你他妈现在连响指都懒得打响亮点了?

      “哼。”

      雷羽:“别装傻,奴家叫你吱就大声的吱出来!”

      菲尔挪开手背,一双湛蓝色的眼眸闪了闪,他撑着身下的软毯直起腰,“……哦呀?我还以为应该是被拒绝的我闹别扭呢,可是你却先敏感起来了,难道是女人味迟来的觉醒么。”

      “就知道你耿耿于怀,非要奴家道歉才肯罢休么?不,你的话就算道歉也只会在心里放着小心眼的计较一辈子……”雷羽正襟危坐,脸色木然,“所以奴家不打算解释什么,不陪你胡闹就是不陪,生气还是吃醋那是小女孩才有的事。倒是你……”

      “干脆把它剁掉吧。”

      菲尔从第二个字开始就没听雷羽唠叨了什么,一脸专注转着自己的手指上的隶属对戒子戒。

      雷羽愣神,“啊?”

      “我说,果然还是把它剁掉吧。取不下来啊,好烦啊,我觉得脑袋一阵一阵的疼,胃里也泛着恶心,还是剁掉吧。”

      “……喂!你舍得吗?”雷羽昏倒,想她是做了多大的心理建设才屁颠屁颠跑来看着个人啊!结果好像弄得只有她在意似的。对方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也没有完全不在意,不过比起在意留着这个更让我觉得恶心。”菲尔扭过头,睫毛垂下遮住眼眸,练了五十几个小时龟息大法对他造成的影响也就是声音稍微哑了些而已。

      雷羽:“那就留着好了,你这种人就应该留着什么被恶心着,奴家会很开心的。”

      “啊咧,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菲尔这么说,雷羽当然不会傻傻的再说一遍难道还等着菲尔继续回以她一句‘还是没听清’吗?而且这家伙‘我可以说自己不好因为这是我自嘲但是你们不能嘲笑我’的作风也是让她醉了。

      可是她依旧不会道歉。

      即使重来一次,她依旧不会选择支持菲尔的选择,她雷羽菲斯,早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学会了走自己的路……

      而不去重复紧追别人的脚步。

      ……当然后来菲尔也还是没有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真把手给剁掉。

      他虽然有那么想,但也只是想想而已,过个嘴瘾。真剁是舍不得的,倒也不是不恶心了,只是还没恶心到受不了的地步。

      子戒无法取下,于是他将两枚指环合二为一,然后又定做了一只白色手套,材料很特殊,轻易不会损坏。

      如无意外,他的打算是再不把手套给取下来,有些东西,眼不见为净是有道理的。

      然而手套竟然被米洛斯扯坏了……当然,罪魁祸首并非米洛斯,而是那自己燃烧起来的火焰。

      即使是特殊材料制成,人间的东西又怎能坚韧过来自地狱的业火。

      米洛斯面露好奇之色,而菲尔眼里却一瞬间飞快的掠过无数莫名东西,好容易养回来几丝血色的嘴唇肉眼可见的泛白。

      *

      他看到一个少年,在黑暗中浑浑噩噩的飘荡着。

      火焰卷起舔舐他的身体,不断受伤,然后再生,周而复始,日月飞逝。本是承担痛苦,而他却始终微笑,镇定如一。

      少年淡淡的望着他,无声张唇道:

      若是后悔,这身体倒不如干脆交来我。

      或者说你已经在心里悄悄承认自己果真是变弱了?

      *

      ——[……文克火焰手]!

      音节被压缩到极致的咒语自菲尔嘴里咏出就像一阵诡异沙哑的变调,与此同时一股腥甜从喉咙里涌上来,菲尔忍了忍,但两秒后,还是噗的吐了出来。

      “……不行啊,老师。”米洛斯半蹲下撩起菲尔的长发,“你要是想攻击我,自己会先受伤的吧。”

      “也是啊,只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菲尔捏住衣袖擦拭血迹,虽然隶属对戒没有全部觉醒,但契约已经开始缓缓转动了。

      啧,刚才手边如果有把枪,他就应该拼着被契约反噬直接给米洛斯开个口子,时间每流失过一秒,契约就会凝结的越牢固。

      直到米洛斯再一次对母戒做出承诺,新的契约达成……那么他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我本来对你的过去没有那么大兴趣,毕竟我比较注重现实嘛。”米洛斯盯着菲尔,语气欢快,眼中却没有笑意,“不过我现在特别想听你解释些什么了……”

      话说到一半,米洛斯拾起那枚滚落的指环,触碰之时所震荡出的异样令两人同时微顿,但紧接着米洛斯就将母戒握在手中。

      “原来如此……”他睁大了眼睛,恍然大悟:“原来老师的真名就叫做‘菲尔’啊!”

      菲尔:……所谓抓不住重点什么的绝对不是我专业好吗(╯‵Д′)╯︵┻━┻

      以及我戒备的心跳都加速了,你就问我这个问题?!分分钟开启红名状态给你看啊年轻人!

      不过没等他做出什么,米洛斯便一把捏起菲尔颌骨,力气大的仿佛要拗断他的脖子:

      “我感觉很开心哦,没想到你……原来是我的‘财产’呢!”

      “可不要误会了。”菲尔牵起一抹假笑,“曾经的我是因为有求于人才会选择做这种事情,而你……很遗憾,没有什么被我需要的地方呢。”

      从来就没有过。

      即使利益交换,那也是他和乌列尔间的争论,与米洛斯又有何干呢?

      “我的确,从不曾将你放在眼里过。虽然有些失礼,不过这是事实,即便你听了不高兴,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他一句话淡淡道来,声音轻巧而随意,正如之前所说,竟丝毫不顾及米洛斯会不会生气。

      有什么好顾及的呢?

      反正,一点都没有在意的啊。

      米洛斯看着菲尔,方才吐出的鲜血虽然颜色淡了,但还有一部分落在了衣服上,大概是为了方便行动,他并没有穿习惯的那一套乌黑长袍,而是白色亚麻线织成的白衬衫,点点殷虹,很是刺眼。

      那些红色在脑海中逐渐扩大,盘旋着,尖叫着,横冲直撞。

      他感到自己也被传染了。

      恶之花蕊浸染了纯白,恶魔终于撕下了天使的圣洁之翼。

      “我知道了,菲尔,因为毫不在意,所以你就可以随心所欲的背叛对吗?”

      明悟只是一瞬间,而与此同时,米洛斯仿佛明白了什么,他的脑袋里多出了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怎么使用这个指环,以及菲尔和前一位里恩卓特之间的关系……似乎都清晰起来。

      “米洛斯。”菲尔声音清冷,“契约的第一法则是公平,就像我不能伤害你,你也绝不可能强迫我做什么!”

      “我没有强迫你呀。”

      米洛斯笑起来,他的脸不像菲尔那样很有欺骗性,而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纯真,甚至很容易显露出一丝孩子气——而且一点儿成年男人的违和感也看不出来,“我怎么会强迫你呢?”

      甚至在说着这样的话的时候,还是显得圣洁无比,气质是骗不了人的?可米洛斯的气质,不就是时时刻刻在欺骗别人么。

      “我只是很感激你啊……要不是你当初一刀杀了他,这个位子也轮不到我来坐,这枚指环,也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我面前的。”

      米洛斯正是桑兰?里恩卓特的私生子,他的母亲却死于那个男人的默认清理之下。

      他的出生是一个意外,而四岁那年一位灰斗篷杀手突然出现带走自己,没想到是为了连夜逃命!

      不过这都无所谓,米洛斯的兴趣就是他的感情,他可以今天喜欢一样东西,明天喜欢另一样。说起来他对菲尔的喜欢也是阶段性的,一开始感兴趣,后来放置了一阵子,再后来突然想起来结果又开始感兴趣了,如果在他突然想起来之前菲尔发生什么事情死掉那么米洛斯估计也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这个人说的没错,隶属对戒只是一个用来订立契约和约束双方行动的道具,本身没有思想,而且是建立在绝对公平的原则上,虽说它对米洛斯的血缘有反应,但也只是限制了对方不能伤害自己这点,想要命令或者控制菲尔他就必须再重新签订下一个新契约才行。

      可契约的条件却苛刻无比,心甘情愿?用膝盖想都知道眼前的男人是绝对不会产生这种想法的,唉,也不知道当年那血缘上的爹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啊,能抓住这么狡猾一人的小辫子想想也是醉了。

      不过真的不能做什么吗?这里又没有外人,又不会受到打扰,而且对方一旦动手就会受到反噬……尤其在米洛斯很了解这人绝不会因为某些事情就要死要活的前提下。

      “我很感激你哦,菲尔。”

      他再度抓起菲尔脑后的头发,这张脸的右半边毁的彻底,可这丝毫不影响他欣赏一个人。

      “我很清楚你在想什么,米洛斯。”菲尔一手撑着地板缓缓直起腰,一边将自己的头发从对方手中解救出来……

      米洛斯轻轻挑眉,他知道关于这个人不管到什么程度都笑的特别虚伪,而且他一点掩饰自己虚伪的意思也没有——所以说连试图掩饰一下‘其实我不开心我只是装的’都不掩饰那么到底为什么要假装这个理由想想也是醉了,不过不得不说这也是菲尔有意思的一个原因。

      “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如你所愿吧?”

      瞧,他眉眼弯弯一副天真的样子是多么恶劣呀。

      所以才想打破,所以才想撕裂。

      那副不容接近的禁欲姿态有多清高,皮囊下美味的灵魂,就将多么彻底的腐烂。

      你看窗外,这静谧的夜里也被月光照亮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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