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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缘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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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与商亦晟的孽缘乃是起源于一纸赌约。
那日我约是嚼草药嚼得脑子上火了,脑细胞争先恐后罢工后方吃饱了没事儿撑得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且屁颠屁颠地掉了进去。
对于我这般一坑自己竟是一辈子的罕见作为,师父桡华这般评价:“我家徒儿啊。优点无他,唯善挖坑只埋自个儿且乐此不彼。”
那日赌约的协议书上是这般写的:
赌方:桡华,柏琉。
赌资:保密。
条件:双方在一天内救活一个频临死亡的生物,先救活者赢!
见证者:大黑。赢者找到大黑,握其爪方算胜利。
协议最后,大黑拍爪留印,以示起效,一式两份。唯一美中不足之处,便是狗爪印稍显难看,美感顿失。师父眼尾半吊,姿态闲适,微微一笑道:“无碍,权当鸡崽挠的便是。”
大黑狗眼婆娑,几欲一头抢地耳,被心善的我一脚踹过去阻止了,它遂放弃自残可怜见的缩到角落里自添伤口。
然后我和师父对视一眼,他含蓄无比地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眼神,意味深长。
我顿悟,知这定是他对我一次用心良苦的磨练,遂怀里揣着协议书兴冲冲奔出木舍。一路寻找生物时,我心中思付着是救人呢救人呢还是救人呢。原因无他,对于如何当一个好兽医,我真真无那心思。
如此看来,我对于这场赌约乃是抱着非常之期待激动兴奋的心情,可纵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说,然我只是个漂染作假的青色徒儿,水货而已。
想赢师父?于我来说,无异于铁树开花,千年奇景,除非我和铁树是亲戚。想赢赌资?则和火中取栗一样一样的,除非我生了一双水滴不穿的石头手。然,通往胜利的道路上往往充满了妙不可言的狗屎运,尚能踩中否要看本公子人品如何,可要知不想当圣母的白莲花皆不是好炮灰,本公子亦有颗积极向上欺师夺胜的汉子心。
辛苦寻觅一通,我果真寻到了我的狗屎运。满身鲜血,频临死亡。是个人类。不可多得的最佳选择。
他独自一人倒在路边,颇显凄凉,未被野狼叼走真是命大。我蹲下身子,打量了一眼他的服饰,单看腰间的玉佩便知非富即贵,且待我翻过他的正面,砸了一下嘴,满脸糊满了鲜血,也不知长甚的鬼样子。
不计较这些,我满心欢喜地拖着他回山上的途中,曾擅自揣测他怕是为情所伤为情弃命,颇为他唏嘘感叹了一番自古天意长弄人如此情深真真难得后方唾弃此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擅自弃之,真乃不孝子也!
及至木舍栅栏前,巧遇师父大人。要知我家师父也是一惊艳绝妙的人,如此形容出来,便是青山远黛,风华似月,灼灼其华,惊煞世人充血的眼球。
彼时乃正午时分,阳光万分灿烂,清风拂起他外披的青衫,翩翩若断翅的蝶。三千青丝飞扬,恍似悬川的流水瀑布。此翩翩浊世谪仙人慧眼识珠地用两只白玉似的修长手指夹回了一只口吐白沫的小白鼠且毫无任何心理压力予我一笑,恍似万千垂柳青丝追逐春风万度。
最后,我抓着满手的药草把我所有的愤怒与失望都发泄在了我拉回的伤患身上,帮助他愈加频临死亡。
数个时辰已过,我浑身虚脱地双手掰开木舍房门打算寻点干粮充饥补充体力,夕阳落晖中一眼便瞧见师父坐在石凳前,一手捏着半只烧鸡,一手和大黑握爪上演我与宠物的深情厚谊,身边一只小白鼠活蹦乱跳尽情耍宝。
我憋回嘴边狂涌而出的鲜血,木着脸道:“师父,他死了。”
师父瞪大眸子迷茫的美人脸险险不负责任地戳破我双眸:“他是谁?”
我沮丧地蹲原地转圈,神情活似被迫失贞的纯情少女,挑出一只手指指了指门里躺着的人道:“我拉回来的人。”
师父眨了眨眼,哦了一声,不咸不淡,风轻云淡。过了一会儿,他风一般冲进木舍,大黑紧随他身后以显忠犬潜质。
彼时,院落空无一人。除了我。
电石火花间,我用神一般的速度奔到石桌前,抄起酒壶与烧鸡便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施展轻功行至半山腰,不期然耳边破空传来师父的低沉嗓音,夹着欢喜无限,“小琉儿,为师忘了说了,赌资是你的私房钱哦!”
真真作孽的师父也!
我脚下一踉跄,从半空中一头栽倒地上,怒火中烧之际恨不得一腔鲜血喷薄而出,思索太亏本遂罢事,抛了私房钱一心一意地赶往京城。
本公子再也不要和师父好好玩耍了!本公子要回家!
奔碌一夜,待我急急赶回相府后,已是旭日东升,洒出万丈光芒,而我已然忘了那个被我拖回来的伤患。
翻墙入院,无声无息,我低低一笑,一路扎进我的药草园,希望抓把盘缠再次私逃。不想途中,竟生生撞到了一个人。
抬头,凝视,我半阖眼睑,心中如少女怀春般砰砰乱跳,所有千言万语在瞧见此人后全化为虚有,然后立马掉头就跑。
“小兔崽子,这回我看你往哪里跑?!”相府的院子里,一帮子的护院凶神恶煞的用眼神剜着我,活像我和他们抢过男人似的。他们中间,一脸阴沉的中年男人不巧真是本公子的老爹。
双方对峙,群狼环饲,我一脸自信胸有成竹地怀疑自己,这回当真能逃出去?我爹缓和了脸色拂须而叹,不容我有任何插话的机会,“琉儿,王大人你也是见过的,算挺逗的一个人,虽素日里有些上不了台面的行为,可家里那位千金却是没得挑,你娘亲又亲眼瞧过,你就娶了吧。”
景色宜人的院子里立时陷入沉默,再沉默,一直沉默。
徐徐清风拂过开得甚好的海棠花,香气醉煞人心。我嗅了一鼻子的香气,眼角瞥了一下周围虎视眈眈的练家子,又瞧了一眼满脸希冀的我爹,豁然福至心灵。
我轻轻半侧着头,给了我爹一个忧郁的侧脸,半情愿半不情愿地小声道:“并非孩儿不愿,只是孩儿已有心上人了。”
“嗯?!”一大家子的护院瞠目结舌,随后严阵以待。我默默对自己不过关的演技泪奔,可对我爹有效即可。
“啊?!”我爹果真未从我的里反应过来,眸色茫然。可惜待他反应过来,我已稳稳坐在房檐上,右腿非常之拽地翘在了左腿了。我砸了咂嘴,拍手朗声称赞,“爹爹此次不错,竟知道组团抓我了。”
“你这个兔崽子!竟连你亲爹也诓!!”我爹气得吹胡子瞪眼,脱了脚上的鞋子就往我身子扔,像了泼妇骂街一两分,全然没有朝堂上指点江山完虐文武百官的雄纠纠气昂昂之势。
“若非爹爹逼亲,孩儿也不想这样。”我一手摩挲着他送给我的玉佩,眉眼一簇,惆怅得紧,“孩儿也想每日呆在爹爹身边,为爹爹上茶抚肩按摩,为爹爹研墨熏香熬心灵鸡汤,为爹爹铺被脱靴共剪西窗蜡,为爹爹……”
“大人!”离得最近的一粗眉大汉噗通一声给跪了,哆哆嗦嗦瞧见丞相大人目露慈爱一脸幻想的惨不忍睹样,舍了性命也要死谏道:“小公子这是要抢夫人的饭碗啊。”
我神色一怔,随即赞赏地给了他一个充满杀气的眼神。他抖着身子越缩越小,权当自己是鸵鸟,真乃大丈夫能屈能伸也。
我斟酌了一下,勾勾唇角,复又开口,声音全然是子欲孝而不能够啊的悲怆:“是啊,爹爹已有……娘亲了,已有娘亲了啊。”
全院子的护院都给我跪了,动作整齐无比,面容惨淡道:“小公子你放过大人吧!”
我爹终于反应过来,嘴角抽搐抖着手指意欲指挥一群人将我拿下。我心里一咯噔,果断抢占先机,朗声道:“爹爹你可知,可知……我曾有一个梦想?”
我爹动作一顿,有护院背过身不忍目视如此的亲情大战,有护院满脸呆滞恍似心神已出窍畅游天外,更有甚者竟当着我的面吐了。
“小时我曾想着,若我大点,便可同你秉烛夜谈出谋划策了却天下烦心之事,或是在你为国疲心劳力时诵读我作的诗词,最不济也能在你身边抄抄经书梵文保你一世安康,可惜啊可惜……”
我无视护院们赤橙黄绿青蓝紫五彩纷呈精彩绝伦的脸色,定定瞧着面带复杂的老爹,遂一手覆额,面带斗不过天意弄人的无措失神,意欲开口,不想身后传来低低一笑。
“可惜啊可惜,这曾是我二哥的梦想,我怎能夺他人之爱呢?”华丽丽的男中音,磁石般吸人心神。
我面色一僵,仓促回头,心都要碎了。身后这人锦衣玉冠,面如美玉,风姿翩翩间一柄玉骨扇轻轻抵在光滑的额头。他眉眼舒展,唇线慢勾,予我一笑,温煦纯厚,如春光乍现。
“三弟,别来无恙?”他凑近我,挑出两只分外好看的手指提着我的后衣领,拎小鸡似的将我拎起,贴着我的耳边温言绵绵:“三弟,数月不见,二哥真是想念三弟想念得紧。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好好叙叙兄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