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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凉风不解世间情 晚雨不问寂寥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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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上次宫中小聚,已有两个多月了,洛池与银叔父在我家中住着,每日里,父亲他们忙着公务,我与洛池弹琴说话,对词绣花,有时也悄悄上街,日子过得倒是轻松自在。只是今日一早我心慌的极厉害,喝了安神汤还是不管用,父亲上朝至今未归,午间,大批的皇宫护卫将尚书府围着,说是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外出。这日是八月初一。
母亲托人打听,方明了事情,原是,父亲被牵扯到通敌叛国的事件,已被收大理寺等待事情落实发落。除了父亲还有当今左相官凌山和他的得意门生穆子凡、礼部侍郎李观还有银叔父。
母亲得知事情便把自己关在佛堂,我在绣楼无一丝主意,父亲的事家里从不敢过问,洛池在我房里着急的哭,只是对我说着:姐姐,怎么办?怎么办?之类的话。
八月五日,两江总督银青云释放,官升右相。携女搬出尚书府;
八月六日,左相得意门生穆子凡,充军;
八月七日,左相官凌山流放边远苦寒境地,家人充奴,终生不得入京城;
八月八日,礼部侍郎李观斩首示众。
那么,明日。。。。。。“尚书府满门抄斩”。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自然的出现,我出了绣楼,去了父亲的书房。
我从父亲的书房出来时,一切都变得那么明了。尚书府上下三百余人,我不忍,为人子女,我更不忍。
天公不作美,傍晚起就开始下雨,我换了丫鬟的着装,朝西小角门走去,起初守门的护卫并不让我出门,我只说我是厨房的,府里这几日没食物了,并给了他们不少银两。他们只说两个时辰我必须回去,否则后果自负。我出了门,可并不认识意王府的路。找了个包打听的孩子带我过去,等到了意王府,我才发现银两全给了守门的侍卫,我见那孩子没有伞,便把伞给他了。
站在门旁的大狮子旁边,我才发现自己多么的没有底气,好不容易打定主意来找他,可是,意王府的大门此时紧闭,我都不知如何进,若是我说我姓慕容,那些小厮会把我赶出来吧,可是,来都来了,索性,我走到大门前,由于下着雨,一切声音都淹没了,只能使劲的拍门,手疼得厉害。等门开了,我才发现,开门的不是什么小厮,而是一个清秀的丫鬟。我还未说话,她便说:“您是慕容小姐吧?王爷此时还有些公务,您先随奴婢来。”
我跟着她走了好一会才停下,眼前的牌匾上写着“靡初殿”我正纳闷着,“靡初,靡初,靡不有初”?
耳边传来一道冷肃的声音:“打算在这洗澡吗?!”
我忙转过身去,看清来人时,他已越过我走进了房中,撑伞的公公走至我身边对我说:“小姐还不快进去,这雨越发大了呢。”我这才反应过来,我还站在雨中,忙捂着头跑进殿中,刚一进来,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狼狈,说是落汤鸡怕都是好听了吧。可我来不及多想,走到那人面前,他似乎不愿看我,坐在凳子上,只悠闲地看着手中的茶,我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他又不说话,就这样僵着。过了一会儿,我才感觉自己冷得厉害,刚要给他行礼,他很不耐烦的把一口未喝的茶放到桌子上,说道:“说吧,找本王什么事。”
我跪在他面前,急切的说道:“请王爷救我父亲,救我慕容家。”
“哦?不知尚书大人出了何事?”他看似关心的问道。
“王爷。。。。。”
“嗯?小姐何事?”他挑眉。
“家父前几日被大理寺收监,至今未回。”我实话实说。
“那小姐该去大理寺要人,这个时辰跑到本王府邸不怕损了小姐清誉吗?”他竟这般风轻云淡与我谈论清誉之事。
我索性与他挑明了:“王爷,该明白的。”
是的,他明白,他比谁都明白,他着手此案不是一时半会儿,而此案对他意味着什么他更是清楚。
“本王该明白什么?慕容小姐让本王救令尊,本王先得知情不是?”
“王爷是在逼我吗?”我忽然觉得自己无力到了极点。过来求他究竟是对还是错?
他看了我一会儿,终于开口:“那小姐说说,这么做,本王有什么好处呢?这赔本的生意本王可不会做。”
我松了一口气,这样总是有转换的余地:“我们尚书府所有的宝贝任王爷挑选。”
我想我是把最好的给他了。
他想了一会说道:“宝贝么?你们尚书府确有一件宝贝本王心仪已久。”
我心中大喜,忙问:“王爷说说是什么,我这就找人给您送过来。”
谁知他却意味深长的笑了:“不必送了。”
我正纳闷,不解他何意。他却说道:“近在眼前,怎么再送呢?”我不解的看着他,我身上并未带宝贝出来。“你。”他俯身盯着我的眼睛说了这个字。
“我?”我不解。
“小姐是聪明人,你们尚书府在本王眼里除了小姐还有什么能称的上是宝贝呢?小姐可想清楚了,明日尚书大人可就要宣判了。”
我听的心惊,这人想做什么?我害怕的抬起头看着他,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王爷是想要我的身子吗?”
他不答反问:“你介意吗?”
“若能救整个尚书府,我又算得了什么。”我如实的回答,这毕竟也是我此时的心境。
“罢了,本王要这行尸走肉的东西做什么。”说罢,他起身就要走。我慌忙拉住他裙袍的下摆一角,惊恐的看着他:“王爷。。。。。。”
他低头看着我,声音一字一句的传入我的耳中:“慕容晨,你记好了,本王要的,可不只有你的身子。”突地,他弯下腰,用手指指着我的心口:“还有你的心。招惹了本王没有全身而退的,聪明如你也不可能。”说完,他起身就要走,我依旧没有松手,他低头不解的看着我,我看着他,小心的问道:“家父。。。。。。”
父亲的事,理亏的毕竟是我。
他不耐的转过头去:“明日,尚书大人会平安回府。”
我这才松了口气:“谢王爷。”
“可别谢得太早了。到时候给不起。”
我不再言语,他却蹲下身子来,与我平视,语气平静而严肃:“以后不准对别人低声下气,本王不准。明白了吗?”说话的同时,他用手指微抬我的下巴。我正要低下头去,他手指却越发使力。我只得看着他说:“这世上没有谁会心甘情愿的对别人低声下气。”
“你倒是诚实的紧。”
今晚的她失了淡然,少了从容,他并不想看见她如此的无力。只是她从不会阿谀奉承。她吸引他的依旧没有变。
“谢王爷夸奖。”
“哼!”他起身便要走,这次我并未再叫住他,他应允了父亲明日回府,父亲便安全了。可是,因刚才我慌张的攥着他的衣角,忘记松手。所以此刻他极是不耐的问我:“还有何事?!”我这才慌忙松手,竟不知说什么,就这样窘在那里。
他看着眼前的她,身子被雨水打湿了,往日里不点而朱的唇此刻已毫无血色,这几日慕容培的事情定将她折磨坏了,如今又这般无措,自是惹人怜爱。若不是她此时的模样,他绝不会这样克制自己,在嘴边的肥肉再放手。他甩了甩袖子:“还不快起来。”
我刚要起身,腿却麻的厉害,一时没使上劲,一屁股便坐下了,他刚要过来扶我,又似乎在极力克制什么,最终,不耐烦的转头就走了,临走前说了句:“今晚你就住这吧。”他走到门口时,吩咐下人,好生伺候我。可是,一个丫鬟的声音传来:“王爷,慕容小姐住您的寝殿,您住哪?”
“多嘴!”说罢,又说了一句:“本王去书房看会折子。”
这是他的寝殿,我从地上慢慢的起来,刚站稳,有下人端着晚膳鱼贯而入,说是待客之道。我这几日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如今事情算是了了,我也就不客气的大吃起来。
在暗处看着慕容晨吃东西的承谨凯此时嘴角上扬,那膳食中参了祛风的药物。他早料到她会来找他,她及笄时他是下了礼的,所以再见时她便是他的,只是,上次她有意的划清两人的界限让他很不舒服,可今日听下人来说,她冒雨前来时,他就急急的赶过来了,果然,淋得不成样子,他心疼得不去看她。又不想这么便宜了她,出言便有些咄咄逼人,当她戳破他的用心,问他是不是在逼她时,他的心彻底软了,本来他还在想怎么出言借此要了她,才不至于吓着她,她却自己送上门来,让他选尚书府的宝贝,别说尚书府的宝贝,就是这天下的宝贝在他承谨凯眼中怕也只有她了。
第二日,我回府时,父亲已回来了,父亲平安,官降七品云南县丞,全家吃了饭,也算是高兴了。正待商量启程时,下午,宫里便下了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