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无常》奈河

5、云蹄

　　乌黑的云层压的很低，浓密的宛如粘稠的黑烟盘踞在城市的上空。冷冽的风卷起细小的烟尘带着白色的塑胶袋在地上打转，时而翻滚时候漂浮。像极了湖水中的浮萍，刻画出了风行的轨迹，盘旋着前进，盘旋的轨迹预示着一场大雨。

　　街上的行人匆匆而过，脚步急促，调皮的风吹着巷子里的雨棚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那声响在越来越安静的小巷中显得异样的清晰。

　　云蹄显得有些焦虑惶恐，躲在小男孩的怀中瑟瑟发抖，动物对于危险总是有的异常敏感的反应，但低矮的云层，呼啸的风声，让小男孩也很害怕。与其说云蹄躲在他的怀中发抖，还不如说他和它一起，蜷缩在角落，看着这几个厚纸箱拼凑的违章建筑在无力的抵抗着狂风以及恐惧。

　　云层中开始渐渐的传来低鸣的雷声，雷声低沉。雨开始落下，一滴两滴三滴，然后瞬间同时落下千万滴，在风的呐喊助威下，无数雨滴宛如战斗冲锋般倾斜而下。整个城市变得漆黑一片，暴雨形成了一片片的雨幕，让所有的一切都在自然的力量下弯下腰，低下头。

　　“老板娘，这雨大的有些夸张吧。”略显肥胖的服务生看着窗外的暴雨，轻声说道。

　　胸前系着白色的围裙上飘着朵朵被雨水打花的油质，他刚刚检查完厨房里的窗户，这样的大雨今晚是肯定不会再有什么生意了。还好，宿舍就在酒吧楼上。这是一家规模不大的小酒吧，大厅放着七八张桌子，里面还有三四个包厢，吧台里正擦拭着杯子的调酒师也就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娘，何梦，三十来岁，放下手中的杯子，点了根烟，望向窗外，尽管窗外的景色已经被暴雨完全遮盖，瞬间一道亮光闪过，伴随着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电闪雷鸣，这场酝酿许久的暴雨终于彻底拉开了帷幕。

　　而暴雨落下的瞬间，小男孩拼凑用来安身躲雨的小窝瞬间便失去了作用，他感觉就像雨水直接从头顶灌下一般。他不敢伸出脑袋看下天空，低着头看着箱子外的地面上的积水反射出天空是有多么的低沉，那闪电一闪而过，伴随着的却是他完全被雷鸣掩盖中的尖叫。

　　“轰”又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身边不远处的垃圾桶被掀翻，垃圾随着脏水从到了小男孩的脚下，“轰”再一声雷鸣，呼啸而来的空桶，彻底瓦解小男孩的小窝。厚纸板被掀起，消失在雨幕中，小男孩一惊，埋头紧紧的抱住云蹄，但似乎抱的太紧了，吃痛的云蹄惊着跳出了小男孩的怀抱，往巷子外冲去。男孩哭喊着追了出去，“云蹄，云蹄，不要跑。。。”它是他唯一的依靠，或者潜意识中它就像是小男孩的救命稻草一般，只有它在身边，他才会稍微减少一点孤单害怕的味道。他们一起玩耍，一起觅食，一起睡觉。

　　云蹄被吓的跑了出去，小男孩自然追了出去……

　　“这该死的天气，怎么说变就变了。”出租车司机抱怨着这忽然变脸的天空，烦躁着抽着烟，车窗前的雨刷不停的左右摇摆着，但怎么都揭不开眼前的雨幕。车子就像在一层一层的雨雾中前行，视线不足让司机心里很烦躁也很不安。忽然车灯前出现了一个黑影，吓的司机一脚急刹车踩了下去，但伴随着一声闷响，出租车停在了一边，司机也傻在了一边，风很大，雨很大，天气很冷，而他却冒出了汗，冷汗。他意识到撞到了什么，心里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车子停了又半分钟，而车前倒着一个弱小的身影，怀中还抱着一只猫。小男孩在小巷的另一头追到了云蹄，他躲在一堆瓶瓶罐罐堆成的缝隙中，趴着，埋下头瑟瑟发抖。小男孩抱起了云蹄跑着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雨。而就在他冲出马路的瞬间，雨幕里传来一阵刺眼的亮光。那一瞬间的回头，便是眼前的情景开始变化，刺眼的车灯，明亮的闪电，漆黑的云层，呼啸而过的风，而一阵剧痛，身子仿佛飘了起来，然后是眼前的一阵血雾。

　　司机跑下车，头顶的大雨瞬间灌的他全身湿透，顶着雨看着车前数米处，躺着一个孩子，他站在那里呆住了。心中摇摆不定，出大事了，救人？还有的救吗？他颤抖着向倒地的孩子挪过去。双脚就好像灌了铅一样，短短的数米他却觉得很长很长。低头看着血水从孩子的身下流出，又瞬间被雨水冲蚀掉，他的眼神渐渐的从闪烁不定变得冷漠。转身，不在犹豫，发动，离开。转身离去仅仅只是几下眨眼罢了。

　　“轰”又一道闪电划过，“肥厨，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年轻的老板娘问道。“老板娘，着不打雷闪电么，雷声呀。”肥厨回答道。“不对，刹车声，不好，一定出事了。”老板娘急冲冲的跑了出去，“嘿，老板娘，你等等，你等等我”肥厨拿了把伞追了出去，跑了没几步，就看见一辆出租车消失在雨幕中。“轰”又一声雷鸣响起，老板娘和肥厨追了过去，但车子已经追不到了，只看见不远处躺着一个小男孩，糟糕。两人对视一眼，这司机一定撞了人跑了。“怎么办？老板娘？”肥厨问道，“先救人。”正当两人向小男孩走去的时候，一道闪电落了下来，电光瞬间将小男孩整个覆盖了。

　　男孩原本紧闭的眼突然又睁开了，看着身前躺着一个小男孩怀里还抱着一只小猫，不远处有两个身影跑向男孩，更远处，挂着奈河两个字的霓虹闪烁不停。“奈何？是奈何桥吗？云蹄我们都死了吗？男孩看着身前躺着的男孩，他清楚躺着的便是自己，既然自己能看到自己，举起双手看着近乎透明的双手，男孩突然不在害怕，不在恐惧，他抬头看着天空，雨水穿过自己透明的身体，没有感觉却又有感觉。“云蹄，你甘心吗？”“我好不甘心啊”摸着怀中的云蹄，小男孩看着天空说道。“真的好不甘心啊。”轰，一道闪电落下。

　　“小朋友，小朋友，你醒醒，你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老板娘看小男孩睁开眼睛问道、并付下身字听着小男孩嘴里轻声回应道“何奈？”

　　“何奈？”也姓何？这么巧。何梦突然有种命中注定的异样感觉。“这小子上辈子一定造了不少孽，要不然这辈子怎么又被车撞，又被雷劈的。”肥厨说道,“别胡说八道，赶紧打电话’救人。”何梦训斥道。“诶诶。”肥厨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