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定舟浮烟雨

3、第二章

　　第二章
　　裁棋，是一种两人互弈，推演天象的“游戏”。据说两个高明的裁棋师，能够彼此促进，让思维最接近天道，绵绵中相互制衡，推演出正确的天象，预判时事。裁棋以一方无法继续在穹状的棋盘继续推演结束，从而判别胜负。此间棋师从昨夜的星盘开始，通过添星，撤星，移星，连拱，架拱来彼此制敌，彼此互相试探质问来动摇敌心，并死咬住对方推演的纰漏之处，算好卡棋的步数，直至让对方两星相撞或主星失衡继而克敌制胜。

　　正因为它的技巧颇为高明，寓意深远难测，一开始就大受能人智士欢迎。明国定国后，天下太平了很多，裁棋也逐渐简化了穹线，流入寻常百姓家。虽说人们大多是随心而行，简直到了乱下一气的地步，但裁棋下到最后的结果如果投入赌棋坊中，下点赌注，若其中的某些穹线应验了第二日星象，便会有多少不等的奖励，所以裁棋之风自吹起就没有停缓过。

　　皇室明令禁止了民间私下的赌棋，可对赌棋坊的行为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还吸收一些有预见性的棋师入宫，留待与王公贵胄裁棋取乐，顶尖的裁棋师甚至可作占卜天象，制定政策用。所以成为裁棋师也被认为是除入仕和参军外最易进入宫门的途径。

　　田平是一个裁棋高手，牙还没长全就迷上了这种游戏，一头栽进去就到了现在。去年二十岁时受邀进宫面圣，明冶让自己最器重的左棋师与他裁棋，鏖战了一天一夜都不落下风，田平少年意气，左棋师德高望重，从第一天星盘初现，足足下到第二天星盘重开。揭了盘后一看，盘面上纵横二百八十九条穹线，有一百九十多条与天象分毫不差。

　　看了尾盘的明冶帝对田平这个比自己还小了四岁的二世祖再不敢小觑，连连赞叹田家男儿无一不是俊杰，当即下了道口谕准许田平可随时进宫裁棋。

　　既然圣上都准许了，平日里总觉得平少爷不务正业的田来福也没什么不忿，只当自己最宠爱的孙子未来有了个不错的着落，即使担心他玩不来宫里棋师私底下的弯弯绕绕，也转身盘算起如何让有文在宫里照应田平，好不让孙子莫名受了欺辱暗算。

　　一年过去，田平在宫里混的风生水起，回家老太爷和老夫人又处处护佑他，俨然一头刚长了角的小羊犊子，倔脾气再也不能被温顺的外表埋在血液里了。

　　今日田来福晒书整阁，他也只闷闷的把自己关在里屋，自己左手和右手抓着星子和自己裁棋，外面搬东西的，架桌子的声音不绝于耳，吆喝指挥的嗷嗷更是此起彼伏，吵得他裁棋裁的都想自裁了。
　　他把星子胡乱往盒子里一塞，起身推开门，一个小丫鬟正抱着一摞书颠了过来，看到田平后脸绷了绷，然后刷的一下红了个透，
　　“少...少爷...”

　　阳光沿着丫鬟泛着微黄的头发漏了出来，在那堆大小不一，遍布灰尘的书面上投下一个细弱的剪影。

　　田平随意拨了拨书堆上面的两三本书，用手拍了一下她的头，
　　“忙着。”

　　不知道是命令还是陈述，他侧身走了过去，留着小丫头站在那。

　　那丫鬟看着田平转过的这条走道，抽出一只手带上了发出吱呀作响的门，然后抬了抬手又放下了，继续往晒书场那赶。

　　没走一会就碰到同是丫鬟的小秋，她刚送去一摞书，正往书阁赶着，看到姐妹刹住了脚，眼睛瞪了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冬，你瞧瞧你，一头灰。”说着就牵着袖摆帮冬丫头拂。
　　“你别...”小冬往后一挪，“快去拿书吧，动作慢了要误了晒书的时辰的。”
　　“跟姐姐我还扭捏什么，”小秋揶揄，“记得自己擦擦啊。”

　　小冬低下头笑了笑，告了步后继续往前走，到场上后遇到大小姐田雨，她正在清点藏书数目。

　　小冬上前一步，“奴婢给小姐请安。”
　　田雨抬起头，看到是老夫人身边的得力人，笑的颇为端庄，
　　“是冬丫头啊，今个无须多礼了，事情繁杂，你们可累着了。”田雨顺手拂去冬儿头上的灰尘，又把她的发髻弄服帖了些。
　　“谢小姐。”小冬的头埋得更低了，放下书转身就红了眼睛。

　　小姐就是小姐，夺了你的东西也是对你施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