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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初见即是情义始 娇弱一怒触天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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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牙是听他说过原委的,此刻也是一惊:“不会看错了吧?”
南烛道:“绝不会。这样的美人,我只见一次也绝不会忘。”只是这画中人烟媚横行,很是娇娆,少了他所见的冷清之态,神韵也远远不足,美貌打了个小小折扣。
此刻台下也是一片哄哄扰扰。所幸他二人位置坐的偏避,说话也没人留意。那鸨母也颇为自得,道:“这位詹公子只见过我家小女一面,便能将她相貌绘制的如此栩栩如生,可见对我小女情深意重。”
台下早有人不服气:“我看不一定,我等又没见过花姑娘的相貌,怎么知道像不像?”
这时听到二楼有个声音道:“凭你也配见我们姑娘?少在这里放屁!”
众人往二楼望去。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童立在一卷软帘边,满脸不耐烦的神色。那卷帘轻轻打开,伸出了一截手臂来。
那手腕纤细羸弱,皓白如玉。南烛心想,有这只手,便可知这手的主人相貌绝不会差了。
鸨母见大家屏气凝神,心里颇为得意:“即是如此,今日的头筹便是。。。”
南烛一心在想画中人,锦牙却一直留意着和雨,这时见和雨立直了身子,越过众人而出,直挺挺的立在高台边,大声道:“小人自从数月前见了姑娘一面,自此魂牵梦萦,日日不能忘。小人自知没有绝世才华,唯有一颗真心以待,还望姑娘成全了我。小人不敢多想,只求再见姑娘一眼。”说着解开身侧的包袱,露出了一大包散银子和玉簪珠宝等物。
那鸨母道:“怎么又是你?我早就说过啦,你要想见我家姑娘,只是钱财是远远不够的。再说就你这点银子,别说见面了,打点都不够用的。”说着一使眼色,过来两个大汉,左右拽住和雨要将他拖走。
南烛愣在当场,眼看和雨手脚并用的挣扎不肯,那两个大汉左右给了他一拳,直把他打得鼻青脸肿,当时再也忍耐不住,冲到和雨身边,将那两人推开。
锦牙也跟着护在他四周。
鸨母冷笑道:“还找了帮手?欺负我如意居没人么?”
锦牙摇头道:“我们是来带他走的。”和雨嘶声道:“枕寸姑娘!枕寸姑娘!”南烛见他眼珠血红,额头青筋暴起,却还是眨也不眨眼的望着二楼,心里气急:“你要多少好姑娘我去给你找,何必这么作践自己!”和雨只是不理,眼泪却一滴滴落下来,沾湿了南烛衣裳。
南烛心里一软,想到小时和雨还小时,软软绵绵,只是喜欢缠着自己,自己也最是疼他,见他身上有一道伤痕都要心疼半天。南烛定了定神,道:“看起来姑娘很是属意这幅画,但我看来,这画还有不足,不曾画出姑娘十分神韵。”
有人哼道:“说得倒像你见过人家似的!”
南烛此刻骑虎难下,硬着头皮道:“人说请至深处,入骨方休。我听我朋友说过姑娘生平,当是一位不流于世俗的绝世女子,此刻见了这画,才知相貌虽是顶好的,其他也是平平。”
他这话说得牵强,但是早有好事的,嚷着要拿笔墨给他,让南烛当场作出画来。锦牙皱眉,低声道:“再闹下去恐怕不能善了了,咱们快走吧。”南烛叹道:“此刻走了更不得了。”
那鸨母也存心看笑话,差人拿了小桌,笔墨等用具,摆在了南烛面前。
南烛心里暗暗好笑:“没想到时隔4年,我还能再作画儿。”他定下心神,那画他只见过一次,但是画中人风韵姿态,已是极致,别说台上摆的这幅,便是放眼世间,也再难有匹敌。南烛算定此节,干脆依骨画皮,想着脑中那画中人样子,临摹了一遍。
他幼时跟着杨本真学画,杨本真本来就是书画双绝,南烛又生性聪明,水平自然远超众人。此刻虽多年不碰画笔,但只临摹也难不住他。
眼看又是一炷香时间过去,台下有人躁动不安,锦牙暗暗咬牙,看着南烛白皙的脸上满是汗水,顺着他眉毛在眉中心形成一粒小小水滴,砰的一声滴在桌上。这一声却仿佛一声巨响,砸在自己心间。 那鸨母按捺不住,凑过去一瞧,那画中人立于陡峭悬崖之边,云颦欲坠,凤眸诉情,弱不胜衣,似乎随时要飘然而去。
那鸨母满脸惊讶,待到画作完,她犹豫再三,方才命人将画挂起。
锦牙见南烛满脸是汗,忙上前将他扶住。此刻台下一片寂静,竟无一人说话。半晌才听到二楼有个声音轻轻叹道:“公子作的这画,画中人身姿容貌,无不胜我十倍,若不是面貌相似,只怕我自己都要不认识了。”
南烛心头一凉。台下忽地一声朗笑:“他心中所想你是这样,你便是这样。所谓画似心形,姑娘在他眼中便是这般出而不群,和他的画一比,我的倒是凡俗一个了。况且他只是听朋友描述,可见他朋友对你用情至深。在下自愧弗如,只得退出了。”
锦牙低声道:“原来他就是那个詹公子,倒是君子一个。”南烛低哼一声。
那鸨母似乎颇为为难,有心想劝詹公子留下,但被他一番话堵得死死,半晌不能言语。
二楼人低声道:“你,你竟。。。唉。”小童凑过去听了一会,转过头来对和雨道:“我们姑娘叫你上来。”
和雨仍瘫坐在地,锦牙上去轻轻碰碰他,他这才猛地惊醒,似乎已激动的不知如何走路,在原地呆了一会,方才上楼。
南烛看他背影,半晌叹道:“走罢。”
两人快到门口,南烛忽地道:“糟糕,我倒忘了问那花枕寸的来历,她和画中人如此想像,一定也和大人认识?”
锦牙看他疲惫,干脆将他背起来,道:“你真是糊涂了。花枕寸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你画的画中人分明比她大了许多。这几年过去,她总不能越长越年轻吧?这世间之大,有几个容貌相似的也不稀奇。何况。。。咦?”
南烛从他背后探出头来,看见门口石狮子边正趴着一个小小身影,那身影见他们近了,惊疑不定的站起来,缓缓走到烛光之下。
那是个比他们略小几岁的小姑娘,身形薄弱,娇嫩清秀。
南烛又惊又喜,从锦牙背上一跃而下:“和烟?”
和烟看清他相貌,才猛地扑到他怀里,嘤嘤哭泣。
锦牙在一旁皱起眉头,伸手把她拉开来,道:“这是怎么回事?”南烛正不解,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微弱烛光下,和烟的粉色纱裙上血迹点点,半边裙摆都湿了。
和烟只是瑟瑟发抖,脸上半点血色也没有:“南,南烛哥哥,我,我杀了人啦。”说完,掩面大哭起来。
南烛眼前一黑,差点呕出一口血来。锦牙颇为冷静,让和烟藏在他身后,三人悄悄进了屋子,又让和烟擦了头脸,方才让她细细说来。
原来和烟在姚家跟着姚家小姐学刺绣,姚小姐是个体恤人的,只把和烟当姊妹看待,出来进去也不避人,这姚小姐偏又有个不成器的大哥,看和烟越发清秀美丽,动了念头想把她收在房中,但一是姚小姐不允,二则姚少奶奶也是出了名的凶悍,因此一直未成。直到今年姚小姐出嫁了,和烟才孤身一人,虽然跟在了姚夫人身边,但心里一直惴惴,正想着要找大哥和雨商量此事,正碰上这天姚大少爷喝了些酒,路过和烟房内免不了骚扰几句,好在他自持身份,闲说了几句也就回去了。有好事的瞧见了去告诉了姚少奶奶,这少奶奶就动了怒,新仇旧恨一叠加,单身一人直冲进和烟房内,拿了剪刀要剪掉和烟的头发送她做姑子,和烟拼命挣扎间,忽然发现姚少奶奶不动了,低头一看,半截剪刀已没入她腹中,顿时吓得半死,也不敢去瞧上一眼,慌忙的来找和雨了。
锦牙听完,道:“也不一定就杀死了,我们现在回去瞧瞧,说不定还有救。”
南烛道:“这样,锦牙去探探消息,若真是死了人,和烟是不能再回去了。”
锦牙心里不甚赞成,心想若真是出事,也该当自首才是。但他看和烟楚楚可怜,不忍再说出口。
几人连叙旧的功夫也没有,匆忙收拾了包裹连夜出了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