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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赐名原是天恩始 不知祸端已来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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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还是在自己的小屋中,面前坐的不是云翠,而是三儿。
三儿似乎知道他所想,淡淡道:“云翠说她对不起你,没有脸来瞧你。”南烛轻轻道:“不怪她。是我不该去找她的,不然她也不会为我偷药。”三儿还是面无表情。南烛心里有些生气,抬起僵硬的手揪住他的发梢道:“好赖我也是为了你,你就不能安慰我一句?”
三儿这才有些别扭起来,拿起瓷碗凑到他嘴边,道:“喝药。”
南烛看见他耳根略红,心里暗笑。
他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一天,才知道后来还是三儿去替他求饶,云翠也向班主和刘彼说了实情。班主反倒觉得南烛颇有些重情义,说明了不再罚他。刘彼虽然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知道逃过一劫后南烛心头轻松,干脆直接就在床上休养,吃喝也俱由三儿来照管。他和三儿相处几天,才发现他面冷心善,虽然不多话但是也绝不乱嚼人舌根。
三儿曾跟南烛说道,虽然刘彼打他,又重罚了南烛,但都是事出有因,前者是为他着想,后者是因为犯了杂耍班里忌讳的偷戒。他脾气暴躁,为人却是讲理的,实在是个好人。南烛听了笑道:“我并没有记恨他,你不要担心。”三儿只是摇头。
南烛说的倒也是实情,他那时其实一心负气的成份居多,虽然气刘彼下手狠辣,但也是怜惜自己和三儿孤苦无依,免不了动了大不了一死也不让亲近的人蒙羞的念头。现在风平浪静之际,是绝无那样的想法了。
等到时光过去一些时候,南烛的身子也渐渐恢复,与三儿的关系也渐渐亲近,甚至超过云翠。
早些日子三儿为了照顾他病情,已将铺盖挪到了他屋里,空闲时候,南烛便躺在屋中,发闷时就倚在窗边看三儿在树上上下攀腾。几人各有专攻,云翠练的是软骨,刘彼练的是皮鞭,三儿练的是攀爬。南烛看他手长脚长,严寒天气也只穿了件薄衫,几下的功夫就蹭蹭攀到树顶,心里大是羡慕。
三儿在树顶立好,又折下了一君子兰,轻飘飘地跳到地上,将花儿从窗户见递给南烛。南烛笑着接了,戏弄道:“你这身手,再过些时候,就可以有你自个的打赏了。到时候你成了角儿了,我再想看你表演就难啦。”说完捏着嗓子学姑娘家的声音,道:“哎呦呦,瞧那小伙子,瞧那身手,哎呦呦。奴家这心呦,可就要随着他这一跟头蹦出来啦!你说啥?问那小伙子的姓名啊,他姓何,排行第三。大家都叫他三儿哪。”说完自己先皱了眉头:“不好不好。你这名字一叫出来,一点威风都没了。”
三儿也被他逗乐,扑哧一笑道:“什么威风,乱把式罢了。不过你的名儿可真好听。南烛南烛,南风一独烛。”
南烛笑道:“可不是。这样,我也给你取个大名字,将来你一出去,别人一听你的名号,就能呦呵一声,说,这不是远近闻名的谁谁么?这可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哪!瞧瞧这一表人才,再配上这名字,真是妙哉妙哉啊!”
三儿抬头想象了一会,道:“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南烛仔细地瞧着他,看他俊眉星目,锦牙秀口,一拍巴掌道:“就叫锦牙!何锦牙。”
三儿把名字来回念了两遍,道:“何锦牙,我以后便叫做何锦牙。”他看向南烛,见南烛眸色深黑地望着他,缓缓道:“我有名字啦。”
等到南烛身子全好时,已是大雪纷飞天。班主来看过他几次,见他行走无碍,便提出了让他跟着刘彼学艺,一来强身健体,二来也可以挣些钱财。
南烛正想着没处筹钱,这么一听忙答应不迭。三儿,此时已改名叫做何锦牙的,怕刘彼太过严厉,主动提出要自己来教。
班主上下打量着南烛:“你身子骨不小,其实倒是适合和阿彼学些硬气功夫的。你之前可曾练过什么?” 之前他们问南烛来历,他只说在大户人家当过小厮,因为主人好,所以从没苛待过他。南烛道:“以前学过画儿,画的也不好。别的就没了。”班主点点头:“那也不是个营生。”于是就定了让他跟着锦牙学习。
何锦牙对他又是分外好的,现在正逢寒冬,白天里总舍不得让他早起,干脆每天等到晌午时再叫他起来,等吃过中饭,就让他在屋檐下坐着自己去给他做示范。南烛看他在雪地里上下腾跃,心里羡慕的不行,撑着也把外衣脱了,简单热了几下身就学着他往树上爬。他小时候也是个调皮的,只是后来突逢大变才把性子磨得有些软了,现在欢实起来居然没几下就到了树中间。
南烛捡了个结实的树杈坐下,笑道:“你看我也不赖。”
锦牙看他两腿乱晃,心里着急:“你快下来吧。树上有积雪,当心滑到。”
南烛道:“偏就你行,我不行?”他摇晃着从树杈上站起,盘算着从这里跳下去吓锦牙一跳。锦牙看他动作就知他所想,着急之下,居然凌空一跃,把他整个抱了下来。
南烛只觉得眼前一花,腰便被锦牙拦住。人都到了地上还是疑惑,怎地他刚刚还在地下,就一下子跳了上来?
到了晚上两人睡了,南烛偷偷钻进他被窝问他:“你是不是会武功?不然那么高的树,怎么一下就跳上来了?”锦牙背对着他,瓮声道:“我是担心你身子刚好,怕你摔倒了。情急之下才跃的这么高的。”南烛才不信,伸着两只冰手在他胳肢窝里挠了两下,逼他转身对着自己。锦牙无法,低声道:“小时候学过一些。那时候我总爱生病,家里便从五华山请了个师傅,教我一些简单的强身健体之术。”南烛惊道:“原来你之前还是个少爷?”锦牙苦笑道:“没几年我就被拐子拐走了,以前的事情也记不大清了。”南烛叹了口气,抱住他道:“等以后,我陪你一起去找你的家人。我也有几个很好的朋友,不知道现在沦落在哪里,要是能找着他们就更好啦。”锦牙不答。
隔年开春之际,杂耍班忽地接了几个大活。有富商之家要嫁女儿的,干脆把整个班子包了下来,连续在他家演了两个月有余,班主高兴之极,放了他们三个半天的假,允他们偷了一会懒。
南烛和云翠自然高兴的很,各自把新做的衣裳穿戴好了。南烛又把锦牙去年做的靴子翻出来给他穿上,又把他黑发用跟带子挽起。他本来就生得好,黑发盘起后,五官更加清晰俊美。
这时云翠正好来找他们,正一脚迈在门里,看见锦牙回首望着她,愣了一会,忽地羞红了脸转身跑了。南烛瞧见了,唉的一声:“小姑娘也长大啦。算算云翠儿也快15,再过一段就该嫁人了。”说着作势把锦牙的头发绕在他脖子上,假意威胁道:“要是你们俩成了一对儿,我可就太寂寞了。我可不答应。”
锦牙把他手握住,道:“我不娶云翠儿,你放心。”
南烛一愣,呸的一声:“我放什么心?干我什么事?”话虽说着,脸却有些红了。
此刻街上正热闹着,南烛因为自己身份的缘故,也不怎么上街游玩,现在看见什么都不免稀奇。他算着身上的银子,给云翠买了根簪子,又给锦牙买了把贴身小刀。路过一个路边小摊时,正好瞧见了一把绿色的镇尺,不过手掌大小,十分的晶莹可爱。南烛不由出神:迁书写的一手好字,这镇纸和颜色倒是配他的很,若是他在我身边,我一定给他买一个。
正犹豫着,听见锦牙在前面唤他,急忙答应了一声,匆匆去了。
三人玩了半天,夜色将黑时才回到杂耍班中。
那富商对他们也十分满意,又付了刘班主一笔银子,说是过几月他儿子从京城经商回来,到时候又是一场喜事,干脆留了戏班在他们家里住下。班主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这下几人倒是闲了起来,南烛还是跟着锦牙每日的练些基本的功夫,有时候云翠从他们身边经过,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趴在旁边看了,而是目不斜视而过。南烛闻到阵阵香风,心里暗笑:这小姑娘 大了,心思也多了起来。
转眼到了深秋,家里一日比一日的热闹起来。原来那富商的儿子转眼即到了,南烛每天和锦牙一起帮家里的下人搭戏台,听到有下人说道,这次做成了一笔大买卖,也是多亏了一个姓白的朋友的帮忙,说道那姓白的朋友,当真生得一表人才,和这富商公子大不相同。
又有个下人一脸不屑道:“生的再俊又怎样?这人好色的很,只是小妾去年就娶了五六个哪!”
正说着那下人凑过来悄声对二人说:“你们那有个小姑娘,叫云翠儿是不?生得也水灵,可要小心哪!”南烛与锦牙对视一眼,不知为何,南烛忽而心慌,只觉得似乎要有什么事发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