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情到深处何自许 十里春水不若他 ...
-
洞口并不深,几人陆续站起,南烛瞧见唐四也跳了下来,知道他担心自己,宽慰一笑。
迁书观察四周,瞧见羌无正站在一旁,心里负气,但明知自己有亏,只好隐忍不发。锦牙四处摸索,从怀中摸出了个火折子点着,又爬上去推了推顶板,摇摇头。迁书冷哼一声。锦牙道:“这样倒也避开了天丑帮,只是不知外面怎么样了?”迁书冷冷道:“那也未必。若是无人发现,只怕我们要死在这里了。”南烛见他脸色气的苍白,轻轻拉住他手臂。
羌无不理,独自向前走去。詹七率先跟着,余下众人对视了一眼,也只好上前。
这洞穴越走越黑,也愈发阴冷,南烛心想,这倒是和柏青合房内的暗窖很像,难不成这点仓掌门的爱好便是四处挖洞么,想想自己也觉得好笑。走了一阵,洞穴更窄,只能容下一人,六人只好排成一列,南烛将手撑在墙壁,感觉触手冷硬,,掌心处凹凸不平,似乎有字,于是趁着微弱亮光凑上去一看,只见墙壁上道道划痕,密密写着几行小字,南烛轻声念道:“春去人空,闲来多瘦,只看锦书还时旧;不能相思,又复相思,恐来当年语未休。遥想当年,春水余香,迷醉烟雨谁能够;叹是今朝,不看繁华,十里春水不若他。”
这词句句诉尽相思,几人听得清楚,唐四更轻叹一声。只羌无迷惑道:“这是谁刻下的?”南烛摇头。再走上半柱香时刻,眼前复又明朗,只见茶几,软床等物一应俱全,竟还有一方矮桌,矮桌上还置着一盘未下完的棋。
锦牙道:“难道这里还有人住?”詹七伸手拂去桌上灰尘:“这灰尘甚薄,看来是有人定时来打理的。”迁书皱眉:“还是找找有没有人,赶紧出去才是。”几人正在商议,羌无咯咯一笑:“这里好的很哪,有吃有喝,还有几个美男子陪着我,一点也不寂寞。”说罢伸手要去抓矮桌上的果脯。锦牙急忙道:“还是不要碰的好。”羌无右手微动,避过他的阻拦,下身一弯,从锦牙身边溜了出去。
迁书冷冷道:“你不怕没毒,尽管吃就是。”羌无正是笑脸吟吟,脸色忽地一变:“你刚才要用小刀杀我,现在又咒我中毒。哼,就算有毒也要让你先来尝尝。”纤腰一摆掠到迁书面前,要将果子塞他嘴里去。
南烛万万没想到她说变就变,詹七又离得远,眼看她卡住迁书脖子,只听一人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做这种孩子气的事?”
羌无脸色一变,缓缓松开手道:“我说怎么不见掌门,原来你在这里。”
果然一人从阴暗角落处缓缓走出,黑发白袍,正是柏青合。
锦牙喜道:“柏掌门,你在这里就太好了。”柏青合面色苍白,目光一一从众人脸上掠过。
羌无道:“你怎么还是和十年前一副模样?是炼成了什么长生不老丹么?”她脸色天真,丝毫不见刚才的跳脱任性。柏青合低声道:“原来已过了十年这么久了。”
羌无笑道:“想想十年前我不过到你胸口,还梳着两个小辫儿呢。没想到十年后你已成了点仓掌门了。”迁书道:“叙旧的话不妨上去说。柏掌门,如今有件大事我们需。。。。。。。”
柏青合脸色苍白:“我正也有事要与你说,”他这话却是对这詹七说的,“我藏着这个秘密已有数年,这些年来,时时折磨着我。我本想着与你坦白,但是。。。唉。”
南烛隐隐觉得这秘密正与詹堤纱有关,心中一紧。
柏青合接道:“如今大错已经铸成,再也不能挽回的了。”一面说,一面走向那软床,将床上重重帷帐掀开,露出一个人来。
詹七纵然再镇定,也忍不住吃了一惊:“路师兄。”
别人还没什么反应,南烛却已经明白,这个人就是詹提沙的未婚夫婿,点苍派的大弟子路千拥。
羌无看了一看,道:“这不是十年前与你一起行医的人年轻人么?”
柏青合点头:“十年前我还是个行医大夫,与他在青水镇相遇。恰巧都是对医学和武艺痴迷,便相约好了一起行遍天下。。。”他脸上神色十分温柔,似乎已沉醉于回忆之中。
南烛心里一突:难不成,难不成他和路千拥是。。。。。。一想到这节,面上便有些发烧。勉强镇定听柏青合续道:“后来我家逢变故,幸得剑圣前辈的指点,进了点苍派,然而我心中时时刻刻也没有忘记他,我寻了他一年有余也不见他消息,只当今生再也无缘时,他却自愿进了点苍派来学艺。”
唐四自进了地窖一直没有出声,此刻忍不住插嘴道:“那你想必欢喜的很。”
柏青合叹道:“那真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说完一阵沉默,众人都知这美好时光也就就此终结,都不愿再说话。还是羌无道:“后来呢?”
柏青合道:“后来师兄去世,我接任了掌门。我与他,先是师徒,再是同性,其中困难重重。我日夜所想,怕的就是不能与他长厮守,便不止一次问他,是否愿与我离开这里,寻一个没人的去处。”
詹七冷冷道:“他自然是不肯的,别忘了他身上还有与我姐姐的婚约。”
柏青合道:“我当时不知,后来你来了点仓派,求他的帮助,我才知道原来他已有了婚约。我嫉怒交集之下,对他也做了些过分的事情。”说到这里,他脸色越发难看:“再后来,便被你姐姐撞见我与他的私情。。。。。。”南烛见詹七脸色冷峻,插口道:“于是你便想杀人灭口?”
柏青合苦笑道:“我怎能做出此等事来?其实是詹姑娘她伤心之下去寻了死路。”南烛一惊,忍不住去看詹七。柏青合道:“我知你不信,但我虽未伤她,这又确实因我而起。我与他都是万分愧疚,便将詹姑娘封存于冰棺之内,只希望能有一日寻得良药救活她。”南烛心里叹了口气:这世上哪有这种药呢?
果然羌无道:“哪有这种能医活死人的药。”
柏青合身形微晃:“我也知道,只不过存了万分之一的念头罢了,”他转头对詹七道:“我虽害死你姐姐,但自那之后,我与他关系也不复从前,于我而言也实在生不如死,也算是得了报应。”
詹七摇头不语。
锦牙不忍,道:“这事情出乎意料之外,路公子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柏青合道:“他性子刚强,我看他万分自责却不肯说出口,只终日闷在屋里来惩罚自己,于是便派他下山去捉一个匪徒,想着有别的事来引他注意。谁知他心思恍惚,反被那匪徒打伤,这之后身体更是一日不如一日。我接他回来时,正是詹公子上山来寻你姐姐下落时,我怕更加引他伤心,就挖了这条密道,将他藏在其中。”
唐四长叹一声:“我若是他,恨不得永远不出去才好。”柏青合道:“他便是如此。我见他这般,心里难过,时不时的与他争吵,有次更是大打出手,他便对我说道,他心中所念,一直只有詹姑娘一人。我伤心欲绝之下,立下毒誓,再不来见他一面。”
南烛忍不住道:“他那是气急之下骗你的。”
柏青合摇头道:“我当时想,詹姑娘毕竟是他未婚妻子,人又生得极美,我不如她也是自然的。但我恼他不爱惜自己,于是恪守誓言,两年间再也没有来看过他一次,只差遣亲近的弟子来照看他。”
迁书本来不漠不关心,此刻也似乎入境:“后来呢?”
柏青合脸色血色褪尽,勉强道:“后来我要云游时,差人问他一次,还愿不愿再与我回去,他答说,他要说的我想知道,自然也就知道。我心灰意冷之下,去了江南。再回到这地窖中来时,已是今时。”
南烛望向路千拥,他神色安详,嘴唇绷起,纵然再不懂,也能看出周身没有一丝活人气息。
柏青合黯然道:“他已经去了。我与他这十年纠葛,也就此散了罢。当年我一心只求他回答,现在看来,真是可笑。”
南烛脑中灵光一闪:“你说青水镇?”羌无道:“是了,当年我是在青水镇见到你俩的。”
南烛恍然大悟,心里悲伤之极,低声念到:“叹是今朝,不看繁华,十里春水不若他。”迁书也叹息一声,他记性甚好,一字字道:“春去人空,闲来多瘦,只看锦书还时旧;不能相思,又复相思,恐来当年语未休。遥想当年,春水余香,迷醉烟雨谁能够;叹是今朝,不看繁华,十里春水不若他。柏掌门,我想路公子的意思是,你若是心中相信他,自然会来看他,也就能看见这墙壁上刻的这首词。这词,就是路公子的答复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