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海天空》花炉子

2、第1章

　　一缕金色的阳光照在鲁平脸上，顿时扫除连夜赶路的困乏，清晨的空气还很冷冽，吸入肺中带着丝丝刺痛，精神因此振作不少。
　　拎起沾满泥浆的行李，鲁平离开清冷的车站，大街上军需车整齐地成队驶过，偶尔有电车当当地晃过来，车窗上寂寥地映着几个人影。

　　在战争前沿，到处都弥漫着铁和血的味道，鲁平想起上次旅行至此，正值炎炎夏日，莎莎穿着艳丽的大摆花裙子，银铃般的笑声伴着难耐的蝉鸣，不料这里的冬天如此寒冷，心都忍不住打着寒战。

　　电车很快到达目的地，鲁平愣了，依稀记得市政府对面有音乐喷泉，却怎么也辨别不出，灰褐色的石块混合着冰雪，满目都是空袭后的仓夷。

　　对面跑过来一个小伙子，鼻头冻得红通通的：“这里前天被炸啦，来找人的？”

　　“唔，我是来报到的。”

　　“搬到东南方向了，我正好要去装货，载你一程？”小伙子指着不远处的大卡车。

　　鲁平忙道了谢，跟着坐进副驾驶座。

　　小伙子启动车，一边热心地讲解起来：“本来这个广场下面是很大的防空洞，九耀大战时期造的，居然被轰塌啦。听说犁国佬用了最新式导弹，能轻易钻入金属，连20米厚的防空壁都挡不住，”忿忿不平地呸了声，“这帮狗娘养的！”

　　鲁平闻言微蹙眉：“有这种事……”

　　“对啦，你在哪个部门？”

　　“飞行大队。”

　　“你是飞行员？”小伙子睁大眼睛，感兴趣地瞄了眼身旁的男人，见鲁平不否认，语调变得兴奋起来，“一眼就看出来啦，走路的姿势就跟地面上的人不一样。”

　　鲁平忍不住笑笑：“罗圈腿是吗？”

　　“不是……怎么说呢，比较笨拙，呵呵，别介意啊。”

　　鲁平不由得怔住，行走甚至已经不是他的本能了么？莎莎最后留下一句冷淡的话，“除了飞行，你的心中还装着什么？”
　　现在连陌生人都看出来了。

　　一路上小伙子兴奋地请教了许多问题，鲁平温和地应答着。
　　战斗飞行员是近乎让人膜拜的兵种，然而，鲁平苦涩地想，也是折损率最大的。
　　这场战争持续了五年，飞行员的死亡率高达90%，很多飞行大队已经找不到五年以上经验的老兵，但新手死亡率更高，这俨然成为恶性循环。

　　卡车在普通居民区停下，鲁平很快被带到临时搭建的议事厅，天花板上裂出姆指宽的缝，正沥沥地滴着融化的雪水。
　　隔板后传来中气十足的吼声，“什么没办法？！整个大队只剩四组半……他们已经优先过三次 ……不行，我不能再接收黄毛小子……人已经到了？”

　　隔板后走出一个魁梧的军官，坚毅的鼻梁，严厉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你就是新转来的飞行员，鲁平……少校？”

　　鲁平立刻扣拢脚跟，行标准的军礼：“是的，摩洛队长！”

　　“那么讲讲你的经历吧，少校，”摩洛略带讽刺地加重最后两个字。

　　“我在北莫科学院当过八年飞行教官，现应征服役，”鲁平并不介意军衔高低，他曾是模范教官，然而在战场上还是不折不扣的新手。

　　“也就是说，没有战斗经验？” 摩洛见鲁平点头，接着说，“战场上主要靠应变能力，只熟悉规范动作是不够的。”
　　看着鲁平坦然的眼神，摩洛突然觉得自己反应过度，“当然，我相信你会成为优秀的飞行员。”

　　鲁平微微一笑，正要答话，旁边传来脚步声。
　　摩洛的表情缓和些：“我来介绍，罗更，这是新转来的鲁平少校；少校，罗更中尉，我的副机，”微笑着补充道，“是个非常优秀的飞行员。”

　　鲁平回过身，对面是个瘦高个子，柔软的棕发伏贴地束在脑后，眼神非常温和，奇异地带着点悯然忧郁的色彩。
　　鲁平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家伙，立即伸出手：“幸会幸会，叫我鲁平就好了。”

　　罗更握住鲁平的手，眼神难掩兴奋的闪烁，试探道：“您就是那位有名的鲁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