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风情》青山如墨

10、天涯沦落人

　　“二哥，我在这里挺好的，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自由自在，何况，大妈看到我，心情……多少会受到影响……嗯，过段时间我会回去……不用觉得内疚，比起那里，我更喜欢这里。”
　　风晴听着这样的话，拿着勺子的手一顿，将鸡汤盛在碗里，递给坐在石桌旁的男子，
　　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在这里一起生活算是可遇不可求的缘分。
　　“鸡汤……喝了大半年，现在闻道这个味道心里就难受，还好风晴你做的好喝，不然……哎……”
　　“医生说你的腿再过半个月就能完全愈合，再忍忍吧。”看着那缠满的白布，风晴心就软了，真是可怜，凭他的性子，在这个地方窝了半年，真是奇迹。
　　“干嘛露出那样一副表情？悲天悯人，欲言又止……”
　　“……你为什么不告诉你爸爸和你哥哥？”
　　“……他们，才是一家人。”短暂暗淡下去的眼神重新晶亮起来“再说，她能容我这么多年也不容易了。”
　　“为了让她放心，你做了这么多年林花花，如今不过是……呵，她们这种女人还真是像。”
　　“别这样说嘛，做林花花很好呀，过得生活多惬意！”
　　风晴白了他一眼“你慢慢吃吧，今天阳光不错，你坐在院子里玩游戏，看书都可以，晚上回来我推你去街上转转，有紧急情况打我电话。”
　　“谢谢……风晴。”林帆笑起来有若隐若现的酒窝，镇上不少他的青梅竹马，其中嫁做人妇的见了他还是会脸红。
　　风晴教小孩子们学写汉字，镇上的孩子长得普遍秀气，看着现在的他们，她仿佛理解了当年院长的心情，只是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和那些对她热情友好的小伙伴敞开心扉，如今，很想知道他们都过得怎么样？
　　“风晴。”斯文的年轻男人在身后叫住风晴。
　　“杨老师。”风晴笑笑，侧身看向他。
　　“放学后有没有时间？”
　　“我要早点回去，今天天气好，我想推着林帆到处走走。 ”
　　“他……真是！从小就跟我犯冲，那下次再约吧。”杨谨提起儿时的玩伴，直直摇头。
　　“好啊。”
　　好像处在另一个世界之中，走在小镇的路上，这半年的生活与过往些年大不相同，她后知后觉，觉得她自己就应该过这样的日子。
　　轮椅上的林帆人缘没受半点影响，小镇上大部分人都认识他，纷纷打招呼，关切地问他的腿什么时候能好。
　　“停，停在这里。”林帆喊到。
　　小摊上是各种精美的竹笛，翠绿，墨绿，淡绿，也有玉笛，精致无比。
　　“你要吗？”风晴问，她以前真是小看了林帆，近来才知道他竟然是一个艺术才子，尤其笛子吹的格外好，那天她听到街上老人演奏的在水一方，后来得知林帆竟师承此处，真可谓……神奇！
　　“那个墨绿色的怎么样？”林帆指着问。
　　“……很漂亮。”她又不会看，干嘛问她。
　　“好，就这个，风晴，送你的礼物。”
　　“送我？我不会吹笛子。”
　　“笛子很好学，再说你不是想学吗？我来教你，绝对速成。”
　　风晴沉默片刻，她不过是买了一本笛子入门教程而已，好吧……她承认她想学。
　　“好，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这半年，多亏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
　　“……我也是，我很喜欢这个地方，很感激你收留我。”
　　“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吧。”
　　“是不用，那，走吧。”风晴拿了笛子，继续推着林帆往前走。
　　冬天稍一晚，天气就凉得难受，一感觉到凉意，风晴就和林帆回了家。
　　学笛子是件很有意思的事，风晴很快就入门了，等把基本的音学会后，那些简单的曲吹起来出奇的容易。
　　电视上是晚月演的一支广告，林帆啧啧称奇“五六年了，她怎么一点也没变，还那么漂亮！”
　　风晴扭过头，脸色不太好“你很喜欢她？”
　　“喜欢啊！长得漂亮谁不喜欢。”
　　林帆语气之自然而然遭来风晴一愣。
　　“她和夏夜是大学时代的恋人，半年前更是绯闻炒上了天，你做了夏夜那么长时间经纪人，对她应该不陌生吧？”
　　“很陌生，那天顾惜慕订婚你不是见过吗。”
　　“……说起来，你为什么突然不做经纪人反而来了这里？还不许我透漏出去，咱们都这么熟了，跟我说说吧。”
　　“没什么好说的。”
　　林帆撇撇嘴，她，夏夜，他哥，他谁也不说，全当不认识好了。
　　“……过些天腿好了我要回A市一趟，你要一起回去看看吗？”
　　“不用，记得不要在你哥面前提起我就好。”
　　提起A市，夏夜，晚月，她的整个脸色都变了，冷冰冰的，林帆识趣地闭嘴，难道是……半年前媒体爆出夏夜和晚月曾是恋人，更有再度复合的趋势，刚好那时风晴离开了夏夜，哦……风晴痴恋着夏夜，夏夜却一直喜欢晚月，晚月重新出现在A市让风晴伤心难耐，终于辞了夏夜不告而别……风晴忘不了夏夜，所以提起晚月就不喜欢……对，就是这样。
　　“好可怜。”不自觉地低语出声。
　　“你说什么？”
　　“没……风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
　　十天后，林帆终于再次体会到双脚沾地自由行走的滋味，蹦蹦跳跳地一路从医馆回到家，心情好极了。
　　“我在那里住一晚，明天就回来。”
　　“……你不会有事吧？你大妈？”
　　“这次我就明确地告诉她，我以后就留在这里不去A市了，她应该能放心。”
　　“你爸爸会同意吗？”
　　“……会……你就放心吧。”
　　“还有一件事，你已经好了，我再住这里也……学校给我安排了教工宿舍，我搬过去……”
　　“你说什么！我还以为半年的相处，我们已经……情如兄妹了，你怎么还……”
　　“我比你大。”
　　“大一个月而已，好吧，情如姐弟了，你就住这里不行吗？”
　　“……”情如姐弟吗？好像真的对他有亲人的依赖感了。
　　“说话呀，我不让你走。”
　　“那，我就继续住这里，花花弟弟。”
　　“……住这里就好，叫我什么随你高兴。”
　　“你去吧，路上小心。”
　　风晴送林帆出了门。
　　半年未见，看到林帆好好地出现在面前，林凌终于舒了一口气 ，拍拍他的肩“你可算是出现了。”
　　“哥。”林帆坐在沙发上，喝了口水。
　　“过会儿回去看看爸吧，他老是念叨你。”
　　“好，对了哥，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夏夜和晚月现在是什么关系？”
　　“……怎么对他们的事有兴趣？据我所知没什么关系。”
　　“没关系吗？”
　　“你和风晴也认识，你知道她有可能去的地方吗？算了……你怎么可能会知道她在哪里。”
　　“……或许她在别的地方过得不错，哥你别再找她了。”
　　林凌摇摇头“我这算什么找，夏夜找风晴找得都快发疯了。”
　　“没那么好的经纪人不习惯吗？哥，我饿了。”
　　林凌起身“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林帆对林凌能找到的吃的不报什么大希望，正在这时林凌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林帆发誓他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只是好奇谁打的电话而瞥去了一眼，就是这一瞥，林凌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这个号码！他死也忘不了的号码，好巧啊！
　　自从第一次打通被无情挂断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打通过，他不知道，夏夜早就在那天晚上就把他的号码拉了黑……
　　夏夜！林帆喊了一声“哥，夏夜的电话，我先替你接通。”
　　电话那端，夏夜的声音传来，和记忆中不太一样，少了些温度。
　　“你把你有的曾和我合作过的人电话都给我，我一个一个打过去。”
　　林帆一愣，这个夏夜？
　　林凌回来也听到这句话，他关了免提，拿起手机“夏夜……你。”
　　“给我吧。”
　　“……好，过会儿给你发过去，你，注意身体。”
　　挂了电话，林凌问道“这个夏夜要干嘛？”
　　“他要给所有可能认识风晴的人打电话，问他们有没有风晴的消息。”
　　“……他，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好了，你吃东西吧。”林凌开始翻电话薄，给夏夜一半自己留一半，两个人打总是快一些，只是，夏夜，他真的……什么都不顾及了。
　　“我不吃了，哥，我先走了。”
　　“等等！你的房子半年没收拾了，今晚住我这里吧，明天我让人收拾了你再搬回去。”
　　“我，哥，我这次来就是告诉你们，我想呆在小镇，过会儿我会和爸说清的。”
　　“你说什么？”
　　“这么惊奇干什么？离得又不远，你想我了随时可以打电话我会来看你的。”
　　“你……”
　　“在哪里都一样，你去过我外婆家，很漂亮，我在那里会照顾好自己的，不用担心我，先走了。”
　　林帆没给林凌劝说他的机会，林凌，心里多少应该明白一点，在这个所谓的家里，父亲待他虽好却不免要顾及到大妈，大哥与他不亲，只有这个二哥拿他当亲弟看。
　　离开的林帆想起夏夜，他和晚月？并无关系，也没有在一起，反而在到处找风晴，事情似乎并不是风晴以为的那样，不过……夏夜既是那个号码的主人，那那天那个女孩子，就是风晴！如今想来，顾惜慕订婚当日，风晴认识他就不奇怪了，还有他对风晴莫名的熟悉，可是，半年了，风晴提都没提！难道……他那天到家后醉酒不省人事对风晴……做了什么……不会不会！要相信自己……
　　冬天的夜晚，和夏天很是不同，她喜欢夏天的夜，仔细关好门窗，风晴躺在床上，一遍一遍刷着夏夜的微博，官网，贴吧，星星们和她一样，已经三个多月没有夏夜的消息了，可是他们热情不减，留了好多言，很多关心的话，看起来就觉得温暖，夏夜，真的是很多人心里最美的那道风景吧。
　　有个粉丝将林凌和他带夏夜领的奖杯合照贴在贴吧里，十多天过去了，热度还在，吧里还有尹静的链接，尹静，他们已经接受了她和夏夜成为好朋友的讯息。
　　没有再看到夏夜和晚月的绯闻，除了最初的那几天，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她都不敢去猜测。
　　她记得五岁生日那天，爸爸没有回家替她过生日，虽然平时爸爸都是好几天才回家一次，可那是她的生日，爸爸答应过她送她最喜欢的娃娃，也是在那天，她不明白为什么在电视里看到了爸爸，爸爸依旧那么好看，只是他的身边站着另一个女人，没有妈妈好看，却挽着爸爸的胳膊，爸爸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妹妹，长得像洋娃娃一样可爱漂亮，女孩子稚嫩的声音叫着爸爸，她恍惚知道，电视里的他们也是一家人，就像……爸爸看那个娃娃的眼神就像看她一样，从那天以后，她再也没有见到过她的爸爸，妈妈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回不来了，她心里却忘不了那个小小的脸庞，是那个娃娃，如果不是娃娃，爸爸会回家抱着自己，就不会回不来了，那个人抢走了爸爸，讨厌她……不过还好，她还有妈妈，有哥哥……那个时候，她以为哥哥最爱的是她，直到后来，她的生命里只剩下哥哥，她听到哥哥对那个依旧漂亮的娃娃说，哥哥以后最疼你，你是我最好的妹妹……
　　风晴止住狂乱的思绪，发现泪不知何时已经流了出来，有多久，没有想到仔细想过这些往事了，还是历历在目，清晰如昨日。
　　从她的生命里有了夏夜以后，她几乎不再回忆这些过往，如果他们没有出现，该有多好，多好……
　　这一夜，睡得不是太好。
　　临近中午的时候，风晴远远听到这半年来最熟悉的声音“风晴！”
　　风晴只觉心中一暖，看向跑到门边的人“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多么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林帆的脚步一顿，幼时的记忆里，外婆每天都会说的一句话，这是他心里最温暖的地方，本来想说的话被他咽了下去，他，想留住这份温暖。
　　“我赶回来是想吃你做的午饭。”
　　“好，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都可以。”
　　风晴去做饭，林帆躺在院中的靠椅上，晒着太阳，他回来之前，风晴正躺在这里，她的手机还在一旁的石桌上。
　　铃声响起，林帆嗤之以鼻，风晴的手机里只有两个人的号码，一个自然是他，另一个就是那个死缠着人不放的杨谨！林帆一点情面都不留，生生挂断了它！
　　风晴每天拿着手机在看什么？经常对着它发呆，林帆告诉自己他这是关心风晴，绝没有别的意思，片刻后，他后悔了，他宁愿自己从没有看过……夏夜……夏夜……都是夏夜一个人的痕迹……
　　他想留住的是他的温暖，那风晴呢？风晴的温暖他知道源头，该……给吗？
　　“风晴，你在这里过得开心吗？”
　　“我喜欢这里的生活。”
　　喜欢，因为宁静，无关开心。
　　“我这次去A市得知了夏夜的最新消息，他之所以近三个月没有出现，是因为……”
　　风晴的背影已经僵直，林帆笑笑“他意外住院了！听我哥说，他从楼梯上滚下来，撞伤了头，昏迷了一个星期才醒，还挺严重的，一直住在医院……风晴！”
　　当眼泪流不出来的时候，是已经绝望，当还可以肆无忌惮的哭泣时，不管哭的多么痛，就……还有牵绊。
　　“怎么哭了？他现在已经没事了，真的！”
　　风晴擦擦泪“到底怎么了？”
　　“……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啊，我哥说的，他刚出院，现在在家静养。”
　　“我回去！……我想回去……看他。”
　　林帆依旧笑着“好啊，回去看看也好。”
　　风晴几乎是在三分钟之内收好了要带的东西，她说林帆腿刚好，不能一直来回跑，让他在家休息，自己开了他的车走了。
　　留下林帆，林帆继续躺在院里晒太阳，风晴，你知不知道，一遇到夏夜的事，你的心思变得有多单纯，你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你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更重要的是你也没有跟学校请假，真是的，还得让我跟那个讨厌的杨谨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