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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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花滑队集训搞得阵仗极大。在出发前，队里有一个誓师大会，来了不少记者取材。
队员们都是开着各种大会过来的，对于这种领导在上面讲话的形式早已司空见惯。
这次体育总局找了新的服装供应商。新发的红底黄标的运动服质料上乘，款式也颇为合身，把一个个选手衬得肤色红润，生气勃勃。
苏金雨细细地看着隔壁叶渺的脸，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
叶渺头一偏，疑惑地看着他，“作什么？”
苏金雨嘿嘿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叶师兄你几天不见，怎么整个人又变美许多？”
叶渺摇摇头，笑道：“我剪了头发啊——那个发型师剪的不错的。”
苏金雨想告诉并非只是如此，这种容光焕发又莫名诱人的状态岂能是变换一个发型就能激发出来的？
两个人还要聊些什么的时候，他们身前的刘畅言回头“嘘”了一声。
领导已经上台。两个人只好噤声。
誓师大会结束后，队员们便听令修整，随队上大巴。
从场馆出来到大巴门，短短的距离间有许多粉丝和媒体守候在路边。
当叶渺出来时，整个人群爆发出极大的欢呼声。
早已备好的保安手拉着手拦着激动的人们，免得他们一个不小心冲撞到选手。
叶渺心情很好，一边走还一边对着粉丝们挥手。
但就在快要上车时，一位四十多的男子忽然大力往前，撕开保安设下的防线，冲到叶渺面前，一脸恳切地说道：“大外甥、大外甥，我是舅舅啊……”
叶渺看着这位陌生的大叔，皱着眉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忍住没出声。
男人看叶渺无动于衷，便大声说道：“我们很久没见了，当年你妈妈还在你身边时，我……”
听到有人提及自己的母亲，叶渺心中的一根弦顿时断开，怒道：“我不认识你！我没有妈妈！”
说完，他习惯性地一挥手，但手还没挥出，就被一位站在一旁的身着保安制服的青年挡在了所有镜头之外。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没看我们之前就说了吗？不许超过我们的警戒线！”青年指着地上用石灰画好的白线，“选手们还得赶飞机呢！要是误了点谁负责？”
被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挡住了视线，男人索性坐在了地上，“我也是没办法啊！大家都看到了，堂堂奥运会国家代表选手连亲娘、亲娘舅都不肯认！”
本来只是来写个日常新闻的记者们这一看来了大料，就跟狼见了生肉似的，登时兴奋起来，各种话筒和摄像头都不要命地伸了过来。
男人看到这种阵势，更来劲了，说着说着就嚎啕大哭起来。
叶渺简直莫名其妙，看到男人说得越来越过分，就忍不住想上前分辩，但胳膊却被人一扯。
甄教练在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我们得快点离开这儿，剩下的事交给别人去做。”
叶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点头，转身上了车。
隔天的报纸、电视以及网络上果然炸开了锅。
自称叶渺亲舅舅的秦永明面对记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述了他漫长而辛酸的寻亲之路。他对于外甥的拳拳真心并没有因为冰协的冷对、经纪公司的阻挠而被消磨，如今却被外甥的冷漠给深深伤害了。
由于万通的大力宣传，叶渺自小失怙、父亲早逝的孤儿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如今惊闻他的母亲健在，还附赠这么一个热爱爆料的娘家亲戚，媒体怎么能不疯狂。
秦永明很巧妙地回避了秦雪明出走的事实，只是一味地强调他们秦家兄妹十数年来思念叶渺的痛苦历程，以及他回来寻亲多次碰壁的经历。
一时之间，万通被当成了为了利益阻隔骨肉团圆的丑恶典型，而秦永明为叶渺开脱的说词配上叶渺当时面对秦永明嫌恶的神情也自有一番好效果。
各大媒体不断地重播类似的剪辑画面。
一天之内，全国人民一片哗然。
万通经纪公司的会议室内，黄经理急得快揪秃了脑袋。
汤月盈带着她的团队一脸的凝重。
冬奥会开幕将即，一位即将替国出征的运动员在此时爆出如此丑闻，弄不好将会让他失去全国的支持，纵然面对夺金压力内部不会动他，但这样的环境将会对叶渺产生什么影响，可真是不敢想象。
网络上的恶评不断涌现，汤月盈却死死按住她的下属，并不着急开始进行舆论的控制，而是让他们设法拉出一条评论走势出来。
大部分人对于叶渺产生的失望乃至厌恶的情绪来自于此次事件中叶渺的形象与之前宣传出来的样子有很大的反差。
叶渺与许多一夜爆红的偶像一样，虽然短时间内积聚了大量的人气，但大众对他毕竟了解甚少，所以他的形象还是太过片面和单薄。虽然万通已经尽力在一年间将他多元地展现出来，但要让“叶渺”而不是“完美的运动员叶渺”这样的形象在国民心中扎根，实在还欠缺了许多时间。
所幸叶渺与偶像们有一点不同：他虽然为大众所知的时间不长，但他出现在公众视野却为时不短——从他小学开始就陆续在电视台等公共媒体上留下不少影像与记录，这些被时光盖章的东西将会是他打败所有擅长信口雌黄对手的最佳证据。
汤月盈吩咐下属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尽全力找寻叶渺的所有资料。
至于此次敌人的讯息——
嘭地一声，会议室的大门打开了。
严宇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摔给汤月盈一叠纸，“这是秦雪明这十几年来行踪的调查报告，随便你怎么用。”
汤月盈先是扫过开头的简报，冷笑一声，“我以为敢做这种事至少要先把首尾收拾好，没想到这么嚣张——不过这真的随便我用？”
严宇点点头，“这次你尽量搞，既然不怕事大，那就把这件事搞到最大，媒体方面资源随你用，别的方面交给我和黄经理。”
汤月盈凤眼一挑，似乎想到最近的商界传闻，心中有数，转而笑道：“搞大这件事我是没问题，但叶渺那边……”
“他现在在封闭式集训，完了会马上出国，之后直飞冬奥会，国家队心里有数。”严宇说道，“这些时间也足够我们把握全局了，到时他若是拿了好成绩，媒体们更不会不识相了。”
汤月盈点头称是，但看着脸色依旧一片铁青的严宇，心中还是有些担忧，忍不住盘算出几条应急策略。
其中最大的隐忧就是，现在这个社会处于一个资讯高效流通的时代，这种广泛流传的信息根本不是靠堵就能堵住的。更何况，万一正主本人就想知道这些消息呢？
而此时正主叶渺也确实在心中萌发了类似想要了解一些相关信息的念头。
国家队集训毕竟不是军训，手机之类的东西还是准许携带的，更何况，食堂有电视，宿舍里还有各个队员自带的笔记本电脑。
尽管大家已经很努力地避免在视野中有叶渺时谈论相关的话题，但叶渺依然在众人异样的眼光和窃窃私语中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他已经用尽最大的力量去扼制自己将事件了解清楚的欲望。
他的母亲在他的脑海中一直是一个很模糊的形象。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怎么追也追不上的一个背影。如今这个背影转过身来，以如此具有冲击力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仿佛立志要在下一秒就将他击溃。这种面目虽然他还是无法具象化，但已经足以让他感到十分痛苦。
无论是什么人，在此时都会忍不住去做些什么。
但理智告诉他，现在最适合他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
多年的历练让他明白，沉默与等待并不等于将自己完全交给别人去把控。
在薄冰之上纹丝不动并不比高速滑行要简单。
所以当国家队急急忙忙拍好了队员们集训的镜头，就派甄教练来告诉他明天就要把他送到枫叶国时，叶渺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
在枫叶国，伍德带着心理医生在等着他。
严宇的意思是，让叶渺在一个能完全放松又无干扰的环境中，在他熟悉的亲友和医生的引导下，慢慢地接受与消化这些突如其来的讯息与冲击。
而国内的舆论依然没有平息关于叶渺的争议。
有人截了电视台中放出的国家队集训视频中的图片，指责道：“发生这么大的事，他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滑冰！”
“不然怎么样？现在冬奥快要开幕了，当然要专心训练，难道还要停下来，花个三五天开认亲大会吗？”有人反驳道。
“可他也太淡定了，那可是自己的亲妈和亲舅舅！”有人叹道，“果然为了出成绩，人性都没有了吗？”
“人性也得看放在谁身上！”一张回贴言辞十分激烈，“叶渺的亲妈可不是什么好货，要是我，有这样的妈来认我我也不想认！”
“看楼上的回复可是有很大的门道，跪求大神继续八！”
人性总是对神秘而又有些黑暗味道的内幕更感兴趣。
短短两句的回贴轻易地把整个讨论走向引到了探讨叶渺身世的方向。
叶渺的母亲秦雪明一直没有出现在大众的眼前。她的形象从秦永明口中的凄苦无奈好母亲，再到一向给国民诚实善良印象的叶渺提到她的表情，不同的人对她的不同反应，把她生生撕裂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部分。
风暴中的主角过于长久地沉默自然会引起大众的好奇甚至是怀疑。
倒是万通在一天之后，发布了声明。
强调得到了叶渺本人授权的万通，否认了秦永明对于他们落力阻挠秦家认亲的指控，反而一一陈明他们多年来保护叶渺训练乃至生活环境的努力，并对与秦家失联一事表达了深深的无奈，同时表明叶渺的母亲如今失而复得也是一个大大的惊喜，但为了叶渺能够安心备战冬奥，万通会积极与秦家联络，让大家在一个平和而低调的状态下进行接触。
万通放出如此诚恳低下的态度，倒是让秦永明在电视中的叫嚣显得没有了几分道理。
媒体趁此热度，开始纷纷做起花滑冠军身世大起底的专题。
叶渺从小就参加各种花滑比赛，时常出现于报端或是新闻片段之中，更不要说他十三岁那年遭遇的那场曾经轰动国都城的车祸案。
他坎坷的经历虽然常被提起，却从未如此图文并茂、巨细靡遗地展现在公众面前。记者们神通广大地挖到了许多独家的古早照片和视频，其中有很多是路人或是教练、选手们在后台无意间拍摄的，未经剪辑和粗糙到真实感十足的质感让所有质疑者无话可说。
汤月盈这次放出的料，选择的全是远景的镜头，足以让观众看清叶渺从小到大身边的人事变动。
很轻易地，人们便能总结出叶渺身边曾经出现过的熟人：十三岁前，是他的父亲，十三岁后，便是甄教练，十六岁出国后，多了伍德、米兰一众，直至十八岁那年的大奖赛总决赛后，他身边的人才慢慢变得既多又杂起来。
无论是训练时的认真，与友人在一起时的欢笑，获奖时的惊喜，还是遭逢家变时的悲恸，叶渺在各种记录中都是鲜活而真实的，而那些能够证实他的悲喜的证人也是确实存在的。问题是，某个理所当然的人物却从未出现过。
据秦永明的说法，他们是一直没有得到过叶渺的消息，即使知道他在哪儿，也总是受到某些人的阻挠而未能成功接近叶渺。
“拉倒吧，不知道在哪儿的是秦家那伙人吧？”叶渺的三表姑生气地对记者说，“且不说渺渺这么多年全是我们这边拉扯大的，渺渺他爸被撞死多大件事儿？也不求来接着养渺渺了，他们来躹过一个躬，送过一朵花吗？”
与此同时，林子洋在生日那天，在围脖上PO了一篇纪念自己进入国家队成为国家花滑运动员的文章。
叶渺作为他惊才绝艳、惹人怜爱的小师弟，自然占据了文中很大的篇幅。
在他的笔下，十三岁刚入队的叶渺给他留下的印象十分深刻：苍白、羸弱，一身浓浓的悲伤气息和孤独情调，再配上大大的夕阳给衬托出的氛围，让当时依然年少的他油然生起一种英雄救美的壮志豪情。
这样的笔调要放在平时，也不过是林子洋和粉丝多一条相互调侃的话头。但在此时，配上媒体广为传播的叶渺在父亲葬礼上含泪守灵的照片，便成为相当有画面感的□□和传声筒。
而平时曾经表示过对叶渺有好感的明星们大多也接受了媒体相关采访。
李碧水以一贯叶渺脑残粉的姿态，痛斥了一干恶意诋毁叶渺者。
凌寒笑道：“虽然我认识叶渺的时间不长，但我深信叶渺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好人。”
媒体的造势加上亲朋好友的力挺，让叶渺的形象没有被瞬间来临的流言击溃，反而让大众开始产生疑惑——这样的好人又是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坏事？
舆论的压力让秦永明十分着急。
他的说词本来就漏洞百出，现在被万通放出的各种记录和资料给打击得体无完肤，而他的妹妹也依然拒绝和他来到台前唱这一场大戏。
纵然他一个人上窜下跳、说得口干舌燥，但正主的沉默与万通积极正面的回应形成的反差让大众的质疑声越来越大。
甚至已经有人在网上放出摸出来的秦永明的简历。
上面明明白白地显示，他在十年前便开始在金星集团担任领导职务，虽然官不大，但也足够他们家过上优渥的生活，而叶渺从小也是到过魔都比赛过的，电视台和报纸新闻都曾有过报道，连照片都登上去过，既然如此，那又何谈没有机会知道叶渺的消息或是接触不到一个只有亲人和教练跟着的孩子呢？
更讽刺的是，叶渺丧父的那一年，正值秦永明结婚。秦家为此大摆三百筵席，金星集团董事长亲自出席当嘉宾，以至当时魔都媒体都有所报道。
甚至有人还上传了一张当时秦家婚宴出席人的合照，还细心地将一位容貌秀丽的妇人圈出，让大家猜猜那是谁。
至此，秦雪明的样貌大白于天下。
而有了样貌，好奇的大众自然也就更有线索查证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五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