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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空心

　　罗汉者皆身心六根清净，无明烦恼已断。
　　尘世一场劫，是否让他彻底清静了身心。修夏不知道，她彻底乱了。
　　修夏也曾陪王母众仙去奔赴西天，与如来座下众弟子交流佛法心得。哪有什么无心无意之举，万物皆有章法。
　　这个罗汉就是屡次与她争锋相对的那一个。
　　“情欲何舍？”
　　“情欲来自于空性，空生空灭，来自于本心”
　　“如何走出？”
　　“七情是以空性，存在无可厚非，要止的是七情过度。当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时可以静静地和情绪在一起，尔后这情欲就会越来起弱。透过你而去。”
　　修夏忍不住想问：到底是经历过吗？说的那么当真。忍不住心里轻叹，生而为仙，的的确是少了些什么。
　　暗涌就是那时开始的吧，许是一心想着怎样的去说服那个人，从细细算着，到时时盼着，最后成了心心念——已经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该说什么了，只盼着相逢时，借口仗着对弈的幌子，在心上细细雕琢对方的模样。
　　云淡风情的眼神，各自都夹杂了不一样的情绪。空有满腹的佛法道德，真遇到了七情六欲，即刻便败下阵来。
　　但是身高位重的二人，自是与凡人不同，见惯了因情欲而酿的苦果，还未来的及诉衷肠表相思，对于此刻心里这飘忽的火苗，从一开始都是想着怎么灭。
　　修夏并不想做有情人，她觉得无情天的身份更适合自己。
　　自视甚高的去命格那里报道，狠狠的要求多加剧情，想要大鸣大放的情路。这一回尘世里把什么都经历了，也好安心回天庭做她的修夏仙。
　　不曾想生生将这火苗燃了半边天。
　　修夏清楚的记得自己为自己赎身的那个下午，集市外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连年战乱，自己可耻的家事换得这城邦短暂的安宁，想着城郊破庙里那一处他的身影，觉得之前那些都不算什么了。耳边是青楼老鸨喋喋不休的言语，从开始的苦劝，到破口大骂，最后开始耍起狠话——
　　“你可是官定的罪人！你以为可是轻轻松松说走就走？你看你这些年嘴里吃的，身上穿的，哪个不是我给你的，要走，你就给我通通留下再走！”
　　于是，众人瞩目中，她脱掉了所有的衣物，出了这勾栏。从集市游走到城郊，她栖息在他身边，说，不知为何，一想到你，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就这么住了下来。挨着破庙，搭了个草棚，即便被庙里老师傅骂的不敢近前，小和尚依旧每日和修夏厮守，并不忘为师傅们准备吃食。修夏开始为生计发愁，面对心上人每日劳顿做糖葫芦，背着走街串巷，忍受众人的议论纷纷，她也越来越舍得不那一串她曾经的最爱。
　　好景不长，毕竟是官定的罪人，一个告发，席卷了他们的短暂的快乐。她躲不了，他离不开，只能相约来世再见。
　　呵，哪有什么来世？
　　命格这边本来是管不得罗汉的事，谁曾想这罗汉竟然也选着同样的时辰去住世间梵行少欲，戒德清净，随缘教化度众。
　　才这样生生的遇到了。
　　修夏这一世自是不记得什么佛祖座下谈佛论道的事，但到底还是随着自己的心意，和小和尚续了之前的情缘。
　　倒是这小和尚，可是清清白白什么都记得，罗汉本来就是去凡间教化度众的，他心里必然是亮堂堂的，面对修夏的，却也将自在度众生的事，换做舍身为一人痴缠。
　　明知道色即是空，明知道眼前人的来龙去脉，可这一眼相见，换做是旁人，也会故意不认的吧。
　　修夏想要大鸣大放的过来这一生，小和尚选择奉陪到底。
　　修夏自然是想不明白。才忍不住去找他，想要说个明白，到底是做戏还是认真？人世这一遭的委屈忍不住也要翻涌到心头。
　　恍惚间好像回到过去，试图拽住他一宿。他闪身离开立于大厅前那块鸦青色石阶上，修夏抬头望向他，远处大殿里的烛光此刻竟如针尖似的锐利，刺得人两眼隐隐发疼。
　　“好”修夏听见自己鼻子里哼出声低低的笑：“那佛有没有教你欺世人、瞒世人？”
　　“修夏仙子，前缘已了，万事皆空。”
　　何曾想到结伴来世再续情缘的两人，她渡劫成仙，而他——罗汉殿里只是又多了一个帮神仙渡劫的故事。
　　听这修夏讲述，我手边的糖葫芦也完工。取下给她一支，一边又备着盒子放好另一支。
　　很苦的境遇，就着甘甜的糖葫芦，慢慢咀嚼咽下，似乎就没那么苦了。咽下去，身上便住进一个甜蜜的故事。
　　修夏走后，昱白问我——就不好奇后来的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