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风波初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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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宫的夜在冬日里格外漫长，彼时，瑶华宫中灯火一片，明亮如白昼，朱红的宫门犹如血染一般的苍茫，便如同琼宫中女子的命运，渺然无望。
眼瞧着至亥时，皇帝还未前来，双宜亦恐今夜瑶华宫再出甚意外，也是提着神不敢有丝毫马虎，眼眸直勾勾盯着朱红漆的瑶华宫门。
“皇上驾到——。”
双宜知道是他来了，他终于来了，浩浩荡荡的一群宫女太监尾随在后，还有一人，安贵人，安素茗。安氏身着粉霞锦绶藕丝罗裳而来，瞧着那衣裳轻薄如沙，飘飘欲仙之态，显得安氏越发娇然动人。双宜差点忘了，今夜是该安氏陪着圣驾，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失落。
双宜福下身“皇上万福。”予砚忙是抚她起来，出声问道：“缳玉怎么样了。”
双宜叹气，忧道：“具体情形妾也不知，皇上还是询问太医吧。”
罗太医急的忙是跪下，头上渗汗一滴滴落下，焦急道：“原本娘娘只是身子有些弱，胎像却是大好。微臣方才为娘娘诊脉时，发现娘娘有食用红花的迹象，那红花，可是堕胎之药啊！一碗下肚即刻发作，如今娘娘月份大了，身子又弱，微臣只怕，只怕。”
“只怕什么，说。”予砚眼中薄含怒意。
罗太医拭了拭额间渗汗，语调打颤“只怕，只怕母子俱险，微臣已经熬制甘银汤为娘娘服下，但也怕只能母子择一而保，敢问皇上，若是情非得已，是该保住龙子还是.....”
予砚大怒：“混账东西，若是保不住，朕就提了你的脑袋。”旋即又道：“若真无力”眼神一癝，“保龙子。”
“是是是....”罗太医忙是又退下。
安贵人娇娇的挽着予砚道：“皇上莫急，贵嫔娘娘吉人天相。”
此刻予砚大是发怒，听了安氏软滴滴的语气不觉皱眉，淡淡“嗯”了一声，拂下安氏一双玉指，询双宜：“大夜里的你怎么也来了。”
双宜答道：“妾用了晚膳，想来陪娘娘说说话。”
安贵人一声娇笑，道：“真是巧了，婉仪一来瑶华宫坐坐，就遇见贵嫔娘娘出了事儿。婉仪可不是把这时辰掌握得刚刚好。”
双宜瞧她这话说的蹊跷，冷声道：“安妹妹这话又是甚意思？贵嫔娘娘此番与本主来瑶华宫何干？”
安贵人道：“玉婉仪急甚。”转眸又向予砚道：“方才太医言是娘娘食用红花的缘故，必定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娘娘如今在内阁里，生死一线，妾请皇上为娘娘做主，查明是谁干的这等子谋害龙嗣的事儿。”
予砚颔首，瞧安氏：“你这一番话说的倒在理。”负手而立，又语“只方才你口口声声指着宜儿说那些话，朕倒是听不明白。在朕面前也敢诬蔑旁人，可见妒心。”
安贵人瞧予砚话里话外明护着双宜，心里一股子气儿，连连跪下了道：“妾，妾也只是好奇，询问一句，并不是指向婉仪。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降了宝林，自个思过去。”予砚摆了摆手。
双宜只觉得可笑，宫中人心荒唐尽然至此，安氏摆明着便是要同她呛声儿，又是何苦把这事儿扣在自个儿头上，没凭没据。
双宜微微欠了身子，恳求道：“砚郎瞧着贵嫔娘娘的份上，便饶了安妹妹这次罢。”瞥了一眼安氏：“方才安妹妹的一番话说得在理，娘娘定是遭人下了药才早早生产，皇上不妨查明清楚事情真相，既给娘娘一个交代也还了宜儿的清白。”双宜凑上前，轻声：“瞧宜儿的面上便许安妹妹下不为例罢，宜儿不愿砚郎为了这些事情烦心。”
予砚点头，唤来清浅与太医将祺贵嫔今日所食之物一一验过，沉声“朕倒要看看是谁胆大包天。”瞧安氏：“既是宜儿为你求情那便罢了，下次再犯便滚去冷宫呆着，滚— —。”
安氏一惊，连连磕头谢恩，也不欲再惹予砚不快，忙福了一身携着碧合匆匆离去。
双宜瞧着予砚，既是她来了，自个儿也好将这事儿了了，福身正准备回宫，予砚一把拉住双宜，眸子中深邃不见底的黯然，低声道：“宜儿，陪着朕。”如此一来，双宜免不的得留在瑶华宫陪着予砚。
约莫过了半刻钟，皇后何赢修亦赶来了瑶华宫，早在凤仪宫的时候，便听花桃道：“瑶华宫的祺贵嫔似乎要早产了，这事儿说来也奇怪，奴婢听宁实从瑶华宫那处打听说恰巧玉婉仪也在那儿，正就赶上祺贵嫔不适了。”
赢修微微一笑，道：“这几年里宫里唱大戏的人还少了不成？前些年是陈容华，今日倒轮到祺贵嫔了。”笑道“她动作倒是快。”
花桃眼色明亮，接话道：“若是不灵敏，怎配入了皇后娘娘的眼。不过娘娘，祺贵嫔的胎已满八月，若是再诞下了皇子.....只怕大殿下的地位。”说罢小心翼翼打量着赢修神色。
赢修缓缓套上了护甲，道：“那便要看天意是否眷顾祺贵嫔腹中子了。”
赢修一来盈盈朝皇帝福身：“皇上万安。臣妾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一二，发生这样的污秽事儿，是臣妾皇后失职之故，还请皇上降罪。”
予砚虚抚了皇后一把，淡淡道：“后宫事务杂乱，也不怪你。”
皇后谢了恩，便退至一旁。太医拿银针置于碗内逐一验过，那针刚一触碰了碗中血雁残渣，针头即刻变得漆黑。太医忙是捧了碗至予砚跟前，：“禀皇上，是这碗血雁里搀了红花的缘故，此针变黑，便是凭证。”
“负责这碗血燕的宫女是谁？”予砚大怒，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清浅大为震惊，忙是跪下磕头道：“这血燕是奴婢亲自为娘娘看火的呀，娘娘对奴婢恩重如山，借奴婢十个胆儿也不敢谋害小主啊。”
皇后在一旁劝道：“清浅是祺妹妹的家生丫头，又忠心主上，想来是旁的人蓄意谋害了。”又问清浅：“那血燕是谁送来的？”
清浅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磕着头道：“那血燕是司膳司的小宫女雁儿送来的。”“啊|—— ”清浅恍然大悟，道：“往日里娘娘的血燕都是司膳司的宫女翠萍拿过来，只因司膳司前几日说血燕供量不足，也有两三日未送来了，今个那雁儿送了血燕来，奴婢竟未曾留个心眼。”
“雁儿？司膳司的丫头？”予砚皱眉而疑。
“想来便是如此，不过臣妾私心里想着，一个丫头，天大的胆儿也不敢做谋害宫妃这等事情，皇上可还记得前些年的陈容华？只恐这雁儿来头也不只是司膳司而已。”
予砚重重拍案，“给朕查！只一点，后宫争宠之风不可长，皇后自个儿看着办吧。”
“是，天儿也晚了，皇上早点回甘露歇息吧，明可还得早朝,瑶华宫这边臣妾替皇上守着，还请皇上安心。”皇后含笑，温温而道。
素来皇帝早朝不可缺，予砚亦是乏了，打个哈欠牵起双宜道：“皇后辛苦了，平日也注意些保养。”提步便往甘露而去，再不看皇后。
眼见皇帝走远，倒是花桃心头不快，附在赢修耳旁没好气儿的道：“娘娘方才为何不阻拦了玉婉仪，可都十日了，皇上日日陪着婉仪，倒教娘娘来抚慰六宫的小主们，娘娘您好歹也得劝劝皇上。”
赢修的凤冠有些歪斜，略微伸手抚平了，依旧尊贵夺目，端庄贤淑。殿里奴才太医忙得进进出出，赢修冷眼瞧着，面上依旧娴熟端华，道“皇上宠爱玉婉仪是她的福气，本宫只盼着玉婉仪能同皇上长长久久，也好叫后宫姐妹都明在心头了，两月后回纥的公主和亲，你以为皇上会置之不理么，这宫里可多的是热闹，一出接一出的想不瞧都不行啊。”
甘露殿里仍是熟悉的龙埏香的气味，这是甘露殿独有的气味，这几夜双宜日日被凤鸾春恩车接了来，她熟悉得很。她轻轻翻了个身子，予砚亦是未眠，轻轻拥住眼前人儿，询道：“在想甚？”
双宜侧了身子，低声道：“宜儿害怕。”
予砚闭上眼，安慰道：“有朕在，怕甚。”
细想今日安氏所言，双宜只觉得哪里不对劲，明明知晓污蔑自个儿将惹怒予砚，那安氏却偏偏敢做，即使赔上恩宠也照旧。如此一想，双宜不禁轻颤，只恐早早有人视作她为眼中钉，只等着连根拔起，双宜摇了摇头，“今日在这甘露殿的，本该是安妹妹。”
予砚皱了眉头，手里的力道更重三分，“别提她，今日当着朕的面儿便敢随意污蔑你，朕不在时可不是要存心找你麻烦，朕便是要她们都知道，朕最在乎的人是你，唯有这样她们才不敢轻视你半分！”
双宜听闻了这话几乎要落下泪来，她欢喜，他竟将她视为珍宝，于皇帝而言，这般的宠已是极为难得了。而今时今日，她宠惯六宫，可这未尝不是带给六宫人的痛！他是她的夫，亦是她的君，他是权倾天下万民拥戴的皇帝，他宠她，三宫六院的嫔妃自然瞧在眼里，这未尝不是将她推在风波浪潮上？
双宜道：“妾虽视皇上为夫君，却委实不敢受独宠，否则六宫嫔妃加以抱怨，妾便更无地自容，皇上的情谊宜儿自然知晓，可宜儿不忍六宫嫔妃只因宜儿一人独承君恩而怨皇上。”凑近些软了声儿，“宜儿知晓，皇上并非薄情之人。”
“你想要推朕去旁人哪儿？你舍得么？”予砚的手松开两分。
“不舍”说罢双宜强忍住的眼中泪哗哗而下，自古哪里有女子甘愿将自个儿夫君拱手相让，可不得不推他走，想到这处便止了泪道：“但宜儿无奈，皇上明日还是召别的新秀吧，只要皇上时刻信任宜儿，便是心心相印了。”
予砚前思后想，这几日宠爱双宜亦是太过，朝堂中也为此上书，言是皇帝作为不妥，予砚蹙了眉头，沉沉的道了声：“朕听你的便是，睡吧。”
“嗯”双宜低低的应着他，不耐烦的翻了个身，身旁的男人已然酣睡，双宜眉角亦是笑意，明日她便要做个贤妃，将夫君拱手相让，念及此处，双宜也了无睡意，直至三更天才疲劳沉沉的睡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风波初涌（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