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未穹》望月恋鹤

13、『第十二章』

　　“嘻嘻嘻……呵呵呵呵……好好吃哦……”

　　如果说看起来是一男一女在相依相偎，不用多想，这是一件正常的事。那再如果……是两个男人在一起相依相偎，那也不用多想，这一定是一件不正常的事！那两个人一定是个神经病……

　　“小苍苍，唔嗯唔嗯、要、要不要……给你吃。”

　　苍弦刻意无视李绯伊这身男性的装扮，看着她鼓着腮帮子，嘴里还不停地搅动着糖葫芦。那副模样……让他的视线不自觉也跟她移动。现在她的这副装扮，书卷气味的清秀公子，长发被随意绾起，不点而朱的红唇，怎么也掩饰不了她身为女人的特征。
　　“呐…小苍苍你、真的不要吗？好甜哦……”李绯伊又扯扯他的衣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把最后一个艳红的糖葫芦送到自己的嘴里，才接着说：“嗯唔…那、我吃完了哦。”
　　一听，苍弦莫名地感到好笑，看见她的笑意在她的细眉间化开……化开。他很想问问她……她是不是已经不害怕他了？就像现在她自然地，挽着他的手臂一般？

　　等等！苍弦的脸色猛地煞白。现在的李绯伊是个“男人”，挽着他的手臂？白天就算了，白天他们是一对“夫妻”，那……现在算什么？
　　“放手。”
　　猛然甩开李绯伊。苍弦别过头，没有再去看她。
　　“怎么了呐？”

　　像是对这一切感到莫名其妙，李绯伊问道。把口中最后一个糖葫芦咽下。
　　“不…有点、不舒服而已。”

　　这是苍弦从出生以来，撒的第一个小谎。脸色有些不自然，似乎是在佯装着自己是真的不舒服。
　　李绯伊一听，慌了神。连忙伸手去探苍弦的额头，结果眉毛就打结般地皱了起来，喃喃着：“好像……有点烫，又好像……不烫……诶？奇怪啊……”
　　苦恼地想了一会儿，李绯伊跺了跺脚，拉着苍弦准备起跑。大吼着：“啊——！讨厌！小苍苍你支持住，我带你去看大夫！”
　　这一叫，不止把苍弦吓到了，周围的人也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
　　“不用了。我……”苍弦反手拉过她，想着该怎么圆第一个谎。
　　“为什么不用了？小苍苍你不是不舒服吗？”

　　“咳…只是，有点累了。”他别过头，脸色有些微红。

　　怎么说呢，李绯伊呆呆地看着苍弦，以为是他在害羞，李绯伊又得意忘形地踮脚摸摸他的头，像哄小孩子一样地说道：“乖哦乖哦……”
　　“嘻嘻嘻嘻……好可爱哟，小苍苍。”

　　“够了。”苍弦闪过，为了不让她再做出这些丢脸的举动。“别忘了，你现在是一个‘男人’。”他提醒她。

　　“嘻嘻……”
　　“走吧。”苍弦又恢复一贯冷漠的声调，脸上却多了一分不自然的颜色。
　　“好呐。”她俏皮地吐吐舌头。

　　跟上苍弦，李绯伊愕然地发现，前方不远处，几个掩面偷笑的姑娘正打量着苍弦。

　　哇咧……小苍苍的女人缘还真是骇人，桃花遍地开哦。奶奶的……好歹本姑奶奶现在也是个公子打扮，怎么就没没个人来鸟她？太伤人自尊了吧！
　　抬头瞄瞄苍弦。

　　很好！当事人没有任何反应！她窃笑……找老婆这种事，本来就不是她的专长。现在加上苍弦对这事又是不冷不热的，她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正琢磨着，几个彪形大汉倏地走到她的面前，她抬头一看……
　　样子……样子、样子样子那个那个啥的，怎么和那天抓住她的官臣长得一样吓人啊啊啊啊！！！！！他们是亲戚吗啊！！！！

　　李绯伊艰难咽了咽口水，往苍弦身后移动了一下，习惯性地揪着他衣服的后摆。

　　天啊……难道他们就在光天化日之下（现在是半夜）绑架良家妇女（你现在是“男人”）吗？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天理了啊（那个“天理”现在就站在你身边）！

　　“有事吗？”

　　苍弦脸上依旧平静如水，语调平平地问着站在他面前的几个男人，目光直视，毫不退缩。尽管在身形上苍弦处于下风，相比之下是如此纤弱。可李绯伊却感到他的气势却占于上风，呆呆地看着……明明只说了一句话，但竟然神奇地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这……”

　　明显地，她眼中的那几个大男人，是对苍弦的长相感到惊叹——现在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就是嘛就是嘛，有事吗？哼！” 喂喂！！这些家伙欠揍吗？居然都无视我了！！？

　　李绯伊装模作样地伸出她的手在前面乱挥乱打，身子却更进一步地躲到了苍弦的身后。

　　“不！不不！二位公子别误会，我家小姐是想请二位公子一同游湖。”说罢，另一个小厮也上前说着：“是是、就是这样？我们家小姐也是这意思，不知二位公子是否赏脸？”

　　“呃……”Q版李绯伊倏地冒起星星眼看着苍弦，撒娇般地再扯扯他的衣袖。口水泛滥……“游湖耶、游湖耶……小……唔？”

　　苍弦强先一步伸手遏制住她将要出口的“小苍苍”，额际青筋兀兀突起，要是被人听到，他们两个一定会被人认为是“相性癖”。

　　苍弦转过头，冷静地与他们对视三秒之后，最终决定——

　　“我们没时间。”

　　扔下一句话，苍弦是头也不回地拖着李绯伊往人潮中走去……剩下后头，渐渐、渐渐……在石化的家仆们无语问苍天——就这样！！！？

　　与他们渐行渐远，苍弦才停下脚步。松开她，他瞪大了眼睛，发现她的眼睛还是不自然地闪光闪光……还在闪！
　　“唔捏~~~游~湖~捏~小~苍~苍~”她开口的第一句话。

　　“……”他想无视，准备转身。
　　“小~~苍~~苍~~”她继续闪烁星星眼，努力地在闪。
　　“……”
　　“唔捏……”越来越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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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在僵持了一分三十七秒之后——
　　“我知道了。”

　　苍弦黑着一张脸，按着太阳穴，停下脚步，努力地逃避她继续闪亮的星星眼。
　　“到了。”
　　“哇哦！湖耶湖耶，我又看见湖了！谢谢你，苍弦。”……“啾。”她勾过苍弦的脖颈，踮起脚……

　　——！！！！
　　那是什么？

　　她亲了他的脸颊。他吓坏了……
　　大脑缺氧三秒之久，他意识的没错，她是亲了他的脸颊。
　　那之后，他的瞳孔渐渐放大，清澈的瞳眸中只映出她欢快跳动的身影。
　　怎么了？
　　心口有种难过的感觉在漫上、漫上……

　　苍弦愣愣地抬起手，整张精致的脸几乎埋入了他的手掌，语气似乎挣扎一般地低声喃喃：“不要…那样叫我的名字。”

　　尔后，他慢慢地跟了上去。正当他与她只有一米之距时，她那愤愤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苍弦好笑想着：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切都变得莫名其妙。

　　“喂！大叔你再说一遍！什么叫做‘你们不能游湖’？湖是你们家的啊！？凭啥我们不能游？看他们不也是好好坐在船上游他们的湖吗！嗯？”
　　李绯伊揪起眼前的船夫的耳朵，恶狠狠地说着，脚也很不文明地装恶霸翘在一旁的椅子上。

　　“公子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呀。”船夫擦汗，赔笑着。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胁迫，却没有一点紧张感。
　　“呸！还有什么话好说，我就是要游湖！”

　　“公子，今天是七夕佳节。湖上自然都是些情侣，你们二位，怎好破了规矩？”

　　“对、对哦。”现在她是个“男人”耶！怎么可能大摇大摆地和苍弦一起去游湖。

　　“是吧是吧？我说的没错吧？”船夫松了一口气。

　　不、不对啊！现在的重点是——她是女人！不是男人！想到这，她扯下绾发的发簪，又用力吼道：“看清楚！本姑奶奶就是女的！女的！如假包换的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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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它瀑布般的黑发倾洒而下的时候，搭配着她甜美清秀的长相，浑然天成，她绝对是个女人！不用再多做考虑！
　　不止船夫，连在一旁看着戏的路人也都傻眼了——她居然不是男人？

　　这戏是唱到哪出了？

　　“喂！看清楚了？”李绯伊不死心再问一句，“啊？嗯嗯，清、清楚了。”船夫自然是还没回过神，现在才木木地应到。
　　“那现在……我们可以游湖了吗？啊嗯？”李绯伊继续“胁迫”。

　　“可、可以，当然可以。”他马上起身，选好一只摆渡好的船，“姑娘、呃……和身后的那位公子，请上船。”
　　看到苍弦，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憨笑。想他活了那么大岁数，却也头一次见到个这么个俊美的人儿，真是足矣！

　　月色佳人，良辰美景。湖畔两旁微风习习，俏柳随风而舞，随处便是可闻的欢笑。

　　本应一切美好，但李绯伊打从坐上这条船上她就觉得她做错了。
　　“呐……小苍苍。”极度撒娇的声音。
　　“……”
　　“捏…苍弦……”习惯性地扯某人的衣摆。
　　“……”
　　“小——苍——苍！”先软后硬。
　　“……”
　　“喂！你到底想怎么样嘛！我做错什么了，你和我说，我马上道歉！干嘛老对我爱理不理的！”
　　“……”

　　“啊——！！！！！”

　　苍弦依旧沉默，眼光早早飘到湖里映出的那轮朦胧朦胧的月亮。

　　真是受够了！她干什么了？他又突然对她忽冷忽热的！她仔细地在她脑袋里搜寻起来一丝丝线索——

　　啊！难道……她想到了什么似的，器械似地转过头，小心翼翼地问着：“难道……是因为……”她问得极小声极小声。“小苍苍你没有被人亲过的经历？所以生气了……？”

　　一听，苍弦才猛然回过头，冷漠地回了一句。“一半。”

　　一半？那另一半是什么意思？“那……对不起！”
　　对于猛地对他说着对不起的人，她是头一个。苍弦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缓缓又飘出一句：“算了。”

　　就这样，一句“算了”就陪着他们二人度过了之后所有一切的沉默游湖。待到又划到停船之处，苍弦起身，话也没说一句，自顾自地上了岸，李绯伊见状，焦急地又喊了出来：“等等……”

　　见是他们二人，船夫含笑上前，准备扶着李绯伊上岸，谁知道……

　　“啊——！！！”

　　一切都只能归咎于“世事难料”这个成语之上了。

　　李绯伊猛地嘶叫出声，走在前头的苍弦好不容易回了一个身，但却——瞬间脸色惨白。他看着她，身形不稳地要往后倒去，身后、一片湖，一片深不见底的湖……

　　“小心！”
　　这是他第一次感到了心慌，他想飞身上前接住她，可是……来得及吗？不！一定要赶上啊！

　　天啊！搞错没有啊！我还不想才十八岁就这样死于非命啊！救命啊——苍弦——你这个混蛋！

　　她认命了，自从遇上他，一切都变了，变得好倒霉！紧紧闭上眼睛，准备接受死亡的洗礼。不料。却是一阵力道拉过她，之后，再无任何落水的感觉。果然！还是苍弦救她来了吧！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黑瞳蓦地睁大——不是苍弦！

　　眼前，一抹温暖的笑意勾起的弧度，鼻梁以上的地方被银色的铁皮面具遮掩住。但是那犹如白瓷般的肌肤与被那银簪高高束起的长发，散发而出的贵族气息越来越浓厚。

　　他——是谁！？

　　她倏地紧蹙起的细眉，让他的笑更加明显。有些低沉细腻的声音响起，他问道：“姑娘，你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