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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这是病啊得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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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冠少年不悦地皱眉,从船头一跃而下,踏水飞向那团黑影,几息后带回一个全身血肉模糊的冰冷僵尸。而那踏回船板的白色雪靴,却不沾半点水渍。
他烦躁地拧着眉头,将手中的重物就地扔下。
“师父,以后这类粗活您自己干。”
双目清明的白头老人不置一词,脸上的笑容却不怒反笑地越扯越大。
斩玖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没事儿戏耍戏耍徒儿,生活平淡无趣,他只好自个找乐子。看着徒儿那张面红耳赤的脸,他就莫名其妙地欢天喜地。
啧啧,这是病啊,得治!
傲来踢了一脚一动不动的僵尸,幸灾乐祸地看向他师父。
“他断气了。”
斩玖捋着他修剪精致的花白山羊胡,气定神闲地上前把脉,手轻巧地按在腮下,一丝丝几乎微不可察的跳动缓缓传到手指。
“怎么是个女的?”清明的双目微微诧异。
“女的?”一声高喝,睥向女人的黑眼珠陡然瞪圆,嘴角抽搐,“怎么长的这么丑?”
地上的“女尸”惨不忍睹,身上的衣服破破碎碎,露在黑衣外的身体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乌紫伤痕,伤口早已化脓腐烂,被砍去一半的长发像被狗啃了一般,乱糟糟地荒在脸上,沾满了恶臭的污泥和草渣。
女人脸色惨白到发青,干瘪的身子冰凉僵硬,没有一丝活气。
怎么会有这么丑的女人?还是死了吧!免得活着影响他的食欲。
“师父,您要救她?”
傲来看见师父盘腿坐下,追问。
斩玖捏了捏山羊胡,“佛祖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哼,少来!”他撇嘴,师父是什么样的人,他会不清楚?当年圣南攻打西玥,他赶过去看热闹,望着血流成河的战场,他竟然捏着胡子感叹道:“啧啧,为师看嘛,圣南就是人多,多死他几个就不会没事儿找事儿了。”
所以说,被武林称为亦正亦邪的“无上老人”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主。
女子鼻翼下气息全无,四肢早已绝了脉动,奇异的是,斩玖却能感觉到她骨髓中隐藏着的一线生机,一丝丝若隐若现的脉动坚毅而倔强地微微跳动。明明早已断气,却仿佛还存着什么执念,留有最后一缕神魄,凝而不散。
他从袖中娶出一枚精致的青花瓷瓶,打开瓶盖,刹那间,一缕缕沁人心脾的清香瞬间扑入鼻中,连沉睡中的晏樱舒服的仿佛每一个毛细孔都在缓缓打开,
“小丫头,你可要懂得知恩。”
他掰开她的嘴,极不情愿地倒出一枚红色丹药丢进去。心疼!
还魂丹,被奉为武林五大圣物之首,江湖人人梦寐以求之的宝物。
由“无上老人”亲自炼制,入丹药引极其罕见,且丹炉需日夜不停,三年才能炼得一颗。
常人吃了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习武之人服用,辅以运功左之,内力能速速精进近十年。
如此宝贝的丹药,他竟然用来救一个不相干的俗人,啧啧,简直是暴殄天物!
傲来郁闷地走向船头,望向岸头的青山,老头儿要救一个丑八怪,他是不会帮忙的。
斩玖才不跟他一般计较,左手按住女人的百会穴,右手置于她风府穴上,沉入一口气,缓缓将体内的内力渡入女人的身体里,试图逼出她体内的阴毒。
她在水里浸泡多时,湿邪之气入体,就算救活,作为一个女人,往后的日子也怕是不怎么好过。
太阳暖洋洋地照拂在人脸,江风无聊地吹起他的长发,偶尔有几只飞鸟从头顶一掠而过,时间一点点流逝。
傲来抽回视线,船板中央,丑女人坐在他师父膝前,原本死灰色般的面色竟离奇般好转了许多,她胸口上方,一个被黑布绞缠着的物体,透过黑布的包裹,好像正散发着一缕缕温蕴的白光。
他蹙眉,走过去。
扯下她挂在脖子上的黑布条,一个宛如婴儿拳头般大小的莹绿色珠子顿时滚落在他脚下,好奇地弯腰捡起,双眼瞬间睁圆。
“师父,她身上有魔教圣物!”
斩玖睁开眼,“臭小子,你想害死为师!”下巴下的山羊胡气得一翘一翘。没事鬼喊鬼叫,丫的,想害他走火入魔啊!
“师父,您快看!”傲来急忙将手中的绿珠递到他面前。
“南海神木珠?呵,倒真是……”
“南海神木珠”乃开国元年,由南海隐世大家“南沙岛”岛主进贡新皇之物,一直被收藏于皇宫大内,直到几年前,一个新兴的叫“鸠灵宫”的杀手组织,潜入皇宫将它偷走。
此乃武林至宝,习武之人拿在手中,运用内力,一个周天后那颗莹绿色的珠子就会散发出一股冰凉的能量,传入丹田,对武林人的修行事半功倍。
神木珠失踪后,江湖传言,它被藏在鸠灵宫宫内,但鸠灵宫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下落不明的武林至宝,怎会在这个小丫头身上?
难怪他先前疑惑,就她那弱到不行的体质,竟能撑到现在不死。要是没有这颗珠子帮她,铁定早死了吧。
原来如此。
“你看你看,我说不救,你偏要救,现在好了,救了个祸害起来。”而且,还是个丑得惨绝人寰的祸害!老实说,他第一次看见这么丑的女人。真真是十分倒胃口啊~
斩玖老脸上飘过两团红云,吹胡子瞪眼,“祸害怎么了?别人说为师冷血无情见死不救,老子不照样活的有滋有味?还有你,先跟为师交代清楚,你那‘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什么牡丹花下死…呵…呵呵……我…我不知道。”尴尬。
花荨公子擅作艳诗,天下闻名。
如“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咳唾千花酿,肌肤百和装。元非噉沉水,生得满身香。”、“一万声长吁短叹,五千遍捣枕捶床”、“却恨含情掩秋扇,空悬明月待君王”等等廊坊名句,皆是他信手拈来的作品。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便是最新被人传诵的艳句。
天下第一名妓为他扫榻以迎,所有青楼老板都期待能跟他称兄道弟,凡是与花荨公子沾边的姑娘,都成了男人们竞抢的对象,生意好的同行眼红。
他所作的诗词无一不被人争相传诵。
他每一次的出现都能引起青楼行业的轰动。
别人夸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才子,啊呸!
才你妹!斩玖想呕死的心都有了。
老子教你满腹经纶,你却用它来做艳诗!还想瞒天过海不承认?你有几根毛,老子不知道?每次放你下山,不管交代的任务有多重要,十次里有十一次是第一时间先扑进妓院里。
臭小子,别对人说老子是你师父!丢人啊。
“哼!”斩玖拂袖转开身。
救都救了,难道再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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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隐隐浮动着花香,床榻上的少女两扇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艰难地挣开眼睛。
史无前例的剧痛瞬间朝她劈天盖地地袭来涌来,身子仿佛被五马分尸过般,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肺部宛若火燎,痛得她连手都无法抬起。
晏樱撑起快要散架的身体打量房间。
这是间古朴雅致的小屋,她正躺在一张仿明青时期的古董床上,花梨木七弯虎头脚八角架子床,门罩、床围,做工精美一应俱全,四周挂着青纱帐,床头长条状枕头,枕面上用精秀的锦丝绣着精致的青松仙鹤童子图,她捏了捏枕芯,里面装着细软颗粒,传来一阵淡淡的木兰香,沁人心脾。
头顶红木房梁,地上铺着平滑的青砖,三面白墙,一面门窗。
墙上挂着一幅远景山水画,被打开一扇的窗台前有张雕花条案,小矮几上摆着一盆花开一半的兰草。
如此布置,简单中透着幽雅。
晏樱皱眉,X,这又是哪?
“嘎吱——”
古香古色的木门被人推开,一灰一青两个身影逆着光线走进来。
耀眼的白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眯眼看向去,就见穿着古装的一老一少已经停在了她床前。
“小丫头醒了?”
捋着山羊胡的老头儿慈祥地问她,晏樱微微点了点头,这不明知故问么。抬睑看他身后,就见那不知谁欠了他钱的青冠少年板着一张便秘脸径自走向窗前,他在条案一侧坐下,嘴里念念有词,“怎么有这么丑的女人?”
他在说谁?谁长得丑?
斩玖将她脸上的表情悉数收尽眼中,小丫头性子不错,不惊不燥。
“小老儿斩玖,江湖人赠称‘无上老人’,这是我三徒儿傲来,敢问小姑娘姓名?”
江湖人?无上老人?
晏樱皱眉,“我叫晏樱。”
吃一堑长一智,流了血总会学会些成长,这一次她没有冒昧说话,在没弄清状况之前,沉默是最好的选择,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实不相瞒,三日前,小老儿与徒儿外出游玩,过绝凌峰途中意外发现了溺水的姑娘,姑娘怎会掉入江水里?”
什么什么绝凌峰,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晏樱如实回答,实际上她只是爬了个下水道而已。
她现在心情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