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无涯》默。默

49、第四十九章

　　十二月三十一日的晚上，市里举行烟火晚会，莫离一个人睡在房间里，灯也没有开，就看见外面划过的烟火照的窗户忽明忽暗。

　　房间里空调打的很足，热热的让人难受，莫离穿了一件大衬衫，外面套着许亦泽的一件褐色毛衣，昏昏沉沉的坐起来，看着外面的烟火一闪一闪。

　　她终于下床，走到窗边，靠着窗沿，听着外面远处大街上人群的吵闹，心里一片荒芜。

　　这些天的所有事情都像梦一样，很突然的就发生了，她措手不及，总有种时间过的太快的感觉，好像没有在意间，就发生了那么多，无能为力的事情。

　　许亦泽在楼下付了外卖的钱过来，就看见她一个站在那里，毛衣松松垮垮的穿着，还是今天早上给她套上的样子，下面穿了一条短裤，露出光洁的腿，外面的光一下一下打上来，在她腿上形成一片一片的亮，他看的移不开眼睛。

　　中午吃了饭莫离就一直昏睡着，刚才终于醒了，做饭的阿姨今天放假了，许亦泽一直陪着莫离，见她醒了怕她饿，只好立刻叫了外卖。

　　“冷么？”许亦泽一边问一边拿了条毯子，把莫离拉过来坐着，在她腿上铺上毯子，打开灯，又搬来小桌子，把买的饭菜放上去。

　　莫离看着许亦泽，终于哑哑的说了一句：“在放烟火。”

　　“恩，新年到了，在天逸广场放的，想去看看么？”

　　“新年？今天几号？”莫离迷迷糊糊的，许亦泽转身给她拿了一杯水放在她手上。

　　“三十一号了。”

　　一月二十六号中午，莫胜去世。虽然Creig一直留在这里照顾他，医生护士也是忙不迭，终于还是没有留住。从办了丧礼到现在，莫离只觉得昏昏沉沉，每天任凭许亦泽摆弄。许亦泽叫她吃饭她就吃，拉她睡觉她就睡，她昏天暗地，不知道睡了几天。

　　许亦泽叫的快递其实不是一般的快递店，是一家大饭店，本来肯定是不送外卖的，只因为餐厅经理认识许亦泽，许亦泽觉得莫离最近这样，身体太虚，虽然每顿吃得少，但是一定要吃好，所以也是一直变着花样给她弄补身子的东西。

　　放在煲里的鸡汤煮的恰到好处，为了照顾莫离，弄的均是清爽的小菜，最近她吃的太少了，许亦泽总会逼着她多吃点。

　　许亦泽给莫离盛了碗汤，莫离低头喝了口，许亦泽忙着给她布菜，她看着许亦泽，穿着随意的黑色衬衫，袖口挽起，颇有点居家男人的味道。这几天她什么都没有做，都是他在照顾着。而葬礼如果不是许亦泽，莫离自己一个人肯定都承受不来，她看着爸爸的尸体只觉得天昏地暗，再也没有别的反应。都是许亦泽在忙活。

　　葬礼之后，许亦泽直接把莫离带到了他在C市的房子里，然后把她以前宿舍的东西都搬了来，退了那个公司分的宿舍。

　　她不是不感激的，看着许亦泽忙来忙去，又瘦了一圈，她也很心疼。现在事情都过去，她依然很久不想说话不想动，许亦泽也不问，也不逼她，只是默默照顾着，几天了，两个人都没有说过什么话。许亦泽很久没有去公司了，有时候她睡了，他还要去看文件什么的，很是辛苦。

　　莫离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流动，他们结婚了，爸爸去世。其实如果按常理，两个人是为了爸爸的病结婚的，现在爸爸去世了，两个人的婚姻也好像，不应该这样继续。

　　可是这种时候，莫离心里没有其他事，应该说，她什么也没有想，只想安安静静的睡睡，好像这样就无忧了。

　　外面的烟火声此起彼伏，莫离看看床头的娃娃闹钟，才八点多，只觉得呆在屋里很烦躁，便说：“一会，我们去看烟火吧。”

　　这是几天来莫离第一次对一件事情产生兴趣，许亦泽不迭的点头。

　　晚上外面的风尤其凉，许亦泽给莫离系了围巾戴了手套和帽子，然后包在一个羽绒服里面，看上去鼓鼓的像个球。其实最近莫离也瘦了，脸埋在衣服里只有巴掌那么大，许亦泽心疼极了，低下头来在莫离脸上就是一个吻，莫离最近反应总是慢慢的样子，所以只是面无表情的呆了下。

　　许亦泽的房子离天逸广场很是近，出了小区没走几个弯就是了。烟火连续放了一个小时了，广场上都是人，许亦泽护着莫离慢慢往前挤。

　　莫离在屋子里呆了几天了，都要发霉了，出来风一吹，立刻清爽了很多。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直在脑海里荡荡荡，怎么都散不去。

　　爸爸临死的时候，莫离不敢站在床前，只想逃走，她太懦弱，没有胆量看着自己所爱的人死去。可是，爸爸要去了，她做女儿的又怎么能不站在跟前呢？

　　莫胜算是猝死了，从发现到抢救无效，一句话也没有留给莫离。

　　医生说无能为力叫莫离进去的时候，莫离只看见昏迷中的莫胜，身上各种的管子，氧气罩也霸占着他的脸，莫离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敢说，只能哭着站在面前，直到心电图显示心脏停止了跳动。

　　太突然了，本来生病就是很突然的事情，去世也是如此。再加上莫离从小和爸爸相依为命，就不用提感情什么的了，如果说莫离会为了什么人离开许亦泽，那只可能是她爸爸。

　　可是有一天，身边所有的亲人都离开了她，她所剩的，难道就真的只有许亦泽了么。

　　人太多了，许亦泽拉着莫离一直走，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许亦泽怕挤到她，带她走到一个花坛边，让她坐在花坛边，而许亦泽自己站在莫离外侧，替她挡住外围。

　　烟火的声音很大，看烟火的人不时发出惊呼，两个人也都心不在焉的看着。莫离抬头看看许亦泽，烟火的光照在他脸上，映的半边脸发亮，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莫离仰头仰的脖子酸了，就把脸贴在许亦泽的黑色大衣上。许亦泽低头轻轻抚过她的长头发。

　　吵闹的烟火声中，许亦泽静静的说：“有时候想想，人生也和烟火一样，少瞬即逝。有些人的离开，你挽留不了。而现在把握住的人，也不应该放弃。几年前，我们都太骄傲，现在到这步，我只能说，我不放手，永远不会。人生就如此短，不拥有最想要的，怎么对得起自己？”

　　莫离依然呆呆的听着，不做任何反应。

　　烟火结束，许亦泽拉着莫离往回走，周围的人都笑语一片，新年到了，有人要等到十二点敲钟声，考虑到莫离身体虚弱，许亦泽还是带着莫离回家了。

　　莫离在这之前是没有来过许亦泽的公寓的，后来在这里住了几天，因为精神不好的关系没有观察过公寓到底是怎么样，这次出门后再进来，才发现客厅的沙发上，堆着一张薄被子，想来许亦泽前几晚都是睡在客厅了。

　　许亦泽买的公寓不大，也就一百多平方，厨房，两个浴室，客厅，卧室，书房，就稳稳当当了。竟然没有客房没有多余的床，这几天莫离一直睡在床上，几乎没有出过卧室，所以也才发现这点。

　　许亦泽体贴的去拿了换洗衣服放进浴室，催促莫离去洗澡然后早点睡。想来有点害羞，前几天莫离精神不佳的时候，都是许亦泽在为她准备换洗衣服，包括一些内衣，今天莫离开始恢复了，才发觉太不好了。她有点局促的进了浴室，关上门。

　　莫离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也许是因为几天没有出门，又加上受了打击，脸色很是苍白。而即将到来的新生活，也是措手不及。许亦泽说的话，她放在心上反复思量，突然很悲伤的想到，如果这次去世的不是爸爸，是许亦泽，她会怎么样。然后发现，她不敢想这个问题。人的生命总是有限的，可是最可怕的是，自己所爱的人竟然在自己面前走了。在生死面前，恋人间的各种纠结，都那么渺小了。你可以不爱他，放了他，也可以爱他，在一起，但是如果是生命的消逝，那么这些事情都没有意义了。

　　莫离像是被净化了一般的人，所有的想法都和以前不一样了。许亦泽说的对，人生那么短，不得到自己想要的，怎么对得起自己。

　　她问自己的心，你最想要的，是许亦泽么？

　　莫离洗澡出来后，看见许亦泽在书房开着电脑工作，她傻傻的走过去，许亦泽见她进来，立刻站起来想去给她拿袋牛奶：“你喝杯牛奶再睡吧。”

　　“你，在工作么？”莫离说不出口，只能先问其他的，“早点睡吧。”

　　许亦泽停下脚步看向她：“你先睡，我会早一点休息的。”

　　莫离有些紧张，手指尖都发凉，许亦泽拿了牛奶进来，看着她喝下，眼看她要回去了，终于还是说：“恩，那个……别睡客厅了，来卧室睡吧。”说完逃似的走出了书房。

　　许亦泽看着莫离惊慌的出去，嘴角弯了一个弧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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