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无涯》默。默

36、第三十六章

　　生日的那一夜对莫离来说就是梦，如果不是柚柚的模型被她带回来放在了家里的桌上，她真的就要以为是梦了。

　　对于柚柚，莫离的愧疚没有因为时间而消逝哪怕一点，她甚至没有勇气告诉许亦泽柚柚是被她害死的。那晚许亦泽没有问，她更加不敢主动说。

　　也许他已经知道柚柚是怎么死的了呢？莫离觉得好可怕。

　　柚柚的模型是许亦泽在美国定做的，肯定又是价值不菲，她就想到刘升问她的话，他说，女人喜欢男人，到底是喜欢男人这个人，还是喜欢他的钱。

　　这么想来，刘升真的是一个好人呢。他看重的，应该是爱情，不是金钱或是其他。而她要的，也不过是如此罢了，那么就没有什么不甘心的。

　　那天晚上回来后，莫离又给郭露宁打了电话，只是还是关机。

　　她想了想，决定第二天下班后再去找她。

　　幸好第二天傍晚莫离给郭露宁打电话的时候她已经开机，告诉莫离她今天没有上班，在家里呆着，莫离挂了电话就直接去了郭露宁的家。

　　“你的脸……”郭露宁刚打开门莫离看清了她脸上的痕迹就大叫起来，昨天莫离来找郭露宁的时候她一直埋在被子里，所以没有看见，这样说来昨天郭露宁和朱观佑就不是吵吵架那么简单了。

　　“他打你？天啊……”莫离进了屋子，郭露宁还是不说话。

　　“没什么，休息几天就好了。”郭露宁脸色也不好，淡淡的说。

　　“小杰呢？小杰看见了么？”

　　“昨天就把他送走了，送到他奶奶那了。”

　　“奶奶？”莫离从来不知道小杰还有奶奶。

　　“就是朱观佑的妈妈那。”

　　“天呐，”莫离心里别扭极了，这么说朱观佑的妈妈也是知道郭露宁的存在的，那她还能那么淡定，“她……知道小杰？”

　　“当然知道，她一直想有个孙子的。”

　　莫离站在那儿，突然觉得很悲哀，说不上来，又有种郭露宁是自作自受的感觉。她为了钱毁了别人的家庭，生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孩子，那么她被打了，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么。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报应。

　　郭露宁察觉到了莫离的眼神变化，她主动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自作自受？”

　　莫离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道：“是的，有点。”

　　“对啊，在你心里我肯定下贱透了。”郭露宁坐下，拿了一杯水不自在的喝了一口，“我，我也不知道，其实说真的，我现在满后悔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觉得不论怎么样都不太对。我不能带小杰离开他，那么，就这样，我也觉得……我不想这样的，这不是我以前想的生活。可是我……”

　　郭露宁颇为激动，拿杯子的手都有点抖，她又喝了口水，又把被子放下，又拿起。

　　莫离叹了口气，怎么说呢，郭露宁是有点自作自受的，可是她现在是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所以她还能怎么样呢？总之不能袖手旁观，如果她知错了，也应该给她一个机会。

　　“听着郭露宁，我觉得你现在的想法是对的。你真的不能一辈子过这样的生活。你有自己的工作的，你有能力养活你和小杰的。你可以的，我也可以，你为什么不可以呢？你想想你以前的日子吧，那时候你家很穷，你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为什么那时候可以现在就不行了呢？你和小杰两个人需要住这么大的房子么？就算你没有车了，你也可以坐公交车啊，也许是没有自己有车方便，那么你自己攒点钱，买一辆差一点的车，也就几万而已。郭露宁，其实你完全可以脱离现在的生活，只是你自己不想而已。你还是喜欢过那种，那种——去什么金鹰买几千块钱衣服的生活——也许大多数女人都想这么过。可是你真的开心么？你可以穿着这些衣服，跟别人说‘看我多有钱。’可是那些人不一定是真的因此就尊重你了……”

　　“你知道什么？”莫离的话又被郭露宁打断了，“你忘了么？还记得么，还记得以前么，许亦泽的那些，那些围着他的女生，天天穿着她们自以为很高贵，很有档次的衣服在我面前晃，那时她们是用什么眼神看我们的？你还记得那时候宿舍女生是怎么说我们两个人的么？她们说我们天生就没有什么物质需求，可以去做那些什么动物保护协会的工作。是的啊，我们从小就很穷，没有钱，家境很差，所以我们就该去做那些，没有什么工资的工作，谁叫我们从小就这样？凭什么？哦，我们这种人以后有钱了就是凤凰男凤凰女。凤凰女就是，成天都想着骗男人钱的。凭什么这么说我们？？我们的家庭是我们自己可以选择的么？就因为我们……我们出生在小地方，我们穷，就必须受到这种侮辱么？”

　　“我们不需要受到这种侮辱，你何必在意她们的话呢？大不了就是不交往了，离她们远一点。生活是我们自己的啊，跟别人没有关系的！你自己也说了，我们这些穷人的孩子，就会被人说成是，凤凰女，整天想着骗男人的钱。那你自己呢？你看看，你看看你现在，是不是就是她们口中的那种人？你体会过的那些苦，不是只有你自己有的！我跟你一样啊！我为什么没选你走的路？我们要过的日子是我们自己的，跟别人无关的。你自己说说，你现在过的好吗？你开心么？”

　　“我喜欢，拿着限量款的包在那些贱女人面前晃。”郭露宁一激动又站了起来，“你知道我办公室里的那些女人么？她们多嫉妒我，多羡慕。但是我知道，她们还是会在背后骂我，说我不知廉耻之类的。可是平心而论，如果她们有那种资本，她们会不会像我一样？呵呵，那些城里的那些……明明家境就是一般的人，就总以为在我们这种小地方来的人面前高了几个段次，总觉得什么都比我好，比我美，比我有钱，比我有气质，比我聪明。你还记得呢，那时候我们班的那个，什么朱澹芦，她怎么说我们的么，她说什么‘穿衣服一定要有品牌，才能穿出自己的style，那样才叫美。’我呸！你还记得她那个样子么，满脸大疙瘩，长得跟别人欠她多少钱似的，妈的穿了两件□□的毛衣就觉得那是她自己的style了。呵呵，你知道现在她看见我是什么表情么？我知道，当然，她会在别人面前大骂我，说我是什么妓女也好，不要脸也好，可是呢，当着我的面，她只敢卑躬屈膝的说，哎呦喂，这包可真好看，是某某杂志上登过的呢！怎么样？哈哈，我就是喜欢看她们那一脸谄媚的贱相！我就觉得我是出了这口气！莫离，你承认吧，世界就是这样，笑贫不笑娼啊！”

　　“这个世界怎么样跟我们没有关系啊！我们只要做自己开心的事情就行了。我知道，我懂你的意思，每次我看见有人在我面前炫耀自己的牌子，或是什么，我也不开心，我不喜欢那些人，我跟你一样，那么我就少看她几眼好了。我不理她，还不行么。你自己看看你现在，你插足了一个家庭，你开心么？你知道朱观佑还有女儿，还有老婆，你忍心么？你觉得他老婆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何苦呢？小杰的奶奶，或是朱观佑本人，你觉得他们是怎么看你的？你觉得他们真的给了你尊重么？那些女人……也许看见你穿着名牌衣服也会谄媚一下，可是你觉得他们的谄媚真心么？”

　　“真心？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的真心？朱观佑的老婆对他又有多少真心？如果她知道了又不离婚，你觉得是为什么？呵呵，这就是讽刺额！他老婆也是为了钱吧，那我也为钱，我为什么就不对了？”

　　“她爱钱那是合法的！你这个就是不合法！如果有一天，如果有那么一天，朱观佑的老婆要告你我一点都不奇怪，因为是你插足了她的……”

　　“告我？这个世界上多少男人女人都在背叛婚姻，谁告的了谁？再说，你觉得中国的法律会……会保护那些穷人么？这些都是扯淡。你还是这么幼稚，总觉得什么，努力啊，再努力，就能过好日子。但是你错了，有钱人只会越来越有钱，穷人只会越来越穷。没有悬念的。你努力到现在了，怎么样？如果你爸爸再生一次大病，你有钱给他治么？”

　　莫离的脸色唰就白了，她心里也清楚，省了这么久，累了这么久，如果爸爸再做一次手术，她真的，没有足够的钱再去支付一次了。

　　“莫离，你看，你自己也知道，穷人，再怎么努力都是没有出路的。我就是这样。我想走啊，我想离开啊，然后呢？他不会把小杰给我的！如果我走了又不能带小杰走，他也许会把小杰接回自己家。我好害怕，我不知道他老婆会怎么对小杰，我怎么能，把自己的儿子给别人养？所以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莫离看着郭露宁许久，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也许这才是现实。你无力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