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无涯》默。默

12、第十二章

　　莫离一个人昏睡了好久，迷迷糊糊觉得许亦泽来了，可是她就是不愿意睁开眼睛。

　　许亦泽见她睡着，也一直没有说话，把粥放在床边，想着她醒了再去给她买碗热的。然后他就坐在她床边，竟然也因为太累睡着了。天色暗了，这两个人就一直保持这样，也没有人说话。

　　幸福的假象。

　　夜色很浓，Kevin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看资料。

　　门开了，他头也不用抬就知道是谁。
　　“今天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Kevin问道。

　　“你经常回来很晚，怎么，还要求我每天都回来的很早么？”来人反问。

　　“呵呵，”Kevin不怒反笑，“反正你每次都有理。”

　　来的人坐下，Kevin放下手中的资料：“怎么？今天心情不好？去喝酒了？”

　　“没有。”那个男人闷哼。

　　“没有？身上这么大的酒味，说没有？”

　　“我是说我没有心情不好！”很大的声音，极度气愤的样子。

　　Kevin倒是被他这个样子吓到了：“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永志？”

　　“我今天去看了那个女人。”永志答。

　　“哪个？”Kevin假装不知。

　　“就你看上的那个。”永志打了一个酒嗝，“不怎么样啊。”

　　“永志……”Kevin心虚，“其实我和她没有什么，你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永志翻白眼，“朴贤恩，你到底是不是Gay？”

　　Kevin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我是不是Gay你不知道？”

　　“我没有见过那个Gay像你这样的！她是许亦泽的人你知不知道！就算你不在乎中升，你总要看看Eillsion的面子吧。你争不过他又何必徒劳！”

　　Kevin看了他许久，不说话，半响，他又道：“你喝醉了，先回去睡吧，我一会去陪你。”

　　永志不仅没有走，反而坐下，饶有兴趣的看他：“Kevin，我一直不知道，你真的是Gay，还是因为，想我帮你？”

　　Kevin放下手中的笔，叹气，看着永志：“你怎么了？说这种话。我们在一起这么些年，你因为一个小女人就怀疑我们的感情么？”

　　“小女人？哈！”永志阴阳怪气的，“知道吗，我一直以为你除了你妻子，不会再在哪个女人身上花时间了。你这些天，很反常啊。”

　　“我没有做什么。你回去睡吧。我不想继续这个问题。”Kevin又拿起笔，低下头看资料，不再看他。
　　“你心虚了？”永志仿佛自言自语，“我知道李正泰背叛你了。你想想吧，除了我，还有谁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过，爱情总归是虚无缥缈的，不比那些现实的东西来的可靠。对不对？”

　　仿佛威胁般，他嘲笑的看着Kevin，说罢便转身走了。

　　Kevin在永志走出去以后抬起头，皱眉。

　　一个人走到窗前，看见卧室那边的灯亮了。

　　这是他和永志的别墅。

　　只有他们两个人。

　　Kevin还有一个家，一个妻子，一个儿子。

　　妻子是他父亲在世的时候做的主。也不管是否是真心，两个人就在一起了。

　　后来遇到永志。

　　永志当时是他的死对头公司的经理，两个人见过几次面，永志向他表白，并答应他帮他拿到那次项目。然后两个人就在一起了。

　　那笔项目帮Kevin赚了好多钱，此后永志也来到他的公司和他一起工作了那么多年。两个人便一直在一起。

　　他很忙，很少去想感情的事情。

　　以前和他妻子在一起的时候是这样，后来和永志在一起了还是如此。

　　他很少去想自己喜欢的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他不似永志，永志刚开始就计划好了自己的人生。

　　只是两个人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不好。永志本就很能干，公司里的事情，大多还都是他在帮着打点。

　　于是便一直在一起。

　　和永志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确没有去招惹过别人。莫离是第一个。不想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不管自己是否爱他，如今这状况，两个人是不可能分开的了。

　　一根绳上的蚂蚱。

　　一损俱损。

　　莫离的脚踝要好几个星期的修养，许亦泽便一直没有走。

　　白天的时候，莫离坐在床上，许亦泽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有时候两个人说一些话，无非是一些无聊的话，对面房间的谁谁谁昨晚刚做完手术呻吟了一个晚上吓得莫离没有睡好；哪个护士对许亦泽明显有不轨的想法，来她的病房的次数是越来越多；哪个帅哥今天拿着花走错了房间正好走进莫离房间而那时许亦泽正好不在所以没有看见原来有人可以这么帅的。

　　可是两个人都如此默契般，没有人提起过去。

　　仿佛过去是很久的事情。

　　其实的确也很久了。

　　只是那么久的事情，为什么想起来的时候，还是那么清晰，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

　　更多的时候是莫离一个人坐在那里看小说，许亦泽继续处理那些难以处理完的文件。

　　怕她无聊寂寞，他买了好多小说，还有漂亮的小玩偶，电影，音乐，许亦泽样样都想到。

　　莫离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任由许亦泽照顾着。心里觉得又欠了他几分。

　　晚上的时候，许亦泽就睡在莫离病房里的另一张床上。

　　终日躺在床上，莫离晚上睡不好，总是失眠。而许亦泽却因为太累的关系，总是睡的很沉。

　　当眼睛完全适应黑夜的时候，透着外面的一点点光，莫离一直看着许亦泽。

　　他真的睡的很熟。

　　虽然看不真切，却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

　　很久以前，真的很久很久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的确有曾想过这样过一辈子的。

　　只是，事过境迁。

　　物是人非。

　　本来应该再也不相见的人，为什么竟然又会遇见。

　　为什么遇见了，还会有那么多的交集？

　　得知许亦泽的母亲过世，她不知道自己准确的感觉。
　　是庆幸？还是遗憾，难过？

　　说不清楚吧。

　　她知道母亲去世，许亦泽的心里是难过的。

　　可是，如果把母亲这个词的定语放成“拆散了他们的”母亲。

　　他还是那么难过么？

　　人是多么奇妙的动物啊。那么多的感情放在一起，这样的母亲，是怎样的人呢。

　　这样的他们，又该怎样面对。

　　虽然那个当初那么嚣张的拆散他们的人，已经死了。

　　可是，他们，也，回不去了。

　　莫离永远记得那段日子。

　　父亲正准备手术，她每天家里医院跑来跑去。请了长假。带着父亲做这个检查那个检查，看尽白眼，陪着小心。

　　柚柚本来跟着许亦泽和她，长得胖胖的，可是那一阵子，却因为她的忙碌疏忽它了。

　　那几天父亲做了手术她便一直没有回家。

　　再回到那个新搬来都没有什么人气的房子已经是五天以后。

　　她开门，闻到奇怪的味道。

　　一脚便踩在软软的东西上。

　　她低头，是柚柚。

　　是柚柚的尸体。

　　它死了。

　　天气很热，她几天不回家，柚柚没有食吃，刚来新的家又不习惯，莫离不来，它便一直趴在门口等着。饿了便用爪子扒着门，大声叫着。邻居们听着，又无办法。柚柚惨叫了一夜。过了第二天便没了声音。

　　这是后来她听隔壁的那个老奶奶说的。

　　“啧啧，真可怜呀，你不知道它叫的那叫一个惨。我们去拍门，又没有人开。”老奶奶摇着头诉说着这惨案。

　　她只觉得昏眩。好似站都站不稳。

　　她蹲下来轻轻的抚摸柚柚的毛。

　　柚柚一直很爱干净，白色的毛是他们的骄傲。每天给它洗澡是许亦泽和莫离的必修课。

　　可是如今的柚柚，白色的毛上不知何时沾了好多的黑色秽物。冰冷的尸体没有一丝生气。

　　柚柚一直很温顺，脾气很好的，从来不会对人大吼大叫。只是随着它的长大，个头稍微大了些，带它出去玩总有人避着它。可是她心里清楚，柚柚是个淘气包，虽然淘气，总还是温顺着的。每次莫离抚摸它的时候它都会撒娇，在地上打滚。它闹着，跑着，跳着，还喜欢舔她。

　　可是现在的柚柚已经变得很僵硬。并且因为是夏天的关系，已经有恶臭发出来。

　　凌乱的毛掉了一地。

　　“柚柚……”她轻声唤它。可是它没有反应。她又唤：“柚柚……”

　　她把脸埋在柚柚的身上，滚烫的眼泪落下来。

　　她觉得自己压抑很久了。真的很久了。

　　父亲生病她也没有哭。离开的时候她没有哭。可是现在柚柚死了。

　　柚柚死了，是因为她没有照顾好它。

　　她其实可以照顾好它的，可是为什么她没有去做。

　　为什么。

　　她在那一瞬间很恨自己。如果自己能放下以前的事情，她一定会一直好好照顾柚柚的。

　　只是柚柚于她，好似许亦泽的一个影子，依然留在身边。

　　所以她不敢再和它多接触，因为那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痛苦了。

　　于是柚柚死了。
　　可是柚柚死的时候她突然明白过来，即使许亦泽和她分开了，她依然要好好的生活。因为，失去的回不来，还有一些东西，她不应该失去。

　　那个夏天莫离独自经历了这一系列事情。

　　人生被强迫着缩短。她觉得自己过的生活是自己曾经不曾想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