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血君王》莫莉亚

313、晋江文学城首发

　　米哈伊尔八世的目的，是为了除掉莲落，就和他除掉其他敌人一样。

　　但是，怎么除，却是个问题。

　　几个得力属下聚在一起，先为病情严重到差点被宫廷御医发病危书的米哈伊尔八世担忧，再才是纠结如何除掉，不对，他们紧接着担忧的，是安德洛尼卡王子。

　　他们把米哈伊尔八世的病情和安德洛尼卡王子放在“除掉敌人”之前，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是皇帝的心腹，而非朝廷心腹，即重臣。

　　简而言之，他们是米哈伊尔八世的得力手下，却不是安德洛尼卡王子这个未来皇帝陛下的人……甚至，未来皇帝陛下根本知道有他们这些人在！

　　不过，最糟糕的情况，不是未来皇帝看不到他们，而是米哈伊尔八世为巩固皇权，为巩固自身在安德洛尼卡王子心中的形象，死前会抹去他们的存在。

　　于是，这场“熬夜”开的会，效果很不理想。

　　*

　　天亮

　　“下去吧！”一夜过去，却没给出个方案，陪着熬夜的米哈伊尔八世心中既是愤怒，又是无奈。
　　不管愿不愿意承认，但事实是：他老了，连最得力的下属都生出别样心思。

　　他挥了挥手，让这几人离开。

　　“陛下！”当这几人畏畏缩缩的离开后，一旁随侍，但夜里偷着空隙稍稍休息过的随身近侍出声，提醒上朝时间将至。

　　米哈伊尔八世起身，让随侍在外的近侍和侍女们为他换上朝服。

　　结果，起身刹那，眼前一黑，他当场失去意识。

　　“啊——”有正从门外涌入的侍女不查，视线里刚巧看到米哈伊尔八世下滑的身体，惊慌失措下尖叫。

　　不过，尖叫声戛然而止。

　　“都傻站着干什么？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米哈伊尔八世的随身近侍满脸厉色，冰冷道。
　　他一面控场，控制在场人流，限制消息流通；一面让请安德洛尼卡王子……当然，请王子不忘偷偷请御医。
　　至于那个尖叫的侍女，早在出声瞬间，被随侍在旁的侍卫扭断了脖子，丢在不显眼的角落。

　　然而，就算随身近侍展现了强大的控场能力，但盖不住那几个得力下属正在附近，所以，他们不仅第一时间听到尖叫声，甚至听到这声尖叫戛然而止。

　　出事了！都是用脑瓜子混日子的人，所以就算用膝盖想，都知道出事了。最大的可能，就是米哈伊尔八世出事。

　　他们面面相觑，但不约而同选择躲了起来。

　　躲起来后，他们无形之中达成共识：为保命，至少为保住家人的命，就需要在米哈伊尔八世外的其他人身上进行投资。

　　如此，这让他们在躲过第一波侍卫的检查后，开始行动起来。

　　*

　　伊万的祖先曾是赫赫有名的匈奴人。可惜，活的时候遇上强悍的汉人，部落被驱逐，族人被迫迁徙，最终带着幸存的族人与奴隶来到了拜占庭。
　　当时，拜占庭还不属于拜占庭帝国，甚至连拜占庭帝国都不存在。

　　伊万的祖先在拜占庭定居，凭借财力和武力，很快成为混居地的头目之一。

　　后来，通过与当地人的联姻，容貌越来越接近当地人，但对马匹等牲畜的天赋，却幸运遗传下来，甚至凭借这些天赋顺利在军队扎根。

　　因此，伊万所在家族，四成男丁或在军队任职或从事相关工作，三成女子嫁入和军队有关的家族或个人。

　　伊万不是家族最优秀的子弟，甚至孩童时期就失去父母，但他很幸运，得到上司的赏识，不仅因此进入陛下的视线，还娶了上司的女儿。。
　　不过，对他来说，最珍贵的，还是妻子死前为他留下的十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他不怕牵连家族，因为家族枝繁叶茂，对军队的掌控早就超过普通人的想象……陛下会视他为亲信，也是希望通过他掌控家族的动向。
　　而他的儿女不同。这些孩子已没有母亲，如果再失去父亲的庇护，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地狱。

　　出皇宫后，伊万就偷偷摸摸行动起来。

　　他召集亲信，没有第一时间告诉米哈伊尔八世的病情，也没有询问手下对皇位继承人和各个可能成为皇位继承人的人的看法，而是表现得很忧郁。

　　众亲信不解，有些根据线报觉得上司在纠结皇帝陛下的命令（虽然皇帝的亲信名单保密，但盖不住干活的是亲信们的手下，所以，这世上没有秘密可言）；

　　有些觉得上司在纠结复杂的家族关系（上司虽然是鳏夫，但颜好又有钱有势，是不少家族看中的“好夫婿/好丈夫”人选，这其中也包括上司所在家族的其他人）；

　　有些觉得上司在烦恼军务（毕竟有不少国家的皇女公主踊跃参加王子殿下的相亲舞会，进而，这些皇女公主的侍从侍女等等，扎堆于皇城，给治安等领域带来了巨大隐患）；

　　总之，所有人猜啊猜，都没猜到伊万的心思。

　　不过，伊万也是不走寻常路，他极其文艺的叹了口气，先是感叹昨夜舞会的盛大，与会小姐们的美貌，然后感谢手下们这些日子来的辛勤工作。

　　手下们顿时感到不好意思，暗忖：难道因此被皇帝陛下表扬了？……但是，他们似乎好像大概没有拦住王子殿下属意的那位女士啊？等等，难道皇帝陛下是为着这个事（=不喜欢那位女士，希望那位女士与王子殿下无缘）才夸奖他们的？

　　伊万知道亲信们想歪了，但这正是他想要的。

　　感谢/夸奖之后，就是极其普通和寻常的日常开会版本。

　　日常之后，伊万再次感叹。但这一次，他感叹的是自家宝贝女儿的年龄，可惜刚巧没赶上王子殿下的相亲舞会。

　　闻言的亲信顿时拍起上司的马屁，从小姐貌美如花到小姐才华横溢，最终，变成了没参加舞会是帝国的损失。

　　然后，伊万就借着“为女儿未来操劳的好爸爸”头衔，打探起好女婿人选。

　　亲信们顿时在脑中搜罗资料，从权势，从财富，从颜色，从身世，等等，入手……因为恰逢帝国唯一王子殿下的相亲舞会，所以手中不仅有详尽的适龄女子的资料，还有她们所在家族的信息。

　　不一会儿，伊万手中就有了大份名单。这些名单不仅包括这些“好女婿”人选的，还包括他们所在家族，甚至涉及到姻亲。

　　送走亲信后，伊万对着这些名单想了一个上午，最终对莲落所在的府邸发了份“邀请打猎”的邀请函。

　　下午

　　一份散发着时下贵妇喜好熏香的邀请函出现在莲落日常办公的地方。

　　莲落拿起邀请函。

　　辛蒂好奇，但因为夜里的教训，她站得乖巧，似乎一夜之间就成了一个合格的首席侍女。

　　莲落没有立刻打开邀请函，而是含笑看着递邀请函过来的侍从。

　　侍从紧张，自打昨夜辛蒂被殿下吓哭，然后罗奥尼又莫名其妙在演练场发疯（狼人因为情绪太激动，疑似有圆月才会有的变身迹象，所以跑演练场发泄精力），莲落的形象就更加高深莫测了。

　　“送东西的人呢？”莲落又不是真的想吓唬人，所以很快开口。

　　“正候在外面，”据说对方的主人昨夜也在舞会上，然后对莲落一见钟情，希望有个认识的机会。
　　侍从早就贵族暗地里的勾勾缠缠，但当这种事发生在有固定伴侣（=萨拉查）的莲落身上时，又觉得不是滋味……等等，他为什么不是滋味啊？

　　“让他进来，”莲落一眼看透侍从的想法：感谢萨拉的严防死守，让他有了个清净的夜晚。

　　“是！”侍从低头，安静退下。不一会儿就引进一个行伍气质的中年男子。

　　这男子一进门，辛蒂瞬间站直身体，面露大概只有熟人才能够看出的紧张：她怕是想起了那晚发生的事。

　　男子虽然没有注意到辛蒂的紧张，甚至，他根本没往多余地方看一眼，但他依旧感觉到气氛的瞬间改变。

　　男子不解，脑中飘过“下马威”、“乡下人没见识”等等猜测，但最终败于自己根本没报主家的信息，甚至连那封邀请函都是个幌子这个现实。

　　中年男子更加无法理解，但他乖顺站在适当距离，行礼，进行自我介绍……依旧是那个虚构的身份，以及那个虚构的“主人”。

　　“虽然我一向告诫别人要谦虚，但我认人的水平却不错，”莲落根本没看中年男子一眼，看上去向和屋里的其他人（介于屋里除了莲落，就辛蒂一人，所以，他在安抚辛蒂的紧张情绪）聊天。

　　“所以，我们来聊聊你的主人如何？”他笑道，用眼神示意辛蒂离开。

　　辛蒂领命，行礼，退下。

　　中年男子察觉辛蒂离开，突然紧张起来：主人托付重任，让他验证对方是否适合合作。如果适合，就告知真正的狩猎地点；如果不合适，就报虚假的信息，反正，到时候总有邀请人出现。
　　但他想了一路，参考了无数情报，都没想到对方开门见山，一张嘴就终结主人留的后手。

　　“我家主人是……”无法确定对方手上是否有那个虚假主人的完整信息，更无法确定对方铺设的情报网的范围，中年男子额头泌出冷汗，但他极力冷静，道。

　　“对了，我喜欢男人，若你家主人是位女士，那可以离开了~”无视桌上那明晃晃代表着“女士”身份的邀请函，莲落笑，那笑弯眉毛的模样，像极一只正慵懒摇着九条尾巴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