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绾纪诗》紫上薰

4、潜殿探幽

　　我带着绾绾在这个城第中穿梭，因为有绾绾这个向导，前进的过程变得异常简单。关于我之前对这座城池的疑惑，终于在绾绾的解释中渐渐明朗。原来这座城池并不是笔直向前的，而是呈盘蛇的形状。蛇首就是我进城时城门前的那段水路，城内就如同蛇身绕着巳龙殿一直向下盘旋，而巳龙殿的入口也在巳城的最底层。因为巳城只有一条宽阔的主道，并且以人们不易察觉的微幅向右侧弯曲，当外人第一次进入巳城的时候就会不经意地以这条主道作为参照，结果就给人了巳龙城市笔直向前的长条形的假象。
　　当听完绾绾的解释后，我抬头看看上空，果然那岩洞云空变得越发渺小了，似乎变成了石洞顶。而再往前走一段路，上空就真正的变成了人工雕琢的岩顶了，我知道，我们已经进入了巳城的第二层了。巳城的第一层基本上都是外族平民，或者是流落至此的旅人；第二层的房屋开始具有一定的规格，檐顶都有卧龙的雕刻，绾绾说这里住的都是外族中的富贾学士，他们往往已经开始与巳龙族人有着接触；巳城的第三层住的就是巳龙族里的平民了，他们往往不进行劳作，而是专心于术数的研究，或者是巫师，或者是技师，或者是药师，因为房屋是成群院分布的，同种职业的巳龙族人都聚居在一起；巳城的第四层也就是最后一层就是巳龙族中有地位的人的居所，而当主道走到尽头时，我们的右侧有一道青黄色的琉觥门，这就是王殿的所在了。
　　巳城的三四层已经零落了，因为战祸，被抓的抓，逃的逃，几乎没有了人影，只是偶尔看到矜羽的军士还在巡察。我不禁问绾绾，巳城的这种布局岂不是一座死城么？敌军压城只要截住了出口，那么巳龙族人就都如同瓮中之鳖了，我很不解这种布城的用意何在。绾绾轻轻地说：“这是神的旨意……而且，巳龙族人从未想过战火的来临。”
　　是啊，巳龙族经历千百年，这还是第一次遇上了祸乱，这样的长之久安让我觉得很惊奇。而让我更惊奇的是，我总觉得这个地方有种强烈的不协调感。我向四周望去，除了右侧的巳龙殿入口外，左侧和主道尽头都隐入了黑暗中。原来，除了王殿入口的辉煌外，其他各处都没有了灯火的照明。虽然绾绾说这已是巳城尽头，但我总觉得那黑暗中还无限延伸着什么。
　　“缃哥哥，我们进去吧。”绾绾拉着我的手走进了那扇琉觥门。巳龙殿也分为四层，整个宫殿呈圆柱形，圆心是一株盘旋而上的石阶。地底这一层是第一层，是侍婢奴官的居所和工作场所；由下往上的第二层是军士驻扎的地方，也就是军事机构；第三层是巳龙族的大殿，由议事厅，祭坛，宗殿组成；而最上面的一层则住着族长，公主，以及嫔妃。只是听绾绾而言，这一代的族长，也就是绾绾的父亲在第一任夫人去世后便再无娶纳。偌大的后宫也就只是父女二人而已。这原本应该璀璨的巳龙殿，眼下已经纷乱不堪。零乱倒弋的器具、石壁上的创伤、地上的血迹、消失的人气无不提醒我这个地方刚刚被战火侵袭，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安宁。
　　“绾绾，巳龙殿这样的布局岂不是把自己逼入了死胡同了么。大军压境的话，住在后宫的贵族们岂不是无路可逃？”我好奇地问绾绾。眼前这个十四岁的小女孩，虽然长得很纤弱，可是我却看到了她的沉着与冷静。是她在这个纷乱的地方为我带路，隐于黑暗中却又能够看到明处发生的事情。这个公主，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弱不禁风。
　　“巳龙殿自第三层起都有隐蔽的暗道救急之用，他们直接连接到外层的大道，就像你发现我的那处水井，便是一个出口。这些出口只能将人从巳龙殿往外送，却不能充当入口。”绾绾带着我直接进入了第三层的祭坛，她的双眼一边在四处搜寻什么，然而四下搜索后却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绾绾，你在找什么东西吗？”忙着这么大的风险进入巳龙殿，我想这件东西对绾绾而言一定意义非凡。绾绾点点头，并没有作声，而是带着我向宗殿走去。宗殿是属于族长的居所，是各路长老官员面见族长的地方，但是现在却火光摇曳，充满着杀戮之气。我一把拉住绾绾，将她拉进岩壁的角落。绾绾看了我一眼，明白了我的意思，然后右手竖出二指，立于眼前，口中轻念道：“八方之目，汇于我眼，镜非镜，照亮吾眼”。而后绾绾的右手分别在我和她的眼前横过，我只觉得眼前一亮，突然看到了另一番景象。“缃哥哥，这是通视。”绾绾轻轻拉住了我的手。
　　眼前看到的景象应该就是宗殿的现状了，殿堂虽然依旧却失去了往日的光辉。那原本是巳龙族长的王座上现在却坐着另外一个男人。一个白色长衣的纤细男子，银色长发被系成一束放在右胸前，左侧的刘海着去了半边的脸，却露出了耳下的鸟羽。传说中将凤的尾羽作为耳饰挂在左耳的男子，这便是矜羽的王。我没想到富有战斗力的矜羽族，却由这样一个纤弱的男子的男子所掌控。那嘴角的一丝微笑却让我不寒而栗。
　　“藏殷，我对你真的好失望噢。”矜羽王微笑着对阶下跪着的将领说道，“让巳龙王逃走了也就算了，怎么连巳龙公主这么个小娃娃都抓不到呢？你说……我该如何惩罚你啊？”矜羽王依旧微笑着用右手抬起那个将领的脸。我识得，这个叫藏殷的人，果然名字如其人，藏发红目。那时威严的武将现下却在冷酷的面容中隐藏着一丝恐惧。那个矜羽王，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正当我思度时，那个白衣男子的脸开始扭曲，然后便狂咳不止，跌倒在地上。
　　“王！王！你怎么样啦？王！”藏殷扶住矜羽王，流露出非一般的关切神色，“是旧疾又犯了吗？王！！来人啊，快拿药来！！”
　　身后的军士面面相觑，显然现在那些军士手中并没有备药。只见这时左侧跪在地上的抽泣女奴中，站起了一个身影。那就是当时我见到的那群女奴，而这个站起来的身影，居然是那个紫色的……紫色的身影。紫色的长发高高束在头顶，紫色的衣服缠绕周身，紫色的双眸冷光闪烁，然后紫色的双唇微微张动：“让我来试试吧，请借我一把匕首。”
　　只见紫衣女子缓步走向藏殷，然后看着他跪到了地上。藏殷在将信将疑的眼神中将自己腰间的匕首递给了女子，他坚信这个手缠锁链的女子不可能在自己的面前耍什么花招。只见紫衣女子轻轻地摘下左手的手套，然后用匕首在小手指侧深深的划上了一道。紫衣女子放下匕首用手指将血管中的血液轻轻挤了出来，紫红的血缓缓地顺着手掌流下来。紫衣女子将手腕放到了矜羽王的唇上，紫红的血液就缓缓地滴入了矜羽王的口中。一滴、两滴、三滴，矜羽王的脸色缓缓红润，咳嗽渐渐止住了。然后，紫衣女子将手上残留的血迹用舌舔舐干净，复又戴上了紫色的手套，退了下去。
　　矜羽王稳住了气息，在藏殷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走到了紫衣女子的面前。“你叫什么名字？”矜羽王笑着抚着紫衣女子的脸颊，最后将手指停留在了她的唇边。
　　“紫衫。”冷冷的回答不作多余的声音。
　　“哈哈哈哈……”矜羽王大笑起来，“好好！哈哈！看来这次我也不是空手而归啊！”矜羽王一边笑一边把玩起手中的东西。
　　“在这里！！”绾绾突然尖叫起来。我的视线定格在矜羽王的手中，那一柄巳龙金锥。原来绾绾冒死闯进来寻找的东西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