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肩上蝶》繁世

6、真相

　　郑依依最终还是跟着周伟华来到了小区附近的一个咖啡馆。来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语，郑依依跟在他身后默默向前走，心里的害怕随着逐渐变暗的天色不断地堆积。坐在咖啡馆里，窗外是不眠的霓虹，人声车辆的喧嚣奏响入夜的序曲，光怪陆离的城市仿佛一只巨大的怪兽，趴在窗边，随时等候着将人吞噬。
　　“你现在可以说了。”郑依依开口，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周伟华安抚地笑了笑，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我给您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个小伙子爱上了一个姑娘，他们彼此都深爱对方，可惜两人家里有嫌隙，对他们的事大加阻挠。为了能在一起，两个人从B城私奔去了遥远的C城。家里没有找到他们，他们如愿以偿生活在了一起，成为了一对幸福的小夫妻。可是快乐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两人都养尊处优长大，对于真实世界的残酷完全没有准备。他们带出来的钱很快就花光了，生活日渐拮据，小伙子不得不外出找活做。因为担心会被家人发现，他不敢以真实的身份去找一份固定的工作，只能四处打些零工。他搬过砖头，拉过板车，蹬过三轮。可是，辛苦赚来的血汗钱只够温饱，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郑依依安静地听着，慢慢平静下来，却不明白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生活的艰难考验着两个人的感情，他们开始争吵，互相埋怨和指责。就在他们觉得无法再继续下去的时候，那位姑娘怀孕了。小伙子觉得这是上天给他们的一个机会。为了这个未出生的孩子和两个人的未来，他孤身一人去了广东闯荡。但是，那片土地虽然充满了机遇与梦想，但却并不是遍地黄金。他辗转流离，最后在一个电器厂做工人。虽然工资不高，但比较稳定。他省吃俭用，每月都把大半工资寄回去。为了能多挣些钱，那位姑娘生孩子的时候也没有回去。”
　　说到这儿，周伟华抬起眼，看着郑依依：“那位姑娘生的，是个女孩儿。”
　　郑依依心里的不安一下子又涌了出来。她想要出声询问，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好像被堵住了。周伟华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转动着杯子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
　　“小伙子并不知道，那位姑娘已经不想再这样过下去了。孩子出生后不久，她就偷偷联系了家人，向他们认错，要他们把她接回去，却没有提已经有了孩子这件事。她给小伙子写了一封信，把孩子扔在医院门口，坐上了回B城的火车。”
　　“小伙子收到信后，心急火燎赶回C城，却已经人去楼空。他不知道孩子已经被扔了，以为姑娘带着孩子一起回了B城。他知道两个人的感情也许已经无法挽回了，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割舍自己的骨肉。他回到了B城，那位姑娘不愿见他，他就守在她家门外，大声地喊着——女儿，爸爸来看你了。这个时候，姑娘的家人才知道两人已经有了孩子，姑娘却说孩子是在路上不小心丢了。”
　　“这个时候，恰好那位姑娘家里遇到了一些困难，希望小伙子家能出手相救。为了能继续攀这门亲，他们从孤儿院抱养了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婴，说这就是小伙子的女儿。小伙子为了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庭，继续和那位姑娘一起生活，顺从家人的意愿走上了仕途。生活不复艰苦，小伙子的事业也蒸蒸日上，姑娘又找回了曾经的爱意，而小伙子却已经是失望透顶。姑娘无法忍受小伙子冷淡的态度，两人又开始不断地争吵。小伙子到了外地工作，只是偶尔回去看看女儿。那位姑娘心灰意冷，在家念佛吃斋。”
　　“故事本应该到这儿就结束了。二十多年过去了，那位被抱养的女孩儿已经出落成了一个美丽聪敏的千金小姐，是所有人的掌上明珠。如果谎言不被揭穿，一家人也许就这样一直过下去，谈不上幸福，但也能将就。直到有一天，那位小伙子——现在已经知天命了——提出要离婚。女儿已经长大了，他不想再这样和一个自己已经完全不爱的人继续生活下去。他的妻子崩溃了，她歇斯底里地吵闹，在争吵中说出了真相。”
　　“故事已经讲完了。”周伟华说，“到现在，您应该也明白了，我的委托人就是当年那个小伙子，而你，就是那个被抛弃的女儿。”
　　“不可能，”郑依依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爸爸是工程师，妈妈是公务员，我打小就在C城长大，怎么可能是他的女儿呢。”
　　“您确实是抱养的，这一点您家的老邻居们都可以作证。您的爷爷是在C城人民医院上班吧？当年是他在医院门口看到了你，因为自己的儿子儿媳一直没有孩子，就把你抱回了家。”周伟华耐心地解释，“我联系您之前，去了趟C城见他们，向他们求证一些事，也跟他们说明了这个情况。您的父母本想跟我一起到B城来给你说这件事，但被我拦下了。我觉得，还是由我告诉你比较好。您的父母……”周伟华顿了一下，“我的委托人说，很感谢他们这么多年悉心将你抚养长大，会好好报答他们。还有，他很想快点见到你。”
　　郑依依的心完全乱了，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好像已经有半个月没接到老妈的电话了，他们是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吧？他说的是真的吗？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自己的亲身父母究竟是些什么人？老爸老妈他们怎么办？张开口，溜出嘴的却是——“他要真想见我，为什么不自己来找我？”
　　周伟华有些愣住了，估计也没想到郑依依会问这个。他扯了扯嘴角，说：“您的父亲工作很忙。还有，我想您一定认识他。”
　　认识？为什么？郑依依茫然地睁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