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哪得那年经许》大盘菜

4、蠢蠢欲动

　　我们生来就是独自一人，我们从来就无法知晓别人的孤独，所以也别指望他人对你的痛苦感同身受。对于自身而言说的出来的痛苦不是痛苦，只是自己持以发泼散野的不二法门。 ______叶豫

　　欢乐一旦释放，便似一滴红墨水滴入水晶杯中，处处渗透。

　　晚上回到教室的时候，人人都几乎还在谈论着白天的篮球赛，有的甚至坐到桌子上三五作一团。除了像曹丽华那样真的是实实在在的埋头苦干的，其他的人都还沉浸在白天的热浪里。有些女生甚至和男生们谈起了今天的篮球赛，不再似往日的娇羞沉闷，个个神采飞扬。原本因为来自不同班级而产生的隔膜也慢慢消褪，隔天大家好似一夜之间都变的如此熟稔起来。

　　晚上看电影的时候，叶豫神奇的发现原来在没老师在场的情况下，班与班之间还可以串场子，叶豫来到教室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始，关了灯的教室就讲台上巨大的多媒体屏幕闪着光，随着镜头的转换，明暗交替，投在人的脸上诡异缤纷，就如一抽漆黑如夜色的黑纱中隐隐刌出的火红的玫瑰，看的人揪心。进教室后老远就看见自己的座位上有人，并且那一片谈的热火朝天，近了才发现自己的座位以及周围几个女生的座位都被霸占了，借着镜头转换的空当，原来是那几个经常和薛凯在走廊上吹风的隔壁实验班的男生。叶豫发现没人理她，那人也没有走的意思，便有自知之明的另寻他处，看了一圈，发现只有薛凯的旁边的位子是空的，看看全班几乎都是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柏静安与谢佳正与班上的文艺小才子打得火热，便放弃了，便让薛凯放她过去。可薛某人纹丝不动，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没听见，要过去就只有从薛凯的的后面，可薛凯的后背与叶豫的桌子之间的间距两个拳头都容不下，叶豫可不敢就这样紧贴着他硬挤过去，那样她怀疑薛凯会连皮带肉的吧她给生吞活剥了。看出了叶豫的窘态，程姝让坐在她旁边的方骏禹往那边移了移，让叶豫坐到她身边。

　　叶豫不由得一阵感激，在她心里程姝一直都是个让人羡慕的女孩，与生俱来的天赋，姣好的容貌，有着薛凯这样一大群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从她的生活习惯上也看看出家境甚好。难得是毫不娇气，为人随性侠义，聪明毕现但从不咄咄逼人，宽容但不放纵周围的小毛病。那怕多年后她的生活从某种意义上说过得是如此的凄惨潦倒，她还是如此的骄傲，容不得他人半点践踏.

　　就那个晚上，叶豫与程姝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至于话题吗，就得从她们共同熟识的人谈起，理所当然薛大少首当其冲。

　　譬如薛大少小时候和别人打架时经常遭受他那在市里公安局位居高位的父亲的竹板炒肉，并且是不分青红皂白的那种。然后第二天薛爸爸就会发现他专配的警车的烟筒里被塞满了沙子或被袋装水给堵得严严实实。在然后满大院的各个位居市内一把手的大叔就会看见平时器宇轩昂威姿飒爽的薛局长气的满脸通红的追着光着膀子的薛凯满院跑，惹得鸡飞狗跳。然后薛凯就会被像拎小鸡似的拎到大院门口给跪着。刚开始大家心惊胆战的看着闹剧一点点的落幕，还稍加劝阻。可是。。。。。久而久之，来来往往的人出去的时候还会塞个香蕉或橘子给他，说道“跪直了，回来给你带个鸡腿啊”

　　薛凯他们那一群人初中的时候什么都敢干，一大帮人称兄道弟开始耍混混，给张大叔家的金毛猎犬灌辣椒水，再用胶带把嘴给绑住啊。一群人偷偷骑着大院哥哥们的哈雷摩托开出市区跑到乡下去看水光日出，都是家里的宝贝，一天一夜的失踪后，父辈们就差全城搜索。。。。。。

　　可初三的时候居然转性了，慢慢的收敛。开始专心搞学习，居然以学校前几名的成绩考入了这所学校。也不知暑假被薛爸爸教育的多厉害，上高中居然开始玩深沉，不再那么的飞扬跋扈。学习也是顺风带水，步步高。

　　休息几天后迎来了总决赛。想不到居然是和戴聪班上打。据说这个班上的人几乎都是家庭优渥的混混，学校的几大校草这班上都出了三个。队里的人多半都身高马大的，完全没有理工男的那份孱弱。这班上有好几个都是和叶豫不错的原来同学。

　　开场前碰见了一直以她哥哥自居的张昊阳，一群穿着球服的男生对这个所谓的妹妹都极为的客气，不见他们所说的流氓气质。

　　也已听闻叶豫前段时间的委屈，张昊阳兴奋的对叶豫说到“你班上不是有个男生欺负你吗，今天就好好让他们给我等着”

　　叶豫也开玩笑的返回去“行，哥，今天看你的，你可要一展雄风，把他们杀的片甲不留”

　　“那是，欺负我妹妹那还了的，我一定把他们打得让他们满嘴吐泡，趴在我脚边叫我一声爷爷。”

　　“行，张大爷，你就这么自信啊，我们班的人也不是传说喔”听闻张昊阳如此说道，叶豫不由得争辩道。

　　“看见没，这是谁，我们学校的乔丹，他一出马，一倒一个连”张昊阳搂着旁边一个神色冷峻，整个人却又狂放不羁的大帅哥说道。

　　只见那个被拉出来点名的男生向叶豫点点头说到：“你好，我叫张恒，听说过你，听戴聪说过，也听薛毛刺儿说过”

　　张恒，，张恒，就是那个以高分进入实验班但因看不惯教导主任做法拒绝进入实验班的人。还听说和薛凯一样同为二初的校草，有女生为了他和隔壁班的女生打群架。叶豫完全震惊在自己的小九九中，全然不知人家说的什么。

　　比赛开始了，那是人山人海，高二高三的学长学姐也趁休息的时间。每个人都好似一个加火的喷泉时时溢出着急迫与高亢。连平时都只是反应淡淡的程姝都变得格外聒噪，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舞林大会开始，高手过多则晃人眼，霸主一出手就全场聚焦。尽管有着施严方骏禹这样的高手在场，可几个球下来，谁是无冕之王就渐渐显现出来。薛凯和张恒就好似紫禁之巅的西门吹雪与叶孤城，一招一式都发挥到极致。其他人见状，也甘做壁画来配合他们的倾力一战。

　　薛凯一个虚晃一枪，成功的从张恒手里抢过球并以完美弧度投入篮框的三分球使整个球赛进入白热化。场上此起彼伏的尖叫无由的彰显着着这场球赛的可看之处。

　　薛凯打球的风格和张恒的完全不同。张恒飘逸灵动，薛凯沉稳猛健：张恒靠着敏捷的身法，绝佳的弹跳力和球感，带球冲击对方的防线如闲庭游步，而薛凯善于组织疏而不密的防守和随机应变的群体进攻。张恒就似一把锋利的匕首，所到之处处处见血。薛凯就似雄壮的大刀，一边风过横扫一片。如果放在战场上，张恒绝对是一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独自一人可横扫敌军整个大营，而薛凯则是运筹帷幄的元帅，筹谋划策鞭笞千军万马。

　　棋逢对手，相得益彰，两队之间的距离不断的拉小，在场的所有人都精神亢奋，奇葩张甚至在她们的队伍里探初身来向叶豫做着鬼脸然后耀武扬威的喊道“张恒，加油，十班必胜”看着奇葩张的嘴脸，叶豫也什么都顾不着了，双额通红憋着气大声呐喊道“薛凯，加油，薛凯，加油。”然后得意洋洋的看向奇葩张。

　　回过头的时候发现薛凯正双眉紧蹙的望向她，叶豫不由得暗自讨伐，小气鬼，难道帮他加油也惹他生气了。

　　下一秒，叶豫就知道自己就只能做小人抑或女子，只见薛凯重重的跌倒在地上，紧咬着牙关，汗涔涔的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一粒一粒似沙砾摩擦在奋力奔驰的轮胎上，顺着两额滚落在发际。薛凯双手紧紧握着左小腿，一双手都握的骨节泛白，可也只是紧紧的咬着下嘴唇把一切疼痛收敛在咽喉里重重的喘气，裁判老师见状迅速奔向这边，因为离的近，叶豫也赶紧跑过去蹲在他旁边急切的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那伤到了啊，你说话啊”薛凯抬起头说了句“没事”又迅速的把因痛苦而变得扭曲的脸低垂下去。

　　叶豫顺着他的手看去，只见没有被捂住的地方，肉都深深的紧缩好似被刮去一般，唯留几根暴起的青筋上下翻腾着。这时老师也跑过来，赶紧把薛凯的手拔开，让其他人抓住薛凯的手，给他按摩。叶豫毫不犹豫的冲上去紧紧握住薛凯的手，当时的场面要多混乱就有多混乱，叽叽喳喳的，可紧握着薛凯骨节分明清凉消瘦的手，叶豫却觉得时间静止了。

　　后来叶豫在想自己当时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冲动的去干那么惊天动地的壮举，尽管处在慌乱中的人都没把这事当回事，可对于叶豫来说接下来的篮球赛这个才是占据了全部的心思重点。叶豫在心里问了自己好几遍。最满意的回答就是薛凯真惨，叶豫犹记得当老师掀开薛凯手的时候叶豫看见的那一幕：小腿上所有的青筋都扭曲在一起，像千年老树藤一样紧紧的缠绕在一起，整个小腿都紧缩着，凹凸不平，那似平时弹性十足平滑如玉，更让人恐惧揪心的是里面的青筋腾云驾雾，滚滚翻腾，有些青筋像一条条蛇蹿来蹿去。后来叶豫受凉也轻微的抽过一次，尽管薛凯给她轻轻的揉着腿，但那感觉叫一个哭天抢地，痛彻心扉啊。

　　比赛暂停了十分钟又开始，薛凯在旁边看着。虽然少了薛凯 ，可这几年的默契也不是盖的，施严方骏禹黑皮的合作也是滴水不漏。尽管整体上没了薛凯在时的气势如虹，节节入扣，可也顺风顺水。再说张恒也够君子打了几分钟玩了一两个花式投球就也下了场。所以场上的比分在慢慢的拉开。

　　没了张恒的队伍就是失了獠牙的野狼，整个队伍的步伐也慢慢的放慢。可他们马上又派上了几个身强体壮的人，一个个似一座座大山，施严在他们的旁边就像古时牵着几天恶狗的乡村恶霸身边被逼迫的教书先生。一下就被他们流里流气的气势给比下去了。他们身形一晃可以连拦几人，稍稍踮脚就可以在半空中把球给拦下，最可怕的是，方骏禹撞在他们的身上就似一个皮球弹在铁板上。眼看比分就这样一分分的被拉开。叶豫暗暗的不服气“这哪是比打球啊，简直是在比谁吃的多吗”

　　薛凯在旁边指导了几下，看见比分越来越大的差距，不由得暗自着急，不顾其他人的劝告，硬要上场。看着薛凯还暗暗泛白的嘴唇，叶豫不由得的在心里一紧。

　　看着薛凯的再度上场，对方也要求换人，可不是张恒，而是一上午不见踪影的戴聪。

　　赛事再度开张，双方也剑拔弩张，一个个擦拳磨掌。看似要进行一场猛战。

　　可过了几分钟，叶豫就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接下来的比赛毫无章法，对方的目的不似要进球，每一次都在压迫薛凯他们。那几个身高马大的壮汉时时刻刻的阻挡着薛凯他们，时不时的还进行一下猛撞。薛凯好几次都踉跄一下。裁判都吹了好几次哨了，可他们却熟视无睹依旧靠着蛮力打压着他们。看着薛凯一边锊着衣服的下摆擦着满头大汗一边奋力奔跑，还不得不找空子躲避着前面拦着他的人，全班的人都无比气愤的叫嚷着。可更让叶豫窝火的是戴聪居然成了这支队伍里的主力军队。

　　戴聪本来球打的不错，立竿见影，出手利落无丝毫怠慢。可今天他的全部心思都在拦截别人上。一会儿帮刌大高个挡住施严，禁止施严与薛凯的互动。一会儿在方骏禹拿住薛凯老远拼命传来的球的情况恶意的拍下球，并且叶豫可以看出戴聪对薛凯的恶意，对他的每个动作都是恶狠狠的。薛凯几次都向他们竖起了中指。

　　原来一个再隐忍的人，在自己骄傲信仰的领域都是那么的强势咄咄逼人，每一个守护都是如此的神圣不可侵犯。就好似两人最后在爱情的角落里灰头土脑里独自养伤，也拒绝任何人送来的上好补品。

　　渐渐的戴聪的攻势越来越强烈，叶豫的心中也越来越愤懑，一是为戴聪的不争气，做这样的小动作，二是为薛凯的伤势暗暗担忧。终于戴聪在一个抢球的过程中，使着蛮劲用肩膀使劲的一攘，薛凯终于不负众望的狠狠跌坐在地上。叶豫的愤怒一下就爆发了，带着一贯有的二愣子形象三步并两步的进入场中，迅速沉默不语的捡起地上还在滚落的球做了一个让全场瞠目结舌的举动。

　　叶豫把捡起的球狠狠的向戴聪一扔，然后闭着眼歇斯底里大声嚷道“想干什么啊，你."

　　不知是叶豫的劲力过大，还是戴聪过于震惊，戴聪不由得踉踉跄跄的倒退了几步，然后跌坐到地上。全场一下就没了反应，几秒钟后戴聪班上的那几个刚刚一直明推暗攘施严他们的壮汉向这边扑上来，但被张恒一把拦住然后吼回去了“怎么，嫌丢人丢的不够啊”

　　叶豫面无表情的扶起薛凯，抬起头时，就看见戴聪离开球场的背影。叶豫看着在一排荫庇下落寞行走的戴聪，心里似打翻了五味瓶似的种种委屈落寞在心中翻腾。然后在所有人的瞩目中离场。全然不知身后的那个尾巴。

　　叶豫回寝室后就发现谢佳和程姝也跟了过来，叶豫一下觉得好累，不想说话。程姝也不做勉强就静静的坐在旁边说到“张恒他没那个意思”叶豫看了她一眼说到“这不管他的事啊”

　　“是啊，他根本就没参与，我看闹得最凶的就是那个撞薛凯的人，唉，你说，他是不是和薛凯有仇啊，每一招都针对薛凯，看他就是·····”叶豫在谢佳的话中忽然醒悟，和薛凯有仇的不是戴聪，而是自己。

　　然后程姝和谢佳就在忽然一下变得空荡荡的寝室里变得莫名其妙。

　　叶豫上气不接下气的向操场跑去。可一出寝室大门就发现门口那颗老槐树下低着头的薛凯。他湿透了的球服还未换下，背部的一大片硬生生的贴着他，尽管如此，还是丝毫不影响薛凯挺拔清濯的身姿。四周空荡荡的无人，丝丝清风如缕的传来，不远处的操场偶尔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

　　就在叶豫走出大门的一刻，薛凯也蓦的抬起头然后盯着她。叶豫走到那颗老槐树下站在薛凯的面前，阳光透过层层细密的槐花打下来，斑驳的撒在地面，和地面一层细细的落槐花叠加在一起就似一湖波光粼粼的清泉，两人在这明媚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锃亮。吹着清风，闻着花香，叶豫双眼干涩的望向薛凯说了声“对不起”

　　薛凯轻轻地拍了拍叶豫的头浅笑着说道“不管你的事，走吧，我和你一起去找他”

　　刹那间，叶豫感觉在薛凯清亮的笑颜里一切冰山洪泉都瞬间坍塌。留下的只有遗留在时间的里的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