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的刺（修改版）》晴川

14、第 14 章

　　十五，不能保护你
　　狼头喜欢离我们远远的，可是眼角总是若有若无地扫过我与杨欢，我有一种总是舞台聚光灯下的感觉。
　　连杨欢都说：“奶奶的，我得空去把那双灯泡眼挖出来！”
　　我爆笑：“杨欢，现在没人帮你了，你打不过狼头的。”
　　杨欢凝望我：“罗丝，这么大的牺牲值得吗？”
　　我沉默一会儿，轻声道：“杨欢，要是我不回去，你会不会死？”
　　杨欢回答：“大海从来都是难以预料的。”
　　我骇异：“可是你留在船上！”
　　杨欢道：“我留在船上，必要时会把帆解下来！”
　　我瞪着杨欢：“我不必出现？”
　　杨欢垂下眼：“必要时，也会让船沉没。”
　　我瞪大眼睛：“可是当时，你什么也没做！”
　　杨欢苦笑：“你动作太慢，若我解下来帆，你就逃不掉了。”
　　我还是瞪着他：“可是你也会死！”
　　杨欢苦笑。
　　我明白了，如果我们来得及走，杨欢会把帆放下来，如果来不及，那么，杨欢打算与海神一起沉入海底。杨欢当时，是要救我，可是他并不想伤害他心中的偶像海神先生，如果一定要伤害海神，他打算以死相报那七年的养育之恩。
　　忽然间我觉得很幸运，虽然我父亲死了，让我成为一个孤女，虽然整件事对我父亲来说是个大悲剧，可是对我来说，却是幸运的。
　　有生之年，我没有遇到过象杨欢这样的人，他固然没有选择同我在一起，可是他对我感情比一个会同我私奔的杨欢更炽烈。
　　我苦笑，抚摸杨欢的脸：“你对海神，竟要以死相报吗？”
　　杨欢沉默一会儿：“你听过这样一句话吗‘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情，言听计从，祸福共之’？”
　　杨欢为我背弃的，不是一个无所谓的人，不是一个与他不相干的海盗头子，那个人对他有救命之恩，有养育之情，有知遇之际。难怪他只是要我走。
　　剥下来那张嬉皮笑脸的皮，画皮底下的杨欢居然是这样的一个蠢人，我一时间无话可说，只想落泪。
　　傻子。
　　我轻轻捏杨欢的脸：“你可知道海里有鲨鱼？”
　　杨欢苦笑。
　　我说：“如果你被吃掉，那也应该是被我吃掉，一口一口咬死你！你敢去喂鲨鱼？”
　　我抬头：“杨欢，吻我吧。”
　　杨欢俯过来，吻我的额，软软的温热的唇，以无法形容的轻柔滑过我的面颊，我喃喃地：“杨欢，有天你负我，我就把你阉了！”
　　杨欢那温柔的吻微微停顿，然后在我耳朵上狠狠咬一口：“让你胡说！”

　　杨欢喃喃：“罗丝，我的迟疑害了你！”
　　我回答：“是我的选择。”
　　杨欢摇头：“我明白你的意思，罗丝。”
　　或者，我真的应该安静地走开，而不是扑回去，冲动地送掉自己一身功夫，这对杨欢不公平，他无法两全，怎么做他都是个负义之人。
　　我握住杨欢的手，紧紧的，我说：“我的意思是，如果海神要求你留下来，你可以留下来！我要活着的杨欢，即使不在我身边的，但是活着的杨欢，不要一个死掉的杨欢！这只手臂，只是为了活下去！不是为了逼你离开！”
　　我最初的意思当然不是只活下去那么简单，可是现在，我明白杨欢的心意，朝朝暮暮已不重要，只要杨欢活着，我就高兴。
　　早几年我也想不到，我的感情会升华到这个地步，说起：“若是两情长久时”，总是计算一下，如果每年或每月只见一面或若干面，加在一起，能算朝朝暮暮了几天？怎么算都不合算。
　　现在真的得到那样的长久感情，我确实觉得，有朝朝暮暮最好，没有，我仍是幸运的。

　　海神来到我面前时，我已平静，若果早两天，即使他哀求，我仍会冷笑。现在，我只是笑笑，海神感谢你这些年照顾杨欢。
　　海神坐在我身边，同我一起看云卷去舒，半晌道：“杨欢向我辞行。”
　　我回答：“我没有要求他跟我离开。”
　　海神沉默，然后苦笑：“爱情是不是一场精神错乱？那样英武神明的人,都拜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
　　我看着海神：“恩情呢？一个人感恩图报，是否也是蠢？”
　　海神一愣，看着我。
　　难道你不明白？我微笑：“在我看来，杨欢早就该走，人生而自由，他如果爱上一个女人，当然有权利与她离开。可是杨欢并没有同我离开，他只是放我走。虽然，这对你来说，已经是背叛。”
　　海神沉默一会儿：“你说得是。”
　　我笑：“你不知道他的忠诚会到什么地步，可是？”
　　海神苦笑：“杨欢已是重情义之人。”
　　我说：“他说，是他杀了我父母。可我认为不是，你才是那个下命令的人，而我，也不是罗丝，我是杨香怡，对吗？”
　　海神望着我，他的眼睛象是一对蒙毛了的棕色玻璃，里面闪着光芒，但不是我这种级别的人可以侦别出来的，他看了我一会儿，沉默，他望向天边的云。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然后他问我一句不相干的话：“在你眼中，我是什么人？”
　　我看着海神，这个人，当然不是善人，可是，他能令杨欢敬重，当然不可能是个卑劣小人，我回答：“杨欢敬重你，我相信杨欢的眼光。”
　　海神沉默一会儿，叹息：“是的，杨欢一向尊重我。”

　　杨欢看到海神，加快步子过来：“海神，找我？”
　　海神站起来：“不，我只是想试坐在甲板上看云彩的滋味。”
　　杨欢笑：“还好？”
　　海神道：“甲之熊掌乙之砒霜，看着别人神清气闲，自己做起来，可能只觉得无聊。杨欢，别拿错了别人的熊掌。”
　　海神离开。
　　杨欢问我：“没事吧？”
　　我说：“我问海神，是否他杀我父母。”
　　杨欢僵在那儿，慢慢地，他握紧拳：“罗丝！”
　　我说：“杨欢，我等你的坦白，等了很久很久，即使你是为我好，我不喜欢被欺骗，我有权知道关于我的事，然后自己做出选择！”
　　半晌,杨欢问我：“为什么？你现身受重伤，一点抵抗能力全无，为什么要刺激你的敌人？”
　　我说：“若我有杀他的能力，他会说实话吗？”
　　杨欢问：“海神怎么说？”
　　我说：“告诉我真相，我再告诉你海神怎么说！”
　　杨欢看着我，半晌道：“他什么也没说，是吗？”
　　我笑了：“你真是他知已！”
　　杨欢道：“他什么也没说的意思，是他动了杀机。”杨欢直直地看着我，我想，那是责备的眼神，很重的责备。
　　我说：“你看，杨欢，你要是不同我说明一切，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是不是？而我，是一个有自主权的人，我厌恶受人控制！”
　　良久，杨欢道：“好吧，是我的错！”他说这话时的表情，象是刚咽上一堆狗屎！
　　杨欢贴近我，把头放在我左肩上，好似在耳语，其实是怕人听到见到，我微笑，轻抚他的红发，听他在我耳边低低倾诉：“罗丝，想必你已知道，你的真名叫杨香怡，你的父亲当然不会是罗德，而是海神这个海盗帮的前首领，十七年前，帮里内讧，杨不易被杀死，可是，你，被罗德救走，他同时带走的，还有帮里的财宝与藏宝地图。我与我父亲在罗家潜伏多年，终于知道了藏宝图的秘密，去向海神通信时，遇到风暴，我父亲死了。我怀疑罗德，但是，我确实没有证据，你说得是，我不会没有证据就杀人，我也不会杀死女人与园丁。但是海神会，海神是个好人，可他也是个海盗。罗丝，原谅我们，我们都是海盗，你也是。”
　　我愣愣地，我不是我父亲的女儿？而是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杨不易的女儿？可是，父亲多年来一直对我痛爱有加，虽然贵族家庭里亲情淡得多，自幼保姆家庭教师跟着，可是妈妈也一直对我很温柔，我竟不是他们的女儿？
　　杨欢叹息：“海神也并不想杀你，他只是想要那张藏宝图。”
　　我茫然：“藏宝图？杨欢？那不是小孩子的玩意吗？你说得不是真的吧？”
　　杨欢苦笑：“我希望他不是真的，罗丝，可是，我亲眼见过你背上的那只凤，爱德华也是因为看到你背上的凤才向海神要求十艘船的。”
　　那只凤？我身上那个野鸡似的刺青，叫凤？而且是一张藏宝图？
　　我半张着嘴：“十艘船，那么值钱，他为什么不自己去找？”
　　杨欢道：“因为另一半地图在海神手上。”

　　我再吸一口气：“你的意思是，你与你父亲在我们家做了十年奸细？”
　　杨欢苦笑。
　　我讽刺：“很不容易吧？”
　　杨欢回答：“你是我生命中的阳光。”
　　我气倒，这人脸皮之厚：“真荣幸。”
　　杨欢说：“你确实是的，罗丝，谁还会为管家的儿子同别人打仗呢？”
　　我苦笑：“所以你没有杀我？”
　　杨欢道：“海神要你活着！我当时拿着枪，想对你说‘不要动，跟我走’可是，你根本不信。我没法告诉你，我是真的让你举起手来。”杨欢苦笑：“我想，不如把你骗走吧。可是，在你家门口，我发现你简直比炸药还危险，如果我带你回去，海神绝不会容你活着。”
　　我呆呆地：“所以，你就放走我？你宁可完不成任务？”
　　杨欢道：“那不是我的任务，我的任务，只是向他们指出谁是罗丝小姐，我已经指过了，他们没完成任务，同我有什么关系？”
　　那么，那时，你是爱我的吗？
　　杨欢道：“同你跳第一支舞，我已经回忆起十岁时的爱情。”
　　我骇笑，爱情真是一场精神错乱，是不是？
　　杨欢说：“然后你逼问我，我真后悔招惹你，罗丝，你的心肠比一点也不象女人！”
　　杨欢道：“家父也喜欢你。”
　　我苦笑：“我是天生的海盗胚，所以海盗们都喜欢我。”
　　杨欢道：“他连杨不易的功夫都教给了你。”
　　我一愣：“杨不易的功夫，你父亲怎么会？你父亲又叫杨林，他们是什么关系？你父亲又为什么没有教给你这种功夫？”
　　杨欢道：“这个帮，根本就是杨家的帮，历代帮主都姓杨，帮里大半的首领都姓杨。功夫也差不多，当然有点区别，杨不易的功夫比较霸道，不是什么人都学得了的，而且，那样狠辣的招式，动起手来决不容情，不是我的风格。”
　　是的，我学的功夫比较狠辣，我也不喜欢，不过，我更不喜欢软软的没用的功夫。
　　我呆了一会儿，我需要消化整件事，首先，我父亲是杨不易，他被人杀死，被谁杀死的，我转过头去：“杨不易是被谁杀死的？”
　　杨欢苦笑：“海神。”
　　难怪海神不会放过我，虽然罗德不是我父亲，可是我的亲生父亲杨不易也是被他杀死的，无论如何，他都是我杀父仇人，不过说实话，那个我没见过的父亲的死，对我来说，感触少多了，可是罗德的死，仍要算在他身上，这个该死的海神，我不会原谅他！
　　我窝在躺椅里：“这么说来，无论如何，海神不会放过我了？”
　　杨欢问：“你看呢？”
　　我回答：“高深莫测，我没有察言观色的功能。”
　　杨欢笑：“上帝安排给你好身手时，一定想，这么能打的女子，还用看谁脸色？”
　　我苦笑：“杨欢，我们真的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杨欢悲怆地：“我曾很努力地试图离开你。”
　　我笑：“唉，都是我的错，我纠缠你。”
　　杨欢捏着我的下颌，眼光轻轻扫过我的额头，我的鼻子，我的唇，我的下颌，象一个纠缠悠长的吻。有着轻柔的触觉与钻心的痒，闭上眼睛，简直要以为那一个长吻已经落在唇上。
　　我苦笑：“杨欢，你这双桃花眼。”
　　杨欢叹息一声：“唉，被我电到了吧？怎么办？我也身不由主。”
　　他俯下身来，嘴唇就要接触到我的面颊，却停了下来，嘴巴在我耳边轻声地：“我们，还是一起走吧。”痒痒的，从耳朵直痒到心里。
　　我没有听错吧？

　　可是我猜，海神是绝不会放我们走的，那笔金银岛的财宝，他已经找了十七年，怎么可能放手？

　　我侧过头来：“杨欢，答应我，如果海神不准许你走，不要同他闹翻，我们之间，怎么都好商量。”
　　杨欢无言。
　　我的左手不由自主地发抖，我一定是做贵族小姐太久，又因罗德对我父亲的歉意而太受谦就，从未受过这样的挫折，这不如意，让我的灵魂冒烟，我快要火了。
　　一个女子，本来打死只蟑螂都该尖叫的，我在激怒之下杀了那么多人，事后竟然也能睡觉，我想，我真是有点天赋异禀。
　　杨不易的血液真够强势。

　　那个傍晚，水天一色，杨欢过来，手搭在我肩上，疲倦地告诉我：“罗丝，我们可以走了！”
　　我回头，杨欢的一双眼里仿佛有雾在缓缓拂动，他的嘴角眉梢都微微向下，那样疲惫。
　　我知道，人在极累里，脸上的肌肉连地球引力都抵受不住，不得不往下垂，笑嘻嘻的杨欢，竟有今天。
　　我轻轻握住杨欢的手：“杨欢，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就不要走，我同我母亲不一样，我喜欢海盗生涯。”
　　杨欢蹲下来，在我面前，他那双深遂的蓝眼睛象海一样深象天一样远，他说：“罗丝，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我轻轻揉他的头发，他说过了，上次他说的时候，是他打算让我离开，这一次呢？
　　不要紧的，杨欢，无论怎么样，我理解你。
　　杨欢握住我的手，紧紧地，然后他的手开始发抖，渐渐无力，终于他松开手，整个人往后一倒。

　　我尖叫：“狼头！救命！”
　　狼头灯泡这时派上用场，五秒钟内把杨欢抱起来，此时杨欢的后背已再次再次被鲜血浸透，不用查也知道他背上伤口再一次撕裂。
　　我左手又开始发抖，不管是谁，让杨欢受这样的伤害，我不会放过他，我伤杨欢是一回事，别的人，不可以动杨欢一要汗毛！

　　掀去衣裳，原来并不是旧伤。
　　杨欢的后背，巴掌大的一块皮肤不见了，露出血淋淋白惨惨的肉。
　　我明白了。
　　我慢慢问,声音里有金属的味道：“海神要那图？”
　　杨欢微笑：“想不到，海神最坚持要的，不过是一张图。”
　　我轻轻抱住杨欢，我替他心痛。
　　杨欢说：“罗丝，放心，我会保护你。”
　　我笑了：“他要的，是我背上这张，是不是？”
　　杨欢道：“不，我不会让他那么做，他想我做什么，是我欠他。可是他不能动你。”
　　你知道一只大猫与一只幼虎的曲别吗？只是眼神的曲别，此时的杨欢，有一种老虎般的眼神。
　　我说：“杨欢，我宁可给他，换得后半生平安！”
　　杨欢说：“这件事不必再说，不行！”
　　我笑：“看，这就是我自废武功的结果，成了小鸟了，某些人说话的口气立刻变得主人似的。”
　　杨欢轻轻围住我，轻声道：“答应我，不要那么做！”
　　我说：“杨欢，你心里清楚，若不给他他想要的，他会天涯海角追踪你我，我们只是想过几天太平日子，是不是？巴掌大的一块皮，算不得伤害，你好好养你的伤，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决定。”
　　杨欢放开手推开我，怒冲冲趴到床上任我蹂躏。
　　狼头暴笑：“啧，杨欢，娶一个这样性子烈的女子做老婆，将来怎么办？还以为她没了功夫会好点，原来这暴脾气是天生的。”
　　杨欢抬起头，懒懒地：“好处是，不用照顾她，她自会照顾自己，有些人想娶她还娶不到呢。”
　　狼头灭火了。

　　收拾好杨欢的伤口，我叫狼头：“来，我们来试试的刀够不够快！”
　　狼头沉下脸来：“不！”
　　我笑：“啧，难道让我去找别人？用小刀一点点扯下来？”
　　狼头低声道：“我去杀了海神！”
　　我用余下的左手，抓住狼头的手腕：“狼头，你与杨欢的友情，对你重不重要？”
　　狼头一愣：“什么？”
　　我笑：“如果你们的友情对你很重要的话，不要试验它！”
　　狼头眨眨眼，他的眼神有史以来第一次这样纯洁这样无辜，我忍不住笑了：“就是说，你不要去试验，你杀了海神，杨欢会不会同你翻脸。”
　　狼头这才重又变得冷硬，梗着脖子：“我怕他翻脸？”
　　我苦笑：“人总是渴望自己从未得到过的东西，杨欢可能极度珍视父子亲情，即使他明白海神是不值得的人，也明白，海神能给予的不多，可是他对那些年海神同他在一起时所给予的爱护极端珍重，在杨欢心里，杨林也好，海神也好，都是父亲。即使他对海神失望，你杀了海神，在杨欢眼里，仍是杀了他的父亲！”
　　我问：“你明白了吗？”
　　狼头虽没回答，可他眼里杀气已象落日的余辉，一点一点的黯淡。
　　我笑：“快把我与生俱来的这个令人憎恨的印记去掉！我厌弃这海盗出身的标志，不是一年两年了，如今得到好借口，狼头你还不快快动手！”
　　狼头有点沮丧：“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我笑喷了：“拜托！”
　　狼头道：“我剥了你的皮。”
　　我说：“要剥请快！”
　　狼头抽他的剑，我笑问：“你的剑为什么曲曲弯弯的？”
　　狼头嗤之以鼻：“连大名鼎鼎的碧血剑都不知道，是不是华裔啊？”
　　我摸摸自己的头：“华衣是啥玩意儿啊？”
　　狼头道：“你爸爸姓杨，叫杨不易，是百分百的华人啊，虽然你象你母亲，一头红毛，可倒底也有华人的血，连碧血剑都不晓得！”
　　我倒。
　　我爸爸是华人不是我的错，我凭什么知道那个遥远的传说中的遍地黄金的国度的事？我疑惑地问：“照你说来，真的有中国这个国家？”
　　狼头“切”一声：“同你爸爸杨不易一样真！”
　　切什么切，我爸爸也是传说中的人物，我又没见过。
　　背后忽然一凉。
　　一片薄缎子随风而逝，远远地飞落到海面上去，中国也是传说中的人人都穿缎子的国家。
　　狼头手里有一片薄薄的皮肤，也很象一片缎子，只是更柔软也没那么亮泽，上面是火红色的一只长尾巴的鸟，很漂亮。
　　那片皮肤薄若蝉翼。
　　风来，后背好凉，先是热然后是凉的液体自我背上流下来，然后火辣辣的刺痛尖叫着一下向我扑来，我吸一口气，屏息忍耐。
　　真他妈痛。
　　好象被火烧到心脏一般，我的手脚都似有了自由意志，想挣扎舞动，我只得紧握双手，控制自己：“亲爱的，忍一忍，千万不要尖叫哭泣或趴到地上打滚，一下子不但淑女的形象完蛋，连悍女的形象都会完蛋。”
　　狼头忽然抱住我：“罗丝！”
　　我笑笑，发出的笑声是：“火火火！”好可怕的笑声，狼头说：“忍一忍，我给你敷上药！”
　　更加强烈的刺痛令得我眼前一黑，黑暗中有无数的星星乱冒，我微笑，不是要昏过去吧？那可好，疼痛停止，多幸运。
　　嘴巴里流入一股热乎乎的液体，有东西下肚，我的神志立刻清醒，眼前又是蓝天海水与狼头的扁扁脸，我叹一声：“你没趁我昏迷占我便宜吧？”
　　狼头骇异地：“你有昏迷？敢情你昏迷了会变成狗吧？”
　　这叫啥话？
　　然后我就看见狼头一手捂着的肩膀正从指缝里淌血，我先是想笑，然后感到嘴巴里的血腥味，开始觉得恶心，“呸呸”吐两口，终于累了，慢慢在甲板上坐下：“头晕，敢是又晕船了？”
　　狼头眉头一扬，想必不是好话，可他没有说出来，倒是慢慢抱我抱住：“罗丝！”
　　我说：“别抱来抱去的，朋友妻，不可欺！”
　　狼头抱起我：“我送你回去。如果你爱的人不是杨欢，他这会已被我杀掉。”
　　我笑：“要是我爱的人不是杨欢，你这会儿脑袋都已被我切下来若干天。”
　　狼头气馁。
　　好痛。
　　人在恋爱的时候，是心里着了火，我是后背着了火。

　　半夜醒来，发现手被绑在床头，刚要骂人，看到杨欢的脸，吓我一跳，就要给他一拳，再次发现自己被绑：“你要死！快放开我！”
　　杨欢轻轻抚摸我的头发：“傻子，睡得那么死，一下子忘了，翻身就碰到伤口了。”
　　我瞪了杨欢一会儿，鼻子有点发酸，想骂人，怕自己声音呜咽，只得笑一下，嘴里呢喃一句：“傻子。”
　　杨欢过来吻我的脸，他柔软的嘴唇，轻触我的嘴角，然后两滴温热的泪落在我耳边，渐渐变凉,好痒。
　　那个哭泣的声音对我耳语：“对不起，罗丝，我不能保护你。”
　　不要哭，亲爱的，我不用你保护，只要你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