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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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诸神旨意，将犯下贪婪与嗜杀之罪的加洛林帝国国王撒拉逊·瑞亚处以火刑。”
阖上手中写满罪状的羊皮纸，黑袍祭司镜湖一般清澈的眼瞳流露一丝惋惜：
“您曾经是个英雄。”
“我依然还是英雄。”
尽管被牛筋绳紧紧捆缚住并被迫弯曲了代表尊严的双膝，三日前还是阿戈斯城领主的撒拉逊棱角刚毅的脸上仍旧不卑不亢：
“没有膨胀的野心怎可成为领导一个强大帝国的绝对核心，百年前你们多利亚人入侵希洛人的城邦在阿戈斯城建立国家，而我二十年前战胜列奥尼亚三世将你们多利亚人驱逐出拉哥尼亚平原，如今败给列奥尼亚的子嗣，不过也是王朝兴衰权利更替而已，我无话可说。”
“我敬佩您的勇武与智慧。”
胸口划下一个十字，祭司的眼波恢复平静：
“愿神圣的火焰灼烧去您戎马一生的杀伐戾气，来世降生于祥和安逸的极乐净土，神主保佑。”
“多谢。”
鼻子里哼出一声，撒拉逊的语调不带一丝含有感激的起伏。
他锐利如鹰的眼一直盯视着隐蔽到只能看见一双明眸与眼下猩红七星痣的黑袍祭司，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一周，看着他退回到王座斜后侧一步之遥他朝会时原本应站的位置，看着他在袍袖垂落的过程里露出一截细瘦且白的惊心的手腕，随即他锐利的眼里突然地流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而这一切都没能逃过镶金砌玉的大理石王座上金发蓝眸的俊美王者的眼睛。
“撒拉逊阁下。”
沉默多时的国王幽幽开口：
“论资排辈，您是我的长辈，小辈也敬重您这位拉哥尼亚平原家喻户晓的勇士，是以，没有对您进行公开的审判已是西台帝国所能给予俘虏最大限度的宽容。”
刻意加重的“俘虏”二字果然让撒拉逊高傲的脸上迅速变幻了表情，他看向从一开始就被他有意忽视的阿戈斯城年轻的新主，从那双冰蓝冷冽的寒眸里看见森幽的杀意，那是毁家灭国的滔天恨意，也有一丝令他诧异的情愫。
他活了四十余年，已是可知天命的年纪，丰富的人生阅历让他一个闪念便已明了，那是一种名为“嫉妒”的情感。
撒拉逊站起身，就着被绑的姿势略略活动了一下因为久跪仰视而有些僵硬的脖子，视线又回落到黑袍祭司身上，身体却朝着国王的方向，哂笑：
“年轻的新主，尊敬的列奥尼亚·伊力萨普阁下，若是论资排辈，除却您身后这位阿伽门农氏的后人，座下的每一位，只怕都没有自称长辈的资格，他可是自您的祖父时代起便已名动奥拉克尔大陆的美人祭司——”
他将视线移向政厅的其他公爵大臣，讥讽之意更浓：
“一个天生不祥不老不死的生物，你们却将之供奉为神明，西台帝国必毁，奥拉克尔大陆终将灭亡！而你——”
凌厉的视线直直逼视上首的国王，撒拉逊笑容越加疯狂：
“你是罪人，今日的我就是来日的你！”
“放肆！一个战败国的俘虏也敢如此大放厥词！”
“侮辱陛下与祭司大人就是亵渎神明，你这个魔鬼，应该被打入地狱！”
“国王陛下，祭司大人，这个魔鬼配不上火刑这样崇高的仪式，请将他处以车裂之刑！”
被激怒的王公侯爵们沸乱成一片，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撒拉逊恍若未闻，他仍不放弃的注视着神情宁静的仿若置身伊甸园的黑袍祭司，试图从那碧色的眼里发现哪怕一丝微不足道的情绪起伏。
令他失望的是，直到他被愤怒的士兵冲上来押解出富丽堂皇的议政宫殿，祭司施与他的从始至终都只有那不足数秒的，不知是因何而感到惋惜的一眼。
“要向我解释么？”
挥退那些义愤填膺的大臣，伊力萨普站到还留在原地的人面前，冷峻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愠怒。
“大概我曾欠了他的。”
祭司回道，语气是一贯的波澜不兴：
“四十年前，您的祖父攻陷加洛林王朝之后曾下令屠城三日，包括国都加纳在内的三座城邦三日之内皆被夷为平地，金银财务洗掠一空，男人们被毫不留情的杀死，女人们编入奴隶籍充当军妓，这其中，有未来得及出逃的撒拉逊的生身母亲。”
“你绝不会有这样的主意。”
国王略微皱眉。
“战争本已是罪恶，虽非我意，但这是额外的杀孽，而我未能阻止。”
祭司轻轻叹了口气，
“他会恨我也是应当。”
国王没再说话，冷凝下来的气氛有种诡异的平静。
渐渐知觉多留无益，祭司率先开口：
“陛下若无他事，我便先行退下了。”
“四十年......么？”
低低的呢喃似的话语飘进耳畔，莱伊心底一个激灵，知他无意牵扯出了年轻的王者莫名介意的有关年龄的话题，无奈的又想叹气，瞬即便敏锐的觉察到对方的意图，后退一步躲开了国王探过来意欲揭开厚重面纱的手。
退后的动作带动了宽大的衣袍，几缕鬓发便飘飘荡荡的垂落下来，记忆中华贵丝绸一般的金色发丝竟已成窗外的新雪。
惊诧只持续了短暂的一瞬，伊力萨普收回落空的手，有些不知该如何措辞：
“你......”
“告退。”
祭司这么说着，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微微欠了身，干脆利落的离开议政厅。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