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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 7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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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的遇刺事件让众人都胆战心惊起来,彦宗倒是并不担心,他还像以前一般波澜不惊,只是心中顿时生出许多疑窦,遇刺事件的幕后主谋到底是谁,他竟一时无法确定。
这一次若不是五方死士,他真的可能将身陷囹圄。
只是就算到了这样的地步,他还是无法再相信德宗。
相信那个将他从天上拽落至地狱的人,自己口口声声喊了二十多年的哥哥,万民敬仰、死后也将要被写进史书被后人歌功颂德的皇帝。
多伟大,夺走了自己的一切,发配到远地,还安排下神秘莫测的死士将自己困在无形的网中,他的生死只由那个人来操控。
明明在记忆里面,只要想起来,都会记得那是一张有着温厚敦良面孔的人。
彦宗也无数次的问过自己,恨他吧,恨那个人吧,自己的今天都是他完美阴谋的结果,只是离京都越来越近,各种情绪反复,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怀着怎样的感情又应该怀着怎样的感情去对待那个人。
终于一路有惊无险的到了京都已是两个月之后,他们刚一入城就有宫里的人快马过来接应,说是皇上要亲自过来迎接了。
彦宗听了,想着德宗前些日子卧病在床大半年的消息,便问那来人道,“皇上出宫来了?”
那人道,“回王爷,皇上早为您回来作好了安排,早盼着您回来呢。”
他便不再去问,倒是温碧城在一旁道,“王爷,看来皇上很是想念您呢。”
彦宗微微皱了皱眉,道,“是啊,我和皇兄有十余年未见面了。”
温碧城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彦宗,道,“近乡思更切,王爷是想念皇上了?”
彦宗复杂的笑了一下,转身看了看温碧城,道,“这一路走过餐风饮露胆颤心惊的,等进了宫里就可以过两日安稳的日子了,你说我是想念皇兄,还是想念宫里的日子?”
温碧城道,“只是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宫里可还是王爷离开时的模样。”
彦宗道,“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可那又有什么关系,改变的,都和我毫无关系。”
他说着这话,一时想起了自己的母妃,不禁有些心酸丝丝窜裂,他本不想去想,不想去想母妃当年为何那样去做,只是就算他不去想,有些情绪还是悄然发酵了十年,不教他有所准备就窜出心窝子中间,像利刃似的割得他心生生的疼。
温碧城拿眼去看彦宗,他很少见到彦宗晃神的时候,此时见了,就像看见一个身披铠甲的勇士摘下了护甲,给你看他受伤了却没有防备的那一面。
他看了许久,也许被彦宗察觉了,也许没有,但他只是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而伸出脑袋去看京都熙攘的大街。
路上无数的行人伸长了脖子去看他们,兵士拿着长枪和长矛拦着众人不得上前,纷杂的议论声哄乱成一片,他静下心去听还是听到了只言片语。
“是当年的太子咧!”
“十年未回啦!”
“据说是在西宁立了大功!”
“、、、、、、”
温碧城放下帘子,对彦宗道,“王爷,看来京都的百姓都还记得您呢。”
彦宗道,“你听见他们说什么了,那样的事情,想不被人记住才叫难事吧。”
温碧城呐呐道,“碧城没有听的太清楚。”
彦宗道,“太子被贬黜发配边疆,不是年年都有,代代常见的。”
他一面说着,一面大声问马车外面的人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王爷,是申时了。”
彦宗听到回答,对温碧城道,“快了。”
温碧城道,“没想到京都这样大,只从城门开始往里面走,都要走上这许多功夫才能到皇宫门口。”
彦宗道,“离皇宫还远着,只是皇上不会在宫门口迎接臣子,在不远处有个门楼,叫做凯旋楼,是当年高祖皇帝为迎接常胜将军吴广所建,为后世沿用成习俗,无论是封疆大吏朝拜还是将帅凯旋,均在此处举行迎接仪式。”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人道,
“凯旋楼到!”
接着便是一声震天的锣鼓声。
彦宗在那一声巨响中对温碧城道,“我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凯旋楼。”
许是那声音太响,周围的杂音均被隔绝,他只听得彦宗嘴巴开合,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话。
彦宗下了马车,温碧城随后下而下,抬眼便看见威严庄重的宫廷仪仗,不远处是朱红色的龙撵,下面坐着的便是着赤色帝服的皇帝陛下。
温碧城远远地看过去,脚下踩着的是正红色绸缎,目之所及皆是皇家气象,气氛瞬间变得不一样。
彦宗倒还是镇定自若,他一步一步往德宗皇帝走去,温碧城不紧不慢的跟在他的后头,目光收回放在彦宗的后背之上。
每一步都好像是有漫长的时间在作祟,彦宗看着越来越清晰的王座,终于看见了那个人。
他老了。
老了很多,双鬓间有白发明晰可见,只那双一向慈悲的双目也苍老了许多,皱纹爬上眼角,看来时间并未对天子有所优待,饭而是在他身上留下更多痕迹。
德宗自然也看见了彦宗,他本无光彩的目光一时鲜活了起来,他一时张了张嘴,像每一个同亲人久别之后的人一般望着彦宗。
“三弟。”
德宗站起身来,瞬也不瞬的看着彦宗道。
“臣李彦宗参见皇上。”
彦宗倒不多看他,只是本分的行了礼,不见半点亲昵。
德宗却不在意他的冷淡,他笑了起来,看着彦宗道,“你回来就好,二哥等你好久啦。”
不等彦宗回答,他又接着道,“朕老了,身体也不好了,真怕等不到你,抱憾终身。”
彦宗抬起头看了看德宗,终于道,“让皇兄久等了。”
彦宗刚说完话,只见德宗旁边一个穿深青色蟒服的青年走上前来,朝着彦宗一鞠躬行礼,道,“侄儿轶珂见过皇叔。”
彦宗看了眼轶珂,颔首道,“臣参见太子殿下。”
“你哪里要向小辈行礼。”
德宗指了指轶珂,对彦宗道。
“君臣有别,臣理应如此。”
彦宗依旧口气平淡,如是道。
这边德宗皇帝看着彦宗长短不休,那边温碧城静静立着,不知过了什么时候,他忽然心有所感的抬了抬头,看见太子殿下正悄悄的看着他。
他面无表情的回望过去,只见轶珂冲他笑了一下。
温碧城皱了皱眉头,复又低下头去。
早料到的,他默默的想,这样的场景果然是无趣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