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桌是怂包》晴小空

2、愧疚

　　夏天的早上还是很安静的。当我骑着车从家里去往学校的时候，阳光还没有那么灼热，路边有一些卖早餐的小摊子，微微有些蒸腾的热气升起可以清楚明白地看见，路上偶尔有赶路的行人和车辆，匆忙却不忙乱，蝉鸣的声音还没有彻底响起来。
　　自行车骑着路过奶茶店所在的那个十字路口，奶茶店一早还没有开门，我只是微微瞧了一眼，我更在意的是那个还没亮起来的路灯下面，现在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我有点难以克制自己去回想昨天夏树的样子。
　　那个时候，他温柔的样子，他的笑容那么耀眼那么好看。男神啊，为什么不是你呢？我有些负气地想，如果昨天这么做的人换成洛天豪，该有多好，怂包就继续怂下去吧，行为猥琐点没什么人会在意的。
　　我的思绪还没有完全飘远，已经远离了十字路口，学校就在不远处的小山坡上，陆陆续续地，已经可以看到有穿着我们学校白色短袖校服的学生，或成群结队，或是孤身一人拿着早餐边吃边走，边往着学校去了。
　　教室里闹哄哄的样子和往常一样，有些人靠着桌子在聊天，还有人在抄作业，头顶上的风扇早早就打开了，摇摇晃晃的，总怀疑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夏树很早就到了，趴在桌子上，貌似还在发呆。
　　以前没发现，他很爱发呆么。我想。
　　要打个招呼么，来到自己的桌子前，我又在纠结了，以前对于夏树，我全然无所谓，但是经历过昨天的情景之后，发现夏树没有我认为的那么不堪，面对他，我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估计是觉得有什么动静，夏树从发呆中惊醒过来，看见我来了，微微张了张嘴巴，大概是想打声招呼什么的吧，但是很快，他又转回头去。
　　也是一个羞涩的孩子。我咬了咬牙，干脆不纠结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随意一些。
　　“你来的这么早啊？”我说，我发现我失败了，笑容放在脸上感觉有些别扭。
　　“啊，是啊，你每天都来的比我迟来着，话说，你要抄作业么，数学的，还是英语的？”夏树看起来也被我突然的热情惊呆，说话都不利索了，还有啊，抄作业是怎么回事啊？
　　“不用了，不用了。我只是打个招呼啦。”我说道，感觉这次交涉相当失败。
　　“这样啊，对不起，误会了，因为你每一次找我不是帮你看着老师，问洛天豪的事情，就是抄作业啊。”夏树说，带着些许的笑容，面容有些苍白，夏日的阳光映照下，清秀的面庞看起来分外顺眼。
　　我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原来我不止从来没有关注过夏树，平常也是只有需要的时候找他，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对一个对我不算坏的人这么不公平，就因为大家平时都看不起他？于是我也随波逐流，变成了一个肤浅的人。
　　有一种好心疼夏树的感觉。教室里所有的人都显得那么鲜明，聊天的聊天，抄作业的还不忘和身边同样是在抄作业的人打趣两句，同样是校服白亮的颜色，但是在夏树的身上，总是觉得有些灰暗，夏日阳光的透亮，教室的嘈杂和一大早的闷热，桌椅凌乱的样子，一大早做值日的同学扫把扬起的尘屑，这些东西在这一刻突然都有些模糊，我都只看见了夏树转过头去后留下安静的侧脸，凌乱的黑发盖过了他的黑框眼镜，几乎把他的眼睛都遮住了，修长的身子却弓着背，瑟缩得像个怕生的孩子。
　　我其实是一个混蛋啊，大家都是混蛋，我想。只有洛天豪愿意和他做朋友，我也越发觉得自己的男神是一个好人。
　　夏树看起来又在发呆。我一直沉默在自己的情绪里无法自拔，就在这个时候，夏树又转过头来和我说：“真的不抄么？”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我刚才一直盯着夏树看。
　　“不用客气的。”夏树又补充道。
　　“没事，没事，我没有要抄。”我笑着说，这次笑得应该是真诚的。
　　临近高三，老师上课的内容开始已复习为主了，絮絮叨叨的讲课声明明那么直白和精确地切中应试的精髓，我却没有什么兴趣听。夏树在一旁听得倒是很认真，但有一定的可能他是在发呆，他的头连动都不带动一下的，仔细注意后，连眼神也是不带动的。
　　身后的王莉莉拍了拍我的肩，我微微侧过头，发现王莉莉递上来一张纸条，我尽量用细微的动作把纸条收了过来。
　　“中午男神班级打篮球赛，同去看否？”
　　我把纸条在右手里捏成一个团，左手伸过肩头，冲着王莉莉的方向比了一个“ok”的手势，之后王莉莉也不见有什么补充的话，估计是收到我的答复了。中午可以看见男神在球场上奔跑的身姿，想想都有些小激动呢。
　　上午的四节课以半死不活地状态熬完了，和王莉莉结了伴，飞快地跑去食堂吃饭，宛如战场的校园食堂硬是被我和王莉莉杀出一条血路，我们荣幸成为第一批吃到午饭和吃完午饭的人。
　　正准备离开食堂，我却看见了在食堂门口看似很烦恼的夏树。
　　“你死党打比赛，你不去看啊？”我和他搭话道，换做以前的我，看见夏树的话，会尽量避开走的，但是这一次，我却是主动迎上去的。
　　“呃，准备去的，但是想先吃完饭，可是食堂人太多了啊。”夏树见我和他搭话也是一愣，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
　　“既然准备去了，干嘛不快点来吃饭？”我问他。
　　“我也是一下课就来了啊。”
　　我脑海中瞬间脑补出夏树一边慢吞吞走路一边发呆的样子。“快什么啊，没看见我和莉莉都已经吃完了你才到。再慢比赛就开始了哦，你是不是不当洛天豪是你朋友啊？”我摆出一副责怪的样子，对夏树说。
　　“对……对不起。”夏树真像是犯错了的孩子一样退后了两步，低下头，不好意思起来，“要不，我直接去吧。”
　　我真想直接就明说我是开玩笑的，你别这样，搞得我在欺负你一样，你是有多脆弱啊你。
　　“好吧好吧，你跟不跟我们一起去。”我也是无奈，直接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觉得少吃一顿午饭也没什么大不了。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右边的校服衣角瞬间被拉了一下，我转过头去看，王莉莉摆出一副“为什么”的表情看着我，估计她也是有些嫌弃夏树，这种心理很奇怪，一旦一个人在班级里被人嫌弃，跟他扯上什么关系的人也会被嫌弃，除非你本来就有过人的人气，比如洛天豪。
　　我有点紧张夏树是不是看懂了王莉莉的意思，又让夏树觉得尴尬我觉得挺过意不去的。幸好的是，夏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反映，愣愣看了我一下，呆呆地回答：“好的。”王莉莉扯我一角的力度都快把我的衣服扯下来了。
　　“和洛天豪的朋友搞好关系很重要的啦。”我趁着夏树不注意的一个空档和王莉莉这么解释道。
　　我们三个人开始往学校的篮球场走去，夏树像一个小跟班一样跟在我们身后，感觉他相当不自在，步子迈得细细碎碎的，有时候甚至要我们两个女生停下来等他，比有些嫌弃和他走在一起的王莉莉还不自在的感觉。
　　到了篮球场，我还在疑惑到底是那个场地是男神比赛的场地，结果发现不用疑惑了，那个围着最多的女生的球场就是，洛天豪在学校的女生中简直人气无双。
　　幸亏我和王莉莉还是很早就吃完了午饭，要是按照夏树的进度来，估计现在挤都挤不进。我和王莉莉勉强找到了一个视野还算不错的地方，夏树小心地跟了过来，站在我们身边，神情还是瑟缩的样子。
　　两边的篮球队员都已经在准备了，洛天豪在两边的人群中显得很扎眼，长得高高的，面容俊朗，留着短短的头发，好像在和身边的队友说着些什么，笑容迷人而夺目。我有些忍不住反观身边的夏树对比起来。夏树说不上难看，清秀的面庞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蛮吸引人的，但是他怂怂没精神的气质和不打理的头发还有镜面肮脏的黑框眼镜，让人绝望。
　　比赛一开始，现场就陷入女生尖叫的海洋中了，洛天豪的每一次触球都会引发现场的又一次高潮，身旁的王莉莉叫得欢快，我有些放不开，只是象征性地欢呼一下，鼓鼓掌什么的，而身旁默默站着什么都不做的夏树，安静得扎眼。
　　两边队伍的实力很接近，比分一直咬得很紧，比赛在我们一群女性观众关注男色的过程中流逝，到了最后一节，比分还是只差三分，战况紧张。
　　“男神的队伍应该不会输吧。”王莉莉担心地说。
　　“难说哦，洛天豪的队友看起来都体力不行的样子。”冷不丁的，夏树突然发表了看法。
　　“你知道，你懂篮球？”看夏树对自己的男神队伍表达了负面的看法，王莉莉不开心地顶了一句。
　　夏树表情略微尴尬了一下，便不说话了，沉默着，连眼镜和肩头一起耸拉下来，他都提不起手扶一下眼镜。身边欢呼加油的人群，场上挥洒汗水的队员，夏日炙热的阳光散发澎湃的热量，汗水和尖叫这些青春的东西，夏树安静得格格不入，仔细看夏树的话，他在哪里都是孤单而悲伤的样子。
　　“啊。”场中央突然发出了一声遗憾的大叫。
　　“小心啊。”本来都有些沉默的夏树突然转过头来对着我大叫道，我倒是从来没见他这么激动过，有些走神的我转过头去看。
　　突然就看见篮球在我眼前不断变大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