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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   好大的雨!今年的雨水特别多,浙西水患不断,朱棣愁眉深锁,推开小山样的奏章,起身走到御书房门口,望着漫天的雨不由心烦意乱.

      太监马三宝知道最近几天皇上心情不好,怕别人侍侯不到皇上心里徒造冤孽,早就摒退了其他随侍的宫女太监,自己一个人在旁小心陪着,这时见皇上愁眉不展,也知道他正为浙西水患烦心,便轻声劝道:“皇上,快二更了,安歇了吧?”

      朱棣深深地叹了口气:“这烦人的雨,让朕如何安睡!陪朕说说话吧。”

      马三宝十几岁便跟在朱棣身边,对这位皇帝向来都是敬佩有加,只是他为人耿直,只知实干不善奉迎,这时也不知该如何劝慰,便叉开话题:“皇上这两天没去看公子殿下吧?”

      朱棣点头:“这两天政事繁琐,心情欠佳,龙儿那么聪明,怕他看出来,影响到他休养,所以也没去看他。”转头看了他一眼,又道:“你跟龙儿感情一向很好,这回龙儿来,没见过他吗?”

      “去看过他几次,都昏睡着,也不忍心打扰他,没有好好聊过。倒是今儿在宫外遇见殿下了,一个人骑着马,说是要去夏原吉家,我还不放心,怨他怎么不乘轿子也不带几个人,要拨两个小厮给他,殿下硬是不要,匆匆忙忙地走了。”

      “胡闹!”朱棣一拍桌子,吓得马三宝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朱棣缓和一下口气,道:“不是说你,快起来。”

      马三宝垂手立在一旁,不敢吱声,朱棣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然后一挥手道:“跟我去看看他!”

      说着就往外走,马三宝急忙拿了伞追上去,口中急劝:“皇上,天这么晚了,还下着雨,您小心着凉!”

      到了吟香别苑,见卧房内灯火通明,显然白玉龙还没睡,马三宝见朱棣就要推门而入,赶紧喊了一声“皇上驾到!”

      朱棣瞪他一眼,怨他多嘴,马三宝缩缩脖子,跟在后面进去,见珠儿手忙脚乱地扔下手中的面巾,想要跪拜又想起皇上说过不要行大礼,一时倒不知该如何了,僵立当场,玉龙坐在椅子上,从容不迫地拿起珠儿丢下的面巾继续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口中略带不满地跟朱棣打招呼:“四哥,下这么大的雨怎么也不好生歇着,这么晚了来我这儿做什么?连累三宝哥跟着你淋雨。”说着将手中的面巾抛了过去。

      朱棣一抬手接住,笑着朝珠儿挥了挥手:“珠儿,来杯热茶。”

      珠儿如释重负,奉上茶,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大家都去淋雨玩。”

      三宝说:“殿下不知道,臣跟皇上说在宫外遇见殿下,皇上就急了,急忙忙地赶来看望殿下,就怕殿下有个闪失……”

      玉龙心里一热,还未说话,朱棣已是怒声问道:“你可是才从外面回来?”

      玉龙“啊”了一声,赶紧辩解:“已经回来一会儿了……”

      朱棣回头看珠儿,珠儿耸耸肩,神情有些无奈:“今天确实有点晚,昨天还稍早点儿,不过今天比前两天精神好点,没有那么难受。”

      马三宝在一旁偷笑,兴灾乐祸地看着玉龙,朱棣沉着脸,伸手去探玉龙额头,玉龙扭头躲过,讪讪地道:“我没事儿,别听珠儿瞎说……”

      “我哪有瞎说!昨天晚上一更天回来,进屋便撑不住了,吓得我差点就叫纯哥了。”珠儿说着目中已是含泪,想到玉龙瘫倒在地上的样子,仍是心有余悸。

      马三宝笑不出来了,担心地看着玉龙:“殿下,珠儿姑娘说得是真的吗?那您今儿还到处知乱跑,真是让人操心!”

      玉龙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不说这些,我有正事儿要跟四哥谈呢,珠儿你去弄点小点心
      来。”

      珠儿见他一脸认真,心中虽是不情愿,仍是答应着出去了。

      玉龙拍拍朱棣肩膀,笑道:“四哥,当着三宝哥的面儿,你就别生气了,让我多难看呢。”

      朱棣一巴掌将他的手拍开,气笑了:“三宝又不是外人,你以前还不是常欺负他老实,上次你来恰巧他有公干不在宫里,才逃过一劫……”

      三宝也笑:“是啊,每回见到殿下,臣可都是小心翼翼地呢,就怕被你抽了冷子。”

      玉龙红了脸,不好意思地道:“小时候淘气嘛,谁让三宝哥功夫好,度量又大,别人都玩不起嘛。”

      见两人脸上都现出轻松的神情,玉龙这才转入正题:“四哥,吴浙的水患让您不能安枕是吧?”

      朱棣一愣,想不到玉龙整日病歪歪足不出户,这些事他是如何知晓的,便点头承认:“是啊,正愁得紧。”

      玉龙道:“吴浙水患年年治理,总不见效,是没找到根源,那些地方官功夫都没真用在这上面,所以才徒劳无功。我今日去拜访夏原吉,原只是想听听他的政见,看看是否真能为兄所用,没想到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朱棣两眼冒光,兴奋起来:“我也觉得夏原吉是个人才,想要重用他,却因他曾是允文旧臣,又顾及他会反对我。”

      玉龙摇头道:“允文旧臣中不乏以民为本的贤臣,他们并不十分在意谁是皇帝,只要勤政爱民,天下为公便会尽心竭力来辅佐。比如蹇义、夏原吉,他们原也是太祖旧臣,都是忧国忧民的好官,这几日我拜访了几位,感觉应该错不了,等我列个名册交给四哥,你好好考察一下他们的政绩,再做决定。最重要的是,一旦确定都是可用之才,皇上定要做到用人不疑,让他们有充分施展才能的空间才行。”

      朱棣点头不语,心里却是暗暗感激玉龙,他终于知道玉龙不顾身体,连日奔波,是在替他物色朝臣,替他分忧。

      玉龙抿了口水,又道:“跟夏原吉深谈之后,我们对治水患有个共识,所谓水患,必是因河道淤塞不畅所致,疏通才是关键,一味堵截根本是不得要领,而且身为户部侍郎,夏原吉为人严谨,脚踏实地,勤政爱民,所以,我大胆地举荐,皇上不如派他去治理水患,我相信定有成效。”

      朱棣并未表态,却是意味深长地笑了:“龙儿,你不是坚决不理政事的吗?怎么今天竟举荐起贤臣来了?”

      玉龙微微皱眉,颇不高兴地道:“四哥你是故意气我吗?以后我不管你的闲事就是了。”

      朱棣沉下脸来:“我巴不得你能帮我,可是总得顾虑一下是否力所能及吧?“

      三宝见二人又要斗气,赶忙打岔:“时候不早了,殿下气色也不太好,皇上,还是回吧?”

      朱棣站起身,叮嘱道:“你自己照照镜子,瞧瞧你的脸色多难看,还硬撑着管这多闲事,以后不许再瞎操心了,听到吗?”

      玉龙赌气不吱声,三宝拉了拉他袖子,悄悄说:“皇上是心疼你呢……”

      玉龙闷声道:“我知道他是心疼我,可是怎么那么不会说话呢,让人心里赌得慌。”

      朱棣听了这话倒笑了:“你不也整天拿话赌我的嘛,我又没说什么,至于这么生气吗?”

      玉龙还待说什么,却猛地吸了口气,弯下腰,手抬起还未到胃前,便又放下,撑在腿上,半天才抬头:“你又气得我胃痛!”

      二人先是一惊,听了这话还当他是玩笑,正待要走,却见他紧皱了眉,举袖掩口踉跄着走到床前,拉出面盆开始干呕,半天也没吐出什么东西,反倒是脱了力,人便往地上倒。

      三宝和朱棣急忙架住他,朱棣早慌了:“怎么又痛了?真是我气的吗?”

      玉龙闭着眼睛,脸色苍白,任由两人架到床上,故作轻松地笑:“没事,四哥,我是逗你的。”

      三宝跟玉龙的感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见他这样自是心痛不已:“殿下,别说话了,看你这难受劲儿,还是叫太医来瞧瞧吧。”

      玉龙摇头,望着两人笑:“我真是逗你们的,没事了,你们回去歇着吧。”

      朱棣满脸都是疼惜:“龙儿,朕知道你很难受,就别再逞强了,朕看着你睡了再走。”

      珠儿进来,见三人这等情形,立刻便放下盘子跑过来,熟练地喂玉龙吃药,然后一面用手在他胸腹间轻揉,一面对朱棣道:“皇上,外面雨已停了,您还是快回去吧,龙哥哥准是在外面吃得不合适了,没什么大事,我看着他就行了。”

      朱棣始终不放心,硬是等玉龙脸色缓了,平稳地睡去这才带着马三宝走了。

      又一次没见到玉龙的面,刘纯很窝火,索性便在这里等了,看他什么时候回来,宫女们见他面色不善,早奉上茶便躲了出去,留他一人焦燥不安地坐着。

      时近定更天,才听宫女回说玉龙和珠儿回来了,刘纯几步便窜了出去,老远便看到玉龙由珠儿半扶着走过来,一向沉稳的刘纯顿时火冒三丈,强压怒火嗡声嗡气地跟玉龙见礼,态度极是客气生分,脸色更是铁青,珠儿一见便知刘纯恼怒玉龙不爱惜自己,不由吐了吐舌头,跟刘纯见礼后借口去给玉龙温药便往外溜,临走还小声在玉龙耳边嘀咕:“龙哥哥,纯哥生气了,看你怎么跟他交待!”

      玉龙当然看得出刘纯很生气,也自知理亏,有些讪讪地道:“纯哥……呃……你来了很久了吗?我……我出去了一会儿,让你久等了。”

      刘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不敢当,殿下有行动的自由,臣下等等又何妨!何况若不是皇上吩咐,我还真不愿来坐这冷板凳。”

      “那个……”玉龙一时有些尴尬,硬着头皮道:“纯哥,我只是去拜访了几位大人而已,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殿下要做什么,臣不敢过问。”刘纯仍是硬梆梆地顶回来。

      玉龙有些无奈,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回来的有些晚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

      “一回?”刘纯忍不住打断他:“昨儿皇上不是也撞见一回?这几天我天天来,你都不在,还当你在园子里散心呢,直到今天被皇上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才知道原委,你说我冤不冤哪!所以今天我才铁了心要看看你何时回来,哼哼,今天殿下回来的是最早的。”

      “纯哥……”玉龙象个犯错的孩子:“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刘纯见他怯怯地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的眼神,忽然便有些泄气:“算了,我本没有资格这样责怪殿下!”

      “纯哥!”玉龙见他语气颓丧,有些急了:“你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以后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你以前每次进宫都不跟朝臣们打交道,这回为何连续几日迎来送往,甚至到人家府中拜访,实在让人搞不懂。”

      “也没有什么,”玉龙微微吸了口气,忍住腹中愈演愈烈的痛楚,面上仍是若无其事:“皇上说要整顿吏治,我担心会象去年那样大肆屠戮,所以我去做做前期的劝说而已。”

      刘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他面前,拉过他的手来把住了脉,脸色更加阴沉:“你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知道吗?要你操这么多心!还想硬撑到什么时候?还不快躺下。”

      玉龙刚满不在乎地说声:“我没事儿……”

      刘纯已伸手在他胸腹间轻轻按了一下,只听玉龙“呃”地低叫一声,冷汗刷地就下来了,弯腰半趴在床上,半天才缓过来,苦着脸道:“纯哥,你公报私仇!”

      刘纯又心疼又生气,扶他慢慢躺下:“现在知道疼了?忍了多久了?放松一下,我瞧瞧到了什么状况了?”说着便在他腹间轻按探察,玉龙脸色惨白,紧咬嘴唇不让自己哼出来。

      珠儿端了药进来,见玉龙冷汗淋漓,刘纯神色凝重,不由担心起来:“纯哥,他怎么样?刚才在路上就开始痛了,歇了好几回才走回来。”

      刘纯狠狠地盯着玉龙,道:“刚刚才痛的吗?整个肚子都硬得象块石头,难为你能象没事儿人一样走回来!”

      玉龙索性闭了眼不吱声,刘纯气得牙痒痒,转身对珠儿道:“他就是这样不让人省心,你怎么也由着他的性儿来呢?”

      珠儿神色一黯,道:“都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他,他都这样了,纯哥你就别再埋怨了……”说到后来已是目中含泪,泫然欲泣。

      玉龙坐起来,低声道:“纯哥,别怪珠儿,我不方便带着她,所以只让她在坤宁宫陪皇后,她并不知道我去哪里,每天只是在宫门口等我回来。”

      刘纯咽口唾沫,道:“那……少杰他们呢?”

      玉龙闭上眼睛,声音越加无力:“他们去分坛办事,这几天都不在,纯哥,你快给我施针吧。”

      刘纯有些气哼哼地:“你说你都这样了,还搞七搞八不消停,痛死你算了!”伸手去解玉龙的衣服,他带着气,动作难免粗鲁,玉龙咬紧了唇,已是面无人色,刘纯虽然气他不爱惜自己,但见到他痛成这样,却也有些忍不住心软下来,珠儿更是慌得赶紧上前:“纯哥你慢点,还是我来吧。”说着先给他轻轻揉了揉胃,这才慢慢解开他的衣服。

      玉龙缓了半天,才摇头苦笑:“医者父母心,纯哥,我怎么感觉你的心好狠呢。”

      刘纯恨恨地一跺脚,有些气极败坏:“我要是心狠,哪由得你这般胡闹,你真是……哎!算了,不跟你计较!”一面在他身上轻轻按摩,一面缓和了语气:“这两天你怎么吃的饭?肚子里全是胀气,怎么可能不痛?”

      玉龙被他按来按去疼得辗转,咬牙道:“不管到了谁家里,难道还能不管我饭不成?”

      刘纯被他噎住,气的翻翻白眼:“那些酒菜你能吃吗?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喝酒了吗?”

      玉龙忍无可忍,推开他的手坐起来,道:“我还不想死呢!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刘纯瞪他一眼,道:“这还差不多,别人不懂会犯错还可以原谅,你要是……”

      珠儿在旁心疼地不知道该怎么帮他,看他俩斗嘴早就心急如焚,暗怪刘纯罗嗦,忍不住打断他的话:“纯哥,你就快点吧,龙哥哥疼得厉害……”

      刘纯却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他本事不是挺大的嘛,这两天我没给他扎针,他跑得也挺欢,这一时半会儿倒忍不住了?”

      “好了!”玉龙痛的已经坐不住,他颇无奈地道:“纯哥,我就算不痛死也被要你烦死了。”
      刘纯得意地笑了笑,道:“知道痛就好,别再乱动了,我要扎针了。”

      玉龙气地哼了一声,闭目不语,任由刘纯摆布。

      嘴上虽然跟玉龙打官司,刘纯的心情却是极沉重,现在的止痛药对他来讲已经不起什么作用了,需要再加大药量重新配制,可玉龙的身子却实在有些承受不起,说是半年将他的身子调好,也不过是期望而已,对他的胃,刘纯其实一点把握也没有,就算蛊毒不发,只怕也再难完全恢复,半年时间能控制住不恶化就不错了,何谈痊愈,更何况正如玉龙所说,一旦这期间蛊毒再发,只怕胃囊破穿,大罗神仙也是难救。

      还没起针,玉龙便已疲惫的睡去,珠儿在旁替他轻轻的打着扇子,因为是坐着施针,刘纯怕他睡着了坐不住,又不忍叫醒他,暗暗叹了口气,便去扶他肩头,珠儿忙阻止,低声道:“没事,龙哥哥睡不沉,你一碰他就醒了。”果然,只这一句低的几乎听不到的话便将玉龙惊醒,他墨玉般的眸子在睁开的一瞬还带着一丝迷惘,只一刻便完全清醒了过来,抱歉地看着两人:“真是该死,我竟然睡着了。”

      珠儿柔声道:“这几天累坏了,一会儿让纯哥早点起针,你再好好睡吧。”

      刘纯微皱了眉,长长地叹了口气:“龙儿,你本来睡眠便不好,象这样疲劳过度越发的睡不沉,你自己应该知道的!”

      玉龙略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淡淡地道:“没事儿,最近已经好很多了,这几天喝了那么多茶,胃都没怎么痛,还能睡得着,我已经很高兴了。”

      刘纯险些晕倒:“才刚还痛的受不了,这回刚好点就说没怎么痛,你真是……哎!”

      珠儿也觉得心酸,含泪望着玉龙:“皇上的事你就先别操心了吧?顾着自己的身子才好,何况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事儿,明天好好在家休息好不好?!”

      “珠儿说的没错!”刘纯赶紧附和:“再这样劳累下去,只怕心脏都难以负荷了,龙儿,你就听我的话吧。”

      玉龙知道他们是心疼自己,听话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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