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黄》烤蓝

11、我爱他

　　也许是昨晚太累了，我睡得很沉，一觉睡到下午三点。醒来后一看手机，九通未接来电，都是于慧慧的。
　　我立刻拨了过去，却没人接，便穿好衣服，向她宿舍走去。刚上楼，远远地便看到她穿着睡衣、提着热水瓶走了过来。
　　“原来你去打水了啊，难怪打你电话没人接。”
　　“是嘛。”她嘴角微微上扬，目光却冷冰冰的，“昨天玩得还开心吗？”
　　我觉得她有些不对劲，笑笑：“还可以吧，不过那些人我都不认识。”
　　“筱禹，你这样骗我有意思嘛。”她走近了，语气变得异常激动。
　　“我没骗你啊。昨天晚上陆随熙……”
　　“陆随熙！”她把热水瓶往前一摔。瓶胆碎了一地，刚打的水冒着热气，汩汩的往外流。
　　我往旁边一躲，水溅到了我的裤腿上，湿了一大块。
　　“有人看见他昨晚送你回来。”
　　“是，昨天是他送我回来的。”我无可否认，“可是……”
　　“你是不是爱上他了。”她眼圈红了，嘴唇在颤抖。
　　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又想起于慧慧曾跟我说过，他不是个东西，你离他越远越好。
　　和他在一起的画面在我脑海中涌现出来，好像那是上一秒刚刚发生过的事。我的喉咙里像是卡着鱼刺，咽不下吐不出。
　　“被我说中了是不是。”
　　“他是他，我是我，我和他没有一点关系。”我心平气和的对她说。
　　“筱禹，你真有本事。”她咬着嘴唇，像是要把它咬破。
　　她转身进了宿舍，猛地关上了门。
　　我有些不服气，对着门一阵猛拍：“于慧慧你开门，你把话说清楚了。”
　　从小到大，我们小吵不断。她性子直，嘴上不饶人，而我也不示弱，冷战起来，常常一两天不说话。无论吵得多厉害，最后面对面傻笑着就和好了。可这次似乎没这么简单，我第一次看到她这样。
　　我拍的手掌通红，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最后急了，我一脚朝门踹去，“你发什么神经啊。”
　　“我发神经？”她突然开了门，换了衣服，像是要出门，“你个傻逼。”
　　她化了浓妆，眼角溢出一颗灰色的泪，顺着雪白的脸颊蜿蜒而下，苍凉而诡异。
　　“爱上他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一愣，往后稍稍移动了半步，手抵着冰凉的墙面。那一瞬间，她的脸、她的话是那么陌生，我觉得我一点也不了解她。
　　“你去哪儿。”我在背后喊她。
　　“……”她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看着满地狼藉，耳边回荡着热水瓶落地的声音，细碎而刺耳。
　　我把热水瓶的残骸扔到垃圾桶里，又把地上打扫干净。
　　回到宿舍我跟沈晶说起这事儿。
　　“甭理她。她太把自个儿当回事了。以为自个儿是仙女下凡，男人都该围着她转。” 她又拍拍我的肩，笑着说，“什么时候把楼梯帅哥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本想跟她谈谈怎么解决于慧慧的事，她尽给我胡扯。
　　“他哪个院的？”
　　“不知道。”
　　“什么专业？”
　　“不知道。”
　　……
　　末了，她问我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我也不知道。”我沉默了一会儿，于慧慧也问了我同样的问题，但她说的是爱。我也是个别扭的人，常常在这方面咬文嚼字。
　　“那就是喜欢了。”她很确信的样子，“女人呐，对自己不喜欢的人一向判断准确，遇到喜欢的人就会无比纠结。”
　　我和于慧慧已经冷战了四天。这几天，我忙着期末补考，整天泡在自习室里，她没主动联系我，我也没空理她。闲下来的时候我也去她空间看看，离开时都会记得删除访客记录。比起啃着面包刷题的我，她要潇洒许多，状态里无时无刻不在“秀幸福”。不是跟这个男生出去吃饭，就是和那个男生出去看电影，就怕人家不知道她是万人迷。
　　我郁郁地看着她的动态，外面阴雨绵绵，心情更加低落。
　　我撑着头，悠闲地转着笔，呆呆的看着窗外。
　　“最后一排有个男的一直盯着你看。”沈晶凑到我耳边，又往后偷偷瞄了一眼，“有好一会了。”
　　我一回头，是陆随熙。看到我回头他愣了一下，笑着朝我招手。
　　“是陆同学？”她贼兮兮的问道。
　　“你好，陆随熙。”他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我身边。
　　“近看还挺帅的啊。” 她不停地用胳膊肘捅我，目光色眯眯的在他身上游荡，“多结实的一个小伙儿。”
　　“我叫沈晶，是筱禹好基友。”她朝我挤眉弄眼的，还故意把我往他身边挤了挤，“她啊，人好的没话说，是个闷骚的小女人。”
　　我在下面使劲儿挠她。
　　她像条翻身的鱼，被我挠得扭来扭曲，抽出包准备走人。
　　“诶，你干嘛去啊。”
　　“吃晚饭去。”
　　“你不是在减肥嘛。”
　　她叹了口气，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我肚子疼，想去厕所行不行。”
　　“你同学真有意思。”他微笑着和她挥挥手。
　　“她就是为搞笑而生的。”
　　“我来自习，就遇到了你。看到你那么认真，不好意思打扰你。”
　　“哦。”
　　“你不会也减肥吧。”
　　“啊，我不啊，我浑身上下就这几两肉。”我说话怎么越来越像某人了。
　　“那我们去吃饭？”
　　“好啊。”我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我们来到了学校外的一家小餐馆里。
　　除了一碟凉拌黄瓜，剩下的都是荤菜，摆了满满一桌。连啃了几天面包的我眼睛发绿，饿狼似的扑了上去。
　　“在食堂里吃吃就很好了。”我大口撕咬着红烧猪蹄，又夹了一块放到他碗里，“吃啊，别光看着我吃。”
　　他笑笑，夹起那块猪蹄咬了一口：“味道不错。”
　　那顿饭，我饿极了，只顾着埋头吃饭，从头到尾也没和他讲几句话。
　　“老板，有白粥么？”
　　“你要喝粥？”我撑得慌，靠着椅背轻轻地揉肚皮，“那还不如我煮给你喝。”
　　“我给小朱送去。”他回头对老板说，“打包，再来一份小菜。”
　　“他可真会麻烦人。”我嘟囔着，“你今晚不是有选修吗？”
　　“不去了，我还要去一趟医院。”
　　“医院？”
　　“小朱被打了，在住院。”
　　我一惊，身子一下子挺直了。“被打了？！被谁打了？”
　　他眉头微蹙，轻轻叹气：“好像是□□的人，在酒吧门口找到他的，准和张静怡脱不了关系。”
　　□□？！这个我只有在小说和电影里看到过的词，却实实在在的发生在了他身上。我背后一凉，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那杯水已没了热度，黄褐色的茶叶在水中慢慢沉降下来。
　　“哦。张静怡是他初恋女友。”
　　他说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朱牧之在医院里已经躺了三天，一口饭也没吃，勉强依赖葡萄糖。他胳膊折了，头上缝了好几针，今天才神气了点，开始招惹起给他扎针的小护士，但对那天的事却闭口不提。
　　当他说到，他脸上身上全是血，倒在路边都爬不起来时，我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真不知道这个傻帽怎么想的，自己都顾不来，还去给别人收拾烂摊子。”
　　等到粥好了，我们结了账，准备离开。
　　“筱禹，你是直接回去还是……”走到门口，他停下来问我。
　　“我和你一起去医院吧。”我脱口而出。
　　他并没有感到意外，微微一笑：“也好，我一个也不怎么会照顾人。”
　　我并不懂得怎么掩饰自己的欲望，心里想着什么嘴上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在那一刻，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想，我担心他，我想见他，立刻、马上。
　　只是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那是对我爱他最好的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