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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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璃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中午。当她一睁开眼睛，入目的就是信宽阔的胸膛和他那温润的面庞。眼前这一幕，穹璃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和感慨。
那夜，信手中的剑犹如死神的镰刀，无情地收割着猎物的生命。没有怜悯，没有迟疑，有的只是一个作为兵器与生俱来的本能。
因为信的内敛和沉默，她时常会忘记了信的本质。直到信展露身手时，她才明白，这样的信，才是信——能力强大的上古兵器。
在最初的惊恐和慌乱后，穹璃以最快的速度适应了作为兵器的信。因为她知道，这是她召唤的兵器，是属于她的兵器，她必须承受自己所作所为带来的一切后果，包括接纳信的一切。只是，穹璃偶尔还会想起信第一次抓野猪给她时的样子，是那么的温和无害。让他抓他就真的抓给他，野猪在他手中不伤、不死，以至于最后她渐渐忽略了信是兵器的身份——信是嗜血的兵器。
这天傍晚，穹璃和信走在小路上。偶尔，穹璃会玩心大起地围绕着信跑圈，又或者想方设法的逗弄信，但是只要一抬头，穹璃就会无奈的泄气。
“你说，你怎么总是没有表情呢？”穹璃抓着信的手腕，拉着信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信跟在穹璃身后，微微低着头看着面前的少女，面无表情。
“是不是因为我给的血不够多呢？为什么你还是没办法说话？”穹璃侧目，脸上是满满的挫败和不屈服之意，“要不我在给你点？”说到这，穹璃似想到了什么，疑惑地喃喃，“说起来，我的血流了那么多，竟然还活着！你知道为什么吗？”穹璃说着抬起头，一脸求知欲地看着信。
信微微摇头。
穹璃也没想过能从信那得到答案，于是她便释然地继续拉着信走。过了一会，穹璃就被路边的野花吸引了目光，她牵着信走到野花前，发出了由衷的感叹，“信，真漂亮对不对？我见过村子里的男人送给女人花，不久后他们就结婚了！”
信看了穹璃一眼，然后伸手摘下了野花，递到了穹璃面前。
“信，你又从我的记忆里学到的吗？”穹璃微微侧头，“可是花不是这样送的。”虽然这样说，穹璃还是抓着信的手腕，让信手中的花插到了自己有些杂乱的黑发上。“应该是这样才对。”穹璃对着信微微一笑。
残阳下的信被镀上了一层光晕，不久前长出来的银白色发丝在微风下舞动。穹璃的微笑僵在脸上，面对信深不见底的黑眸，那里面的专注竟让穹璃不知所措起来。
“信，你……”穹璃的眼睛无措地四处乱瞟。相比之下，信淡定地移开了视线，侧头俯视地上开着的白色野花。见状，穹璃渐渐镇定下来，她轻叹，然后抬头望他，“信，我想回村子。”
听到这话，信抬眸看她，却没有动。
“那毕竟，是我生长的地方，我还是想……回去看看……”穹璃眼神闪烁不定。
村民对信的恐惧她是明白的。自从那晚过后，她知道如果她再回到村子里，村里的村民一旦看到信，绝对会把信认为是妖怪。村民会驱赶信或是选择惊慌逃离。但是，她想回去看看，那毕竟……是她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
“你到破庙去等我吧！我回村里去看看，很快就会去接你！”穹璃急切地说道，“我想知道大家都怎样了……行吗？”穹璃询问地目光望着信。
信顿了一下，才微微点头。
***
穹璃没想到信走了那么远，直到两天后，穹璃才见到了村庄。
接近村庄，穹璃发现田里没有人在劳作，心中生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信，去破庙等我，我很快回来！”对信吩咐了一句后，穹璃迅速向村里跑去。
一路上穹璃的心情十分忐忑，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但又不知道是什么，这让她有些焦躁不安。穹璃跑了一会也没有看见大人，这让她的心情更紧张了。
进到村里，穹璃才知晓村子在那晚的损失有多惨重。大部分的房屋不是倒塌就是烧毁，少部分幸存的房屋也已是残破不堪，地面还留有一些马蹄的踏痕。仔细看，会发现已经有房屋在重建，但是现在村里却没有一个人。
到底怎么了？穹璃慢慢的走在村里，心中的疑惑难以解开。
“穹璃……？”忽然，穹璃的背后响起一个声音，话语中带有不确定的试探之意。
穹璃心中一喜，回过头去，发现身后是村里的某位大娘。“大娘，村里人去哪了？怎么没人在？”穹璃说着转身就朝大娘走去。
“你，别过来！”确定是穹璃后，大娘的眼里出现了惊慌，“穹璃，你……不是死了吗？”
“我死了？”穹璃猛地一怔，停下脚步。
“那晚，他们都说你死了！那个妖怪，明明就是要了你的命！你怎么会还活着？”大娘震惊地瞪着穹璃，满脸的难以置信。
“我没死，他没杀我。”恍悟的穹璃急切地解释。
“你没死？”大娘的话音怪异地转了一个调，“你怎么会没死！”
“我……”
“张家大娘，你怎么杵在这，你……”这时，从大娘身后走出一个男人，在看到大娘的神色后，男人的视线转到了穹璃身上，“这是谁家的娃？”
“璃子家的！”大娘说了四个字，便不再言语。
“璃子家？”男人不明所以，“璃子家的娃咋了？不是给那个母夜叉养了吗？”
“不……”大娘低喃，“我听我闺女说，她亲眼看见那个怪物杀了这娃！怎么……”
“杀了这娃？”男人神色古怪地瞥了一眼穹璃，对大娘说道，“我们才葬了亲人，你怎么开这种玩笑！”男人的语气中有责怪，也有疑惑。
“大娘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大娘被这句话气得咋呼。
一旁的穹璃没有理会两人，因为她发现村里的大人陆陆续续地从后山的小路走了回来。
原来人都去下葬亲人了！穹璃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一个人也不见。
正当穹璃松了一口气时，一声尖锐的吼叫声让穹璃的心再次纠紧——
“妖怪来啦！妖怪！救命啊！”一个人影从远处跌跌撞撞地往回猛冲，仿佛身后有什么巨兽在追赶一般。那人边跑边不停地叫嚷着，“怪物……怪物！”
穹璃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那人便在看到了穹璃后，嘴里的呼喊立刻变了声，“是你！是你！你不是死了吗——你应该被妖怪杀死了！”穹璃看清了那人，那是一个身形矮小的男人。穹璃认得他，村里的人都说他是最没用的男人，名叫吴四。
吴四踉跄地站住脚，如同枯木的手指着穹璃，“是你把妖怪带回来的？是你！”吴四表情狰狞得扭曲，但是眼中却异常明亮，“大家都来瞧瞧呀！说不定她变成了小妖怪！会什么妖术杀人呢！”说着，吴四后怕地回头看了一眼后山，对附近的村民大喊道，“快把这小妖怪赶出村里去！不然大妖怪下山可就不得了了！”
“我……不是的……我……”穹璃慌乱地摆着手。脑袋里回响着那一声声的“妖怪”让穹璃惨白了脸，“他不是妖怪……我不是……”
“吴四，你又在那胡说什么呢！还嫌不够乱吗？”刚才和大娘搭话的男人厉声打断吴四的话，看得出他对吴四并无好感。
“我闺女也说穹璃死了，我看吴四说得没错……”一旁的大娘吃味地说。
“大娘！”男人呵斥。
听见有人维护自己，穹璃感激地抬头道谢，“谢谢……”但穹璃只说了两个字，剩下的话便卡在喉咙中，再也说不出口。穹璃的眸中倒映出男人模糊的轮廓，男人看着穹璃，眼里怀疑和防备对穹璃而言是那么的讽刺。
“我觉得吴四说得没错，那天我也亲眼看见那个妖怪想要杀了她……”“是吗？”“听说那个妖怪是住在山上的呢……”“那吴四刚刚说的不就是真的……”“嘘，别说了……”“那也不一定啊……”
回到村里的一些村民听到了几人的对话，便在边上三言两语地闲聊开来。他们都停在了穹璃不远处，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向穹璃求证事实。
看着这一幕，穹璃缓缓地低下头。早在哥哥死后，她就见识到了世态的人情冷暖，在这样战乱的时代，她从不奢求什么，因为她懂。
如果说她之前对这里还抱有一丝不舍，那么……
“别说了！刚死了那么多乡亲，你们就在这里谈论这些，闹心不闹心！”还是之前的男人发了话打断了所有人的议论，他看着眼前的少女，神色不明，“叫穹璃？那妖怪是你带回来的吗？”
穹璃仍旧低着头，此时的这一切让她无所适从，她只能选择沉默。而这样的举动却让村民们大为不满。
“你看那娃……”“指不定就是她……”“哎哟，那可是小妖怪……”
“穹璃？你又惹了什么事！等等……你不是应该死了吗？”突然，一个令穹璃十分耳熟的声音响起，那尖锐的声音刺痛了穹璃的耳膜。
穹璃抬头，看见的便是云姨那张愤怒的脸，以及隐藏在云姨眼底的些许惊讶。
打量了穹璃一会，云姨突然想起了什么，让她即刻抬高了声音叫道，“你可跟我没关系了！什么麻烦你们也别来找我！”后面这句话是对村里的人说的。说完，云姨立刻转身急匆匆地走了。
穹璃默默地看着云姨远去，然后缓缓低下头，迈步向前走去。
“你要干什么！”在穹璃前面的村民里发出了惊呼声。反应过来的村民立刻向后或者向旁边避让。这一刻，村民之间仿佛达成了某种共识，他们一致地纷纷让路。对于眼前的小女孩，他们不去阻止，更不去挽留，只是看着穹璃一步步走向后山的小路。
“妖怪！快滚开村子！”穹璃听见身后有小孩叫喊，接着穹璃就感觉到后背被小石块砸到。
穹璃一直走着，一直都没有回头。她明白，她不能回头，也再没有回头路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