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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

  •   题记:
      “真的。”看着似乎缩起了身体的凤凰,聂蓝认真的承诺,“我相信你。无论什么情况下什么时候。”
      看着他诚挚的眼睛,凤凰温柔的依偎过去——注:以上画面只出现在聂蓝的想像中,事实上,听到他说这句话的瞬间,凤凰柳眉倒竖,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森白牙齿映着窗外雪光,分外吓人。
      “……你居然相信!”她愤怒的低吼!“你这个时候应该很生气的一把抱住我,啊,抓住我肩膀也可以,然后愤怒的嘶吼,‘这不是真的!’,这样才对嘛!”
      第九章
      聂蓝的个展在十二月十二日终于正式举行了。
      早上十点的开幕仪式,到腕上九点闭馆之前,聂蓝都待在画廊里,应付记者或者是对他的画有兴趣的收藏家。
      看看快到闭馆的时间了,画廊里人来人往汹涌的人潮逐渐少了一些,聂蓝交待给工作人员一些事情,向楼上的办公室走去,在进门之前,他深深呼出一口气。
      开门,门里是凤凰张狂的笑声。“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站在门边,看着抱着交易单子笑得完全没有形象的凤凰,聂蓝在认真思考了他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这个问题几秒之后,迈步进去。
      “凤凰。”
      “呀喝!”看到他进来,凤凰立扑,整个人吊在了他的脖子上。这突如其来的重量让聂蓝朝后踉跄两步,拉住门框才站住脚步。“今天不错不错,很不错!无论是生意还是什么的,都很不错啊~”
      他知道不错,但是拜托不要这么开心好不好?聂蓝无奈的搂住了她的腰,帮助她站稳,“卖出了几张画值得你高兴成这样吗?”
      “当然高兴啊!那是你的画啊!”她兴奋的说着,松开手,笨拙的在地上转了两圈,被担心她跌倒的聂蓝搂入怀中。她抬头看他,“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
      聂蓝想了一会儿,“嗯,我要吃学校的馄饨。”
      “……你有自虐倾向吗?”
      “不,我只是想起来还要去那边拿东西。”
      凤凰点头,随手抓起旁边的外套,走向门口,“那就走啊,还等什么。”
      半个小时之后。两个人就坐在没有多少人的学校食堂小角落里淅沥呼噜的喝起了馄饨汤。
      “真怀念……学校的饮食还是一样的糟糕。”
      可能真的是饿了,凤凰捧起碗大口的把食物吞下肚子,在不换气的一口咽下之后才满足的抹抹嘴,放下遮挡住她一半容颜的大碗。
      “吃的真痛快!”她不雅的拍肚子,对面的聂蓝才刚吃完第一口。
      双手放在桌面上,凤凰看着聂蓝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高兴而愉快地眯着眼睛。
      就这么看着他,她就觉得非常幸福了,她喜欢面前这个男人,喜欢他身上的一切。
      和他在一起,空气都变得温柔,那种总是被他凝视着总是被他安慰着总是被他保护着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被他爱着。
      而就是这样的感觉,让一到下雪的日子就心情不好的她,现在也可以笑着吃东西。
      要是没有遇到聂蓝之前的她,到了下雪的时候,恐怕就会一个人窝在家里阴沉郁闷吧?
      知道凤凰正在看自己,聂蓝依旧不慌不忙的吃着,直到吃完,他才抬头,对她露出一个微笑,“……凤凰,关于晚报上面照片的事,我知道,那不过是个普通的镜头罢了。”
      他果然知道了……虽然让他知道也没什么不可以,但是她还是很不爽快。
      “……都怪楚歌那家伙!”现在想起来,说他是故意的也不奇怪!
      “其实,我也有不好。”
      “?”
      “我居然忘记给你准备矿泉水。”说到这里,聂蓝深邃的眼睛从纤细的黑色发丝下凝视向她。“其实,本来应该让那些家伙拍我们的绯闻照片才对啊!”这才是他生气的地方!他居然让别人有机可乘!
      “……你真的相信我和楚歌之间没什么?”
      “真的。”看着似乎缩起了身体的凤凰,聂蓝认真的承诺,“我相信你。无论什么情况下什么时候。”
      看着他诚挚的眼睛,凤凰温柔的依偎过去——注:以上画面只出现在聂蓝的想像中,事实上,听到他说这句话的瞬间,凤凰柳眉倒竖,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森白牙齿映着窗外雪光,分外吓人。
      “……你居然相信!”她愤怒的低吼!“你这个时候应该很生气的一把抱住我,啊,抓住我肩膀也可以,然后愤怒的嘶吼,‘这不是真的!’,这样才对嘛!”
      看着她凶神恶煞的模样,聂蓝只觉得冷汗一滴一滴顺着脖子滑;这女人是不是八点档电视连续剧看多了?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发泄完了,凤凰揪着他的领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看了半晌,竖立的眉眼才软化下来,“……你要赔偿我!”
      看着把敲诈他当理所当然的女人,聂蓝开始认真的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该生气一会呢?实在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

      和聂蓝分手,坐进车里,凤凰看了眼驾驶席上的罗环,缓慢的闭上眼睛。
      “怎么了?不高兴了?“罗环从后视镜里看她。
      “……没有,很高兴,高兴到说不出话的地步。”
      “哦?”
      “……聂蓝他说相信我……”说完,呢喃似的语丝从嘴唇里轻轻荡漾而出,她缓慢的闭上了眼睛。
      聂蓝对她说,他相信她,无论什么情况下什么时候。
      那瞬间,她异常感动。
      罗环总是嘲笑她除了一张脸之外没有一个地方象女人,可是只要有聂蓝在她身边,她就知道,她会比任何女人还要象一个女人。
      因为她爱着他,希望在他眼里的自己是最好。
      所以,她会比任何女人都美丽都杰出,一生都吸引着他,做她的女神。
      所以——
      凤凰开口,“罗罗,你说,如果……他知道了我家里的事,他会离开我吗?象楚歌一样?”
      罗环从后视镜里看了一下她的脸色,想了想,“不知道,事情不发生,谁也不会知道到底会怎么样。”
      想了想,她谨慎的转头,看着凤凰美丽而无表情的容颜。
      “但是,我知道早死早超生。”说完,罗环丢还给她一个微笑。“最坏又能如何?不过回到五年前罢了。”
      “早死早超生啊……”凤凰喃喃自语。

      聂蓝的个展一直持续到十二月底,在画展结束的最后一天,凤凰象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在庆功宴之后来到他面前。凤凰垂下了眼睛,对聂蓝说:“……蓝,你今天还有别的什么要紧事吗?”
      “没有。”
      凤凰点头,她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如果你没事的话,那你就跟我回一趟家吧。”
      “……回家?”聂蓝着实愣了下,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个。难道是他这丑女婿终于要见岳母了?
      凤凰解释道:“放心,不是回凤氏的那个家啦,而是我和我弟弟的家。”
      “……你想让我认识你的家里人?”聂蓝觉得很高兴,他笑了起来,俊秀容颜浮现出沉稳笑容。
      要是在平常,凤凰一定会立刻为自己对面的心爱男人浮现如此的笑容而开心,但是今天,她所能回应给聂蓝的,不过是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而已。笑了下,立刻察觉到自己这个样子笑起来肯定非常难看,她抿了下嘴唇,起身向外走去。
      立刻就察觉到了凤凰的不对劲,但是因为她没说,所以聂蓝也没有问。
      如果凤凰给了他全部的信任,那么他也要给凤凰信任。
      跟着凤凰走了出去,他看到那似乎永远也打不倒的女人在寒风里瑟缩起了肩膀,仿佛是什么受了寒的小动物一样,没有来由的心里一动,他上前,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温暖。
      凤凰回头看他,没有说话,只是一笑,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走吧,我弟弟正在等我们呢。”
      觉得她这句话里隐藏着某种无法形容的深意,聂蓝只能勉强扯了下嘴角,却发现自己笑都笑不出来。
      凤凰的家离凤凰的画廊不远,在只隔着一条马路的小区里。虽然是市区却坐落在山上,是一个独门独户的二层小楼,环境很是优雅。
      到了门口,凤凰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暖风吹来,让聂蓝觉得一阵舒服。凤凰探头向里看,叫了一声:“小羽!”
      片刻之后,一个身影就啪嗒啪嗒地跑了出来,一下子扑到了凤凰身上!
      看着“那团物体”飞扑的速度,聂蓝实在是很害怕凤凰会“一失足成千古恨”,立刻站在她身后摆出防护措施,以防她不幸摔倒。
      但是很显然,凤凰对扑来物体的这个动作已经很熟悉了,只看她熟练的一伸手,就把飞扑过来的东西抱到了怀里。
      直到这时,聂蓝才看清楚被凤凰抱到怀里的是什么。
      那是一个看上去很干净清秀的少年,此刻,窝在凤凰怀里像是一只小兔子的少年正忽闪着清澈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聂蓝。
      发现聂蓝也正在看他,少年羞涩的笑了下,然后就把脸埋在凤凰的颈窝里,时不时偷偷地抬眼看着面前俊美的青年。
      他就是凤凰的弟弟吧?看上去真是清秀,聂蓝凝视着他,但是在看了一会之后,一抹奇妙的异样攀爬上聂蓝的心脏,他开始觉得这个少年似乎有某些地方不怎么对劲。
      “看出来了?”凤凰的声音是暗哑的,像是能窥探聂蓝的想法似的,没有回头,她适时地开口说话。
      “……他……”
      凤凰背对着聂蓝笑了下,放开怀里的少年,拍拍他的头,“小羽,回房间玩去吧,饿吗?饿的话姐姐一会带你出去吃东西。”
      笑着用力点点头,少年走向了里面,凤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才疲惫地揉了下额头,美丽的眼睛看看身后的聂蓝,向前面的客厅随便一指,“坐吧。”
      坐到了沙发里,聂蓝没开口发问,只是沉默地看着为他端上茶水和点心的凤凰,看着她把自己丢到沙发里,然后沉默下来,不说一个字。
      聂蓝握着杯子,让温暖的液体透过瓷壁来温暖自己,他还是没说话,虽然他很想问一个究竟,但是他却发现自己问不出口,他所能做的就是安静的坐着,等待凤凰来告诉他。
      凤凰看着从茶杯里氤氲而上的蒸汽,眼神深处还带着一丝最后的挣扎,良久,她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深吸一口气,喝了口茶水,却没有看向聂蓝,“刚才你看到了吧?那是凤羽,小我五岁的弟弟。”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被冬天的冷雨打过一样的冰。没对她的话发表任何意见,聂蓝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微笑,“凤凰,你在那么远的地方说话不会冷吗?过来吧,这里暖和一些。
      凤凰默默点头,起身来到他旁边,把修长的身子全部蜷缩到了他的怀里。
      好暖和……屋子里明明开着空调,可是在接触到聂蓝身体的瞬间,她还是感觉到无法形容的温暖,也许是因为她的身体实在是冷透了的缘故吧……
      这么想着,凤凰把头靠到了他肩膀上,为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闭上眼睛,安静地开口:“……你应该看出来了吧?凤羽看起来明显比同龄人年纪要小……虽然一般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看不出来,但是你应该看出来了吧?”
      “难道是……”聂蓝没有说出口,虽然在看到凤羽的时候他就有这个猜想,但是他没想到真的可能。
      “……你猜的没错,凤羽是……自闭症。”凤凰的声音像是穿越了重雾森林的旅行者一样苍白而没有力气
      “凤羽不象。”没有对她的话下判断,聂蓝只是诚实地说出自己的看法和观点。
      “他是不象,因为他并没有智力问题,他只是……永远是个少年……”这是她一辈子的伤痛。
      她的弟弟,比任何人都美好善良而纯洁的弟弟,任何人都会在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惊叹于他的单纯,然而,也是任何一个人在知道他的情况之后,都会一边叹气一边怜悯的说他可怜。
      她无法忍受自己的弟弟以那样纯洁而美好的笑容去面对那些人虚情假意的怜悯!
      她做不到!
      她爱自己的弟弟,丝毫不以他的存在为耻辱,但是,凤羽依旧是他心上的一个伤痕。
      而现在,她把自己唯一的弱点摊放在了聂蓝的面前,告诉面前这个男人,他可以用怎样的方法打倒她。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当年,楚歌知道了我家里的情况之后,他选择离开我出国,其实我知道,那不是楚歌的错。”那时候楚歌也不过是个学生,没有地位没有钱,她不能责怪他的离开。但是,楚歌的离开,对她依旧是伤害。
      凤凰语调和表情都很平静,但是却带着随时都会哭出来的表情,聂蓝无法可想地紧紧抱住她。
      “你很爱凤羽吧?”他低低地问,声音哽咽而沙哑。
      “嗯,比爱你还爱。”这是真的,她爱聂蓝仅次于自己的弟弟,正如聂蓝爱她仅次于绘画一样。
      聂蓝点头,把她抱的更紧,“那么,我也会爱他,非常非常地爱他,就象你爱他一样,凤凰,凡是你想保护的,也就是我要保护的,对你重要的,也就是对我重要的,”他说着,握住她的手,把她修长的指头握在自己掌心,交缠,然后紧紧地握住。“我不会离开你,无论发生什么。”
      人体相接触的感觉远比语言更能安慰人心,从聂蓝这个极其微弱的动作当中,她感觉到了聂蓝那种对她的满心爱恋。
      没有任何功利的成分,聂蓝只是无声的告诉她,自己是多么的爱她,他愿意和她分担一切的痛苦忧伤和哀愁。
      他愿意和她一起分担她灵魂上的伤痕。
      这让她觉得非常感动。
      在一开始,她只是对抱着他的这个男人觉得动心、喜欢,但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却转化为了对他的爱恋。
      不为什么爱他,只是因为这个男人会如此温柔而沉稳真挚的呵护她,安静的站在她身后支持她。
      也许所有的人都认为以她的容貌、性格、才华和地位应该去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可是她想要的,却是一个可以理解她、支持她的男人。
      不关于别的一切,她只要可以真心爱她,而她也可以真心爱着对方的爱情。
      而现在,她得到了。
      窝在聂蓝怀里,她像是承接什么似的对天空伸出了手,白皙的指头在灯光下闪烁出白瓷一般的光泽。
      “我现在很幸福呢。”凤凰这么说着,而聂蓝只是抱着她的肩膀,然后微笑。
      如果对方不是聂蓝的话,任何人也不会给她这样幸福的感觉吧?如果不是聂蓝的话,没有人能给她在这样一个和她被赶出来的哪天一样的天气里如此幸福的感觉。
      即使是当年的楚歌,也做不到。
      “我也很幸福呢,因为你觉得幸福的缘故。”聂蓝在她耳边呢喃。
      听到他这么说,凤凰笑颜如花,她用力挥挥拳头,重新振作起精神,对里面喊道:“小羽!出来吃饭了!”
      凤羽听话地跑了出来,羞怯的躲在她身后,凝视着前方的聂蓝,在看了很长时间之后才对他露出一个害羞的笑容。
      拍拍弟弟的肩膀,凤凰也笑,“他喜欢你。”
      “那最好了,因为我也喜欢他。”聂蓝走到凤羽面前,礼貌的向他伸出手去,“你好,我叫聂蓝。”
      “……我叫凤羽。”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凤羽细声细气地说着,手伸出来,快速地碰了他一下之后立刻缩了回来。
      “啧啧,真难得,你这么容易就摆平了我最喜欢的弟弟啊。”凤凰嫉妒的撇嘴;她这个弟弟除了智力有问题之外,还有轻度的自闭,除了亲人之外任何人的碰触都会让他怕上好半天,但是见天他居然主动去碰聂蓝了,真是奇迹。
      不是说小孩子和小动物的直觉最强烈吗?他们能很轻易的分辨到底谁对他们好不好有没有恶意,凤羽会这么喜欢聂蓝,就等于再次证明自己没有选错人了。
      得意地点头,凤凰一手拉着凤羽、一手挎着聂蓝,她勇武地挺胸抬头,把刚才还缠绕在自己情绪上的所有东西都丢开,决定不要再被他们困扰,“走!小羽,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听着她这么说,聂蓝觉得自己的脸稍微绿了下。
      那个……他很想说,他今天晚上已经吃得很饱了啊。

      聂蓝的个展结束,他就要立刻开始筹备明年的画展和今年的课业,一点也不轻松。看他这个样子,凤凰本意是她和耿长生送楚歌离开就好,但是聂蓝坚持要为楚歌送行,结果,他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到楚歌下榻的宾馆。
      在他来之前,凤凰和耿长生就已经到了,耿长生在大堂里和楚歌聊着什么,凤凰站的和他们有一定距离,正在很专注的察看手机,连他来都没有发现。
      礼貌的和耿长生、楚歌打完招呼,聂蓝快步走向凤凰,“怎么了?”聂蓝问道;凤凰一向非常警醒,怎么今天有些反常,他都进来了她还没反应呢?
      到现在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凤凰抬头看他一眼,拧着眉毛开口;“……没什么,只不过刚才一直有骚扰电话打进来而已。”
      “哦?骚扰电话?要不要去查查?”那边耳尖听到的耿长生搭话。
      “没关系,只要不再打过来就好。”
      听到她这么说,耿长生眉毛挑了挑,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
      就在这时,她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似乎被电话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凤凰看着掌心的手机,少见的迟疑了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接。
      觉得事情不对,聂蓝把手掌盖在她的手机上面,“……真的是骚扰电话吗?”
      凤凰沉默,耿长生和楚歌对看一眼,也朝这边走来。
      “凤凰?”楚歌试探性的叫她的名字。
      聂蓝扶住她的肩膀,“接吧,说不定人家找你有什么非常要紧的事情呢。”
      “……不会有什么好事。”这么嘟囔着,凤凰在刺耳尖利的铃声里接起了手机,她有些生气似的抿着嘴唇不说一句话,只是最简单的应对,嗯嗯啊啊了几声之后,她忽然脸色一变,立刻把电话挂掉,飞奔了出去!
      聂蓝被急惊风一般冲出来的凤凰撞到了下,他向旁边歪了歪,扶住慌忙的凤凰,他拽住她的胳膊,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凤凰,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冷静下!”
      凤凰也不理他,一把推开聂蓝,朝外奔去,拦了一辆出租车就走!聂蓝追着她,也上了车。
      楚歌和耿长生对看一眼,也朝外奔去。
      两人上了车,追向前面的凤凰,吩咐秘书去追前面的出租,耿长生看了一眼身边的楚歌,“楚先生不去机场?”
      “晚一阵子回国而已,哪里有凤凰重要。”楚歌笑语,优雅叠起指头。
      看他一眼,耿长生也一笑,不再说话。
      上了车,聂蓝抓住凤凰,试图让她平静下来,“凤凰!你到底怎么了??”
      凤凰深吸一口气,也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现在要去一趟我爸爸在的医院!”
      医院?觉得她做出这个决定多少出他的意料。虽然没有听凤凰直接说过关于她对凤氏的任何感官评价,但是他很清楚凤凰对那个把自己和弟弟驱逐出去的家族没有什么好感。
      那么,那个家族发生了什么,会让凤凰如此的慌乱呢?
      他是个对经济政治不怎么关心的男人,但是因为凤凰的缘故,他也会下意识的浏览关于凤氏的消息,对于凤氏的情况,他多少是了解的,自然清楚现在的凤氏正面临着破产解体的危险。
      难道刚才的电话是来通知凤凰,凤氏即将破产?不过这样应该不会让凤凰这么着急,对凤凰而言,凤氏破产与否都应该和她没有关系才对啊!
      那到底是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正在想的时候,凤凰松弛了神经,看着车窗外还在飘个不停的雪花。她什么都没说,表情似乎彻底从她的容颜上被生生剥离。
      觉得车厢里开着的暖气太热了些,聂蓝稍微舒展了下身体。
      他开口,“凤凰,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在蠢动,他希望凤凰可以用她一贯的明快来抵消那让他想要呕吐的不祥感觉。
      凤凰依旧看着在路灯的昏黄里片片坠落的雪花,声音虽然一如往常的好听,却带了一种无法形容的苍白无力,像是被砍掉了枝条的树一般,“没什么,刚才是我大哥打电话过来,他说我父亲今天晚上是危险期……”
      “……很危险吗?”聂蓝觉得心里疼了一下,那是她的父亲啊,她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她又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刚才的话呢?
      “很危险,大哥说他活不过今天晚上。”她的声音里依旧没有任何的情感。
      “……那一定要赶快去。”
      “是啊……怎么样我也要在他死前看到他……不当着他的面朝他吐口水的话,我这辈子就算是死也不会瞑目的。”凤凰的语气非常平静,但是就在这死灰一样的平静里,那种安静而深刻的怨毒让温暖的车厢立刻降温到了冰点以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聂蓝不可思议地说道,他凝视着凤凰,看着凤凰在带些红黄色味道的车灯光线下缓慢的转过头来,比外面的雪还要白的脸上挂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在看到凤凰这个表情的时候,聂蓝一惊,他从没看过这样的凤凰,这样仿佛连自己最后的尊严和灵魂都抛弃给了憎恨的凤凰——
      这样的凤凰让他觉得有一种从脚底开始向上蔓延的寒冷正在冻结他的灵魂。
      凤凰看着他,忽然一笑,带了丝森冷,她在说话之前先转过头去,凝视着窗外不断飘落的雪花,“就是在这样下雪的日子里……他把我和凤羽赶了出去。要不是他把还在发烧的凤羽赶出家门,凤羽不会因为高烧恶化而影响到脑子,他也不会因为他的智力而被嘲笑。所以,我现在就只等着看个自称是我父亲的老家伙到最后会落个什么下场!你不知道吧!当年要不是母亲回来的早,我和凤羽两个人都会被活活冻死在大雪里!”
      她话里的怨恨震撼了聂蓝,让他在片刻之间连思维也不能。
      想到当年那么幼小的凤凰和被赶出家门的凤羽如何求告无门,他的心就一阵抽疼。
      他无法说出让凤凰原谅这样的话,因为如果是他遭遇了这样的情况,他也只能怨恨!
      宽恕这两个字,是说起来太过沉重的存在。
      目的地到了,付完钱,凤凰从一边下车,她拉开车门,对还坐在里面的聂蓝嫣然一笑,“……他一定会下地狱的。”
      说完,也不看聂蓝,她直直的朝医院走去,走出去几步,她被身后的聂蓝拉住了手腕,在一阵扬着汽车尾气的空气里,聂蓝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我和你一起去。”
      明明是那么简单的有一句话,却瞬间在她已经于片刻之间冷透了的心里带起了奇妙的涟漪。
      手腕上传来的体温是那么温暖,温暖到去掉了她脸上的冰霜。
      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异常温暖的情绪和心境在这样一个微妙的情境下被转化了,凤凰下意识地对聂蓝笑了下,收起近乎狂暴的情绪,一步一步地走向医院。

      聂蓝从来就很讨厌医院,他一直认为医院里飘荡着一种死人的味道。
      大概是因为他的母亲和父亲进了医院就再也没有出来的缘故吧?
      午夜的医院非常的安静,闪着灯的长长走廊乍一看去似乎没有尽头似的,偶而几个穿着白色衣服的护士和医生在黄色的灯光下走过,沉默晦暗的仿佛幽灵一般。
      两人到了医院北边专门为特殊病人建造的病房,到了二楼,推开门,跟外面的昏黄相比,里面是一片刺眼的雪亮,宽敞的房间里挤满了人。
      人很多,老人小孩、女人、男人都有,他们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有的在彼此交头接耳,但是偌大的空间这许多人,却完全听不到有人在大声说话的声音。所有人的眼神、低语汇集成了一种细小而确实的存在,在狭窄的空间中流淌着,形成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凤凰也感觉到了,她拧起眉毛,靠近聂蓝,一双手下意识地攀附上了他的手臂。
      聂蓝拍拍她的肩膀,无声的告诉她不用担心,而听到门开的声音,聚集在病房外大厅里的人们一起转头,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他们身上,那些视线唯一的共通之处就是都同样的冰冷而没有感情。
      真是可以让人的血液都冻僵的可怕家族啊……聂蓝把大衣脱到手里,这么超然的想着。站在凤凰身后,他看着一个和凤凰有些神似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站在凤凰面前,以一种奇妙的眼神打量她,而在那男人的视线之下,凤凰挺直了脊背。
      “你也知道回来?”男人问道,态度和语气都相当的冷漠。
      “……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吗?不然你以为我想来?”她的声音冰冷,丝毫不会比男人的语气更好。
      “可不是我想让你来,而是父亲想让你来。”
      “不用您多说,我自然也知道。大哥——”刻意把自己和男人的亲属关系咬在嘴唇里,凤凰妩媚地笑着,走上前去,在她那十足惊人的魄力之下,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闪开一条通向病房门口的道路。
      “你后面那个男人是谁?”男人低吼道:“不是凤家的人不能进去!”
      听到这样的说法,她脚跟一凝,凤凰收回放在门把上的手,美丽而带着绝大压迫的眼睛凝视向了自己的大哥,“哦?那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岂不是根本就不该进去了?毕竟,我可也不是凤家的人哪,被赶出去的那天起,我可就没认为自己是凤家的人过。”说完,她看看哑口无言的男人,妩媚的用涂抹着鲜红蔻丹的指甲掩住了嘴唇,然后轻笑,“至于我身后这个男人啊,他是我未来的丈夫,自然是我家的人,我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他自然都有权力知道,至于他算不算是凤家的人呢,这就要看哥哥你是怎么判断的了。最后说一句,哥哥,不用担心我和你抢遗产,当然了,前提是里面的老头子留得下遗产的话。”说完,她也不去看那气得脸色发红的男人,径自推开门进去了。
      病房的门是由质量相当上乘的木头做成的,在开合的时候毫不费力,就连轻轻滑上也毫无声音。
      就在无声无息之间,一扇门一堵墙就分隔开了外面和里面两个世界。
      门外的世界安静而充满了一种负面的张力,里面的世界则是死灰一般的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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