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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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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因缘》 57 妖怪文
更新时间: 08/06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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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因缘》 15 (1)
那一日在庙里,谭渊用双手扼住了他,是真心要杀他了,那一刹那,他只觉得他的心要死了。只那浓烈的杀意就可以要了他的命,绝了他的念,让他放手,让他後退。可就在他以为他要死了的那一刻,在他心里那麽不甘那麽懊悔那麽无奈那麽苦痛的时候,谭渊却又松开了手。
他不明白,那是为了什麽。
可当时的情形,哪里容得了他多想。他又心虚又愧疚,也不敢多看谭渊一眼,又怎麽会想得到谭渊竟然一掌拍向心口,自取死路?
谭渊那一掌拍的不是自己的命,是他陈惟春的心呵。他抬头的那一刻,只觉得他的心都要被谭渊那一掌拍碎了。
天塌地陷,也不能这样大的慌恐了,那时那刻,他真的是再也受不住了。他真是宁愿自己从来不曾回去过那洞云山,从来不曾在那坟地里遇上了那人,又或者,从不曾来过这世间。
他搂著那人,看那人双眼紧闭,气若游丝,就只觉得浑身都是一片冰凉,整个人都被挖空了似的。听到秦少说能救,他就恨不能把自己的心都剖出来做成药喂那人吃下去。
秦少在房里看著那人心口上的伤,他就寸步不离的守在那门外,看著谭渊躺在那挽起的帐子之後,一动都不动,就觉得胸口针扎一般的痛,恨自己怎麽就没死在那片坟地里。
那时他多想进去看谭渊一眼啊,可又实在不敢,他怕他看了谭渊的伤,就再也受不住,忍不了,撑不下去了。
秦少曾问他,‘你没了狐珠,从今以後可要怎麽办才好?’
他惨然一笑,从今以後?他哪里还敢想什麽从今以後?只要能亲眼看见谭渊醒来,他就离得远远的,一心等死就好了。
秦少见他这样,暗暗心惊,也不敢再逼问,可心里又实在是怕这人一心寻死,便同他说道,‘陈兄,我有个主意,或许能让他认你不出,怎样?’
那时他听了这话,只觉得胸口里盛著的那颗心砰砰直跳,几乎要跃出了喉咙。原本犹如一潭死水的心湖,又荡漾起了一丝波纹。
他那时心里想得却是,倘若秦少能让那人认我不出,那我岂不是可以远远的瞧著他了?我也不要那人认我出来,我只要能瞧他几眼,让我知道他从此以後一切都好,我便心满意足了。
秦少既然说出了这话,怎麽可能让他不心动呢。他既然动摇了起来,眼底就有了些乞求的神色。
秦少就在心底叹了口气,说道,‘只是这药极其的阴毒,服用之後,有剖心刻骨之痛,……况且谭兄他也不是别人,只怕万一真的认出了你来……,你,唉,……你可要想好了再来答复我。’
他听了这话,反而笑了起来,他哪里还用多想,他怕什麽呢,他只要离得远远的,瞧上几眼就好,不是麽?
他宁可死,也想要谭渊醒来,想著能够多看谭渊一眼。秦少虽然也对他说了,想要凭借这药瞒天过海,只怕不是十拿九稳。可对如今的他来说,哪怕是针尖大的那麽一点希望,他也想紧紧抓在手心里,不放开了。
秦少见他这样,知道他有了这麽点盼望,自然是不会求死了,虽然松了口气,可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实在是不应该了,但心底还是怀了个万一的念头,想这两人都安然无恙才好。
方瑛也曾特意的问过他,今後究竟想要怎样。他只装作听不懂,缩成了一团,闭著眼,做出了副睡著的样子来。
方瑛就大怒,说,‘陈惟春,难道你是一心求死麽?’
那时他一听那‘求死’二字,就想起谭渊那绝情绝心的一掌来,只觉得浑身发冷,胸口针扎一般的痛。他抬起了头来,望了方瑛一眼,就有些怔住了,想,这人难道也和我似的,丢不开,放不下麽?
方瑛见他执迷不悟,就恨恨的转了身,走了两步,却又站住了,才背对著他低声说道,‘惟春,你记得你那日在庙里怎麽和他说的麽?你答应他走得远远的,对不对,你若骗了他,你想他恨不恨你?我知道你不死心,惟春,你就听我一句话,……我不会害你,是不是?……他若後悔了,自然会去寻你,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他怔住了,眼看著那人说完了这样一番话,就跺了跺脚,头也不回的走了。他那时哪里知道,方瑛又气又恨,连眼圈都红了,却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就为了和他说那些话。
他那时听了方瑛的话,整个人失了魂似的,心下只觉得凄凉一片,想著,是啊,我答应了他,要走得远远的。我可不是亲口答应了他麽?
可我偏偏就是不死心,只想著远远的看一眼也好啊,这也算骗他麽,那他就干脆杀了我好了,反正我这命也是他救的。
那时他是铁了心肠,满心期盼的等著谭渊醒来,等著秦少弄药给他了。
可事到如今,他却觉得痛了,悔了,恨了。
秦少如约来到洞云山见了他,带了药给他,让他改了形换了貌,不再是从前的那一只赤狐,或许连谭渊也认他不出。
他在那潭水边怔怔的望著那水面上的倒影,却只觉得又痛又恨又悔。那陌生的倒影,简直就好像在他那才复燃了没几日,死灰一般的心口上浇了一盆冷水似的。
他这才明白,他终究还是没有死心啊。他以为他死心了,可看到那倒影,他才知道,原来他心底还是存著那愚蠢的奢望的。
那时谭渊终究没有下得了手,他在心底就隐隐的藏住了一丝的期盼。期盼著谭渊对他或许也是有著几分情意的,期盼著谭渊见了他,或许还是肯原谅他的,或许还会和以前那样的对他。
可那潭水里的倒影,就好像一把无情的匕首,割破了他那苦涩的梦,斩断了那细微的期盼。
他如今这样,算是什麽呢?他还能求什麽呢?
他那时看著那陌生的倒影,心头掠过了万万千千的念头,到了最後,也不过剩了一个。他是想著,想著谭渊回来了这洞云山,他只要在这潭水边等著,就能远远的瞧见那人一眼了。这一辈子,就这样罢。
只要这样就足够了。所有的那些梦一般的过往都没了,他如今只能奢望著远远的瞧那人一眼了。
他如今还求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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