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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冷箭——堂飞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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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洛苏亚看见了殷穆屏,之前殷穆屏已经看见了在两个淫兵手底下挣扎的赫洛苏亚。所以,他撇了一张板凳,他确实只使了三分力气,因为他清楚红木家什的硬度,他只想打晕那两个混蛋,并不想杀人。可事实上,不仅条凳直接砸进了南瓜脸的后脑,还莫名其妙地弄倒了那柜子,砸死了那个满嘴油。殷穆屏也有点懵了。
不过殷穆屏毕竟江湖出身,杀过人也惹过事,稍后他就冷静了许多,撩开长腿三步并作两步跨进厅里,利落地蹲在南瓜脸的尸身旁边,也不顾那血和脑浆,右手三指敏捷地拎住那只条凳,从南瓜脸的后脑拔出。当他看到凳腿上莫名其妙弹出的一枚尖头铁锥时,“坏了!”殷穆屏猛地把条凳一扔,“着了道了!”他站起身那一刹那,铺天盖地的阴影从上方出现……
赫洛苏亚感觉自己的腰撞到了什么东西,当她瘫坐在地上才反应过来是殷穆屏刚刚把自己推到了一边。而殷穆屏呢,那阴影是一张凌空飞来的,缀满锋利刀片的铰网,因其利刃锋芒毕露,陷入者无一生还,江湖上对这样的家什还有个铰龙网的称呼。殷穆屏的半截身子,已经被网死死裹住了。
殷穆屏的动作还算快,他左臂护住躯体心脉,右手抱头平地前翻,总算是没把上半身陷进网里,否则他早就没命了。可惜网子下得太快,两条腿还是被网子吃了进去。铰网像活物一般,一沾人体立即开始翻滚绞劲,试图用网子上的刀片割断殷穆屏的腿骨。殷穆屏反应也快,及时抓起条凳用凳腿上出现的铁锥挑起网口,身子狠命向前一挣,咣当一声,殷穆屏摔在地上,不过好歹在网子收缩之前他逃了出来,不然他至少也得废一条腿。只是赫洛苏亚在一旁还是看见了一些刀刃的刃口沾了血迹,还有两条刀片被殷穆屏拽断,已经和铰网分离深深陷进了殷穆屏的左肋。殷穆屏翻身爬起来,一只手果然在按着左边的肋骨,他弯着腰,另一只手撑着茶几,看着地上的铰网,“奶奶的!”他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咬牙切齿的,不知道是不是疼的。
啪,啪,啪,啪。四声很有节奏的拍巴掌声传来,一阵哐啷哐啷的脚步声传来,“哈哈,好身手啊!”垂花门外,一个人影显现。
“宋将军——!”赫洛苏亚禁不住叫出声来。
对啊,是宋星展。他一身深紫的练功服,腰扎黑绦,足登短靴。他的眉眼还是那样英气逼人,神韵万千。赫洛苏亚站起身,她眼中的思念和渴望几乎要化作火苗迸溅,可是宋星展似乎并没有看见她,他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看着殷穆屏发了话,
“这就是名镇天下的殷穆屏殷哨头?果然身手不凡,宋某久仰啦!”他嘴上的客气话殷穆屏似乎没听见。血从殷穆屏左手的指缝里渗出来,他咬着牙回敬,“名震天下殷某愧不敢当。殷某也早听闻宋大人一身正气恩怨分明,是个讲情义的汉子。如今怎么弄出这些下三滥的东西来对待自己的女人?”殷穆屏抬起脚尖指了指不远处的两具死尸,“凳子底下的铁锥就是总弦吧。我启了弦扣,这俩倒霉蛋倒着了道,就是我没提防上头还有这么一坎。”殷穆屏说的是江湖上坎子家——走机关布暗器的行家——的行话,宋星展居然也听得懂,他微微一笑,“不错不错,殷哨头还有这般见识,宋某佩服。”嘴上的话好听,他似乎没看见殷穆屏流血的伤口,更没看见一旁的赫洛苏亚。
“姓宋的你欺人太甚了!”殷穆屏咬牙切齿地直起身子,“这女子何负于你,你竟布下如此毒辣的机关陷害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家!”赫洛苏亚愣愣地看着殷穆屏,看着宋星展,她的心里阴惨惨的,冷冰冰的——自己昼思夜想的宋星展,难道真的要用这些机关来招待自己,对待自己的一片真心?那殷穆屏呢?他又怎么出现在这里?
宋星展听了殷穆屏的话,不气不恼,脸上还带着那冷冷的微笑。他一步一步走进,他毫不在意脚下踩到的脏污,他对赫洛苏亚的目光视而不见,他径直走到殷穆屏面前。
在赫洛苏亚眼里,宋星展挥起右掌,看起来像是哥们间亲亲热热拍肩膀一样,在殷穆屏几乎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很随意地拍在了他的左肩下方。随后,殷穆屏一声闷哼,再随后,咔嚓一声。茶几碎裂,被殷穆屏倒下的身躯撞得碎裂。殷穆屏躺倒在一片断裂的木板木块中。他顾不上左肋流血的伤口,左手紧攥着左胸刚刚被宋星展拍过的地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宋星展回过身,淡淡的模样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他背对着地上的殷穆屏,自顾自地踱着步子,摇着头,“你错了,殷哨头。宋某这般厚礼,怎么能给一个女子消受!”
“这些,可是给你殷哨头备下的啊!”宋星展忽的回头,对准殷穆屏的胸膛飞起一脚。殷穆屏急忙抬手隔住,宋星展一脚踢在了他手中的一块木板上,顿时红木板子碎成齑粉。殷穆屏艰地撑着地坐起,他屈起左腿,左脚撑地,有血珠从他的小腿上渗出来。他缓缓地站起身,一双眼睛翻起白多黑少,像两颗闪着冷光的弹孔,死盯着宋星展。“唔……”殷穆屏喉咙里古怪地一响,他伸长脖子低头猛地一咳,一团暗红的血块从他嘴里吐出,随即,鲜血从他的嘴里涌出,泛着诡异的金黄色的光,把他的下巴和衣襟染得一片殷红。
宋星展对殷穆屏口吐鲜血似乎依旧熟视无睹,他没再下手,只是冷笑地看着殷穆屏脸上难看的表情,“都是行家,无需多言了吧。殷哨头,我再添三分力气就能要了你的命,这,你不会不清楚吧。”
殷穆屏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他的脸上居然也泛起了笑意,“宋大人好手段,只是殷某人有何德何能,敢劳宋大人这般厚待。”把他打得伤成这样,还在称“厚待”,赫洛苏亚越来越不明白。两个人对峙着,似乎都忘了她的存在。
宋星展动了。他健硕的身形轻盈无比,瞬间出现在殷穆屏面前,殷穆屏迅速抽手出掌,两人交手如蜻蜓点水,转瞬而消失,赫洛苏亚模模糊糊见两人对了一掌,宋星展后退几步停下,“重伤之下还能有般力道,当真好身手!”殷穆屏后退几步也挪腿站定,只是又有一缕血丝从嘴角渗出。他咬着牙,声音再抖,不知是惧是疼,“殷某死也要落个明白!”
“窝藏朝廷钦犯,这一条,够不够你殷哨头拿命来抵?”宋星展的话声音不大,殷穆屏听了却浑身一震——照应林应的事他一向自恃滴水不漏,怎么宋星展居然知道了?眼下自己重伤在身,硬斗必然不是宋星展的对手,只能想办法逃。还有赫洛苏亚——殷穆屏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的蹊跷比自己想象的多,无论如何也得把她弄出去。
“姓宋的,你不要血口喷人。殷某人就是笃定了躺在这里,你也甭想站着离开,你信不信?”殷穆屏的冷笑在血光中更加诡异,他白森森的牙齿沾染了血迹,仿佛嗜血的妖魔刚刚大快朵颐,“姓宋的,看看你的右手!”
宋星展翻过手掌,他和殷穆屏对过一掌的右手上有一个不起眼的黑孔,渗出了一点点发黑的血,而手掌的皮下已经乌黑一片,黑色似乎还在不停蔓延。“中毒了吧宋大人?”殷穆屏翘起嘴角,“怎么样?殷某人这下三滥的手段,也不输给你姓宋的吧。”他抬起右手,中指上一枚带细针的指环在宋星展眼前一晃而过。
江湖上施毒的最防不胜防,殷穆屏这突如其来的一招着实有点乱了宋星展的阵脚。他敛了脸上的笑容,杀气腾腾,“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为诛你这背国纵逆的小人,宋某搭上性命也值!”说着他拎起兵器架子上的红缨枪,对着殷穆屏的胸口便刺。
“宋将军,你不要杀他!”赫洛苏亚飞身上前,普通一声跪在了宋星展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