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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了断(下)【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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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午后,夏瑞一个人坐在画室里。
支起画架,铺开一张白纸,拿着半根炭笔在白纸上留下颜色深浅不一的线条。
画室里只有空调机嗡嗡作响,夏瑞勾勒出一个男人的轮廓。
“八年前,他还是有刘海的吧。”
夏瑞这样回忆着。
在S中读书的时候,班里的男生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小平头,简单而朴实,他们大多是来自县城或者农村的孩子,不讲究发型。
睿桐是班上唯一留着刘海的男生,曾经还有老师误以为他是女孩子,大家也因为这件事调侃了他好长一段时间。
“脸还要圆一些。”
“衬衣领子要很平整。”
“徐老师!”
夏瑞扭头,看见画室门口站着他班上的温睿桐。
“有事吗?”
夏瑞微笑着看着这个不过十八岁的男孩子。
“今天晚上班里要聚餐,我们想邀请您。”温睿桐怕夏瑞拒绝,又加了一句,“江老师、李老师还有胡老师都答应要来了,您也一起来凑凑热闹吧。”
夏瑞放下炭笔,拿下画好的画,随手一卷,拄着手杖走向门口。
“好,晚上几点,在哪里。”
“晚上六点咱们在美术楼门口集合。”温睿桐显得很是高兴,“徐老师一定要来,我们等着您。”
送走了温睿桐,看看手表,才下午两点。
坐在学校的咖啡厅里,夏瑞打开笔记本电脑,搜索《爱的终了》。
故事里的人物原型好像就是八年前的温睿桐和徐夏瑞,在电影里,他们的名字一个叫山口稚,一个叫岩崎泽太,只是他们的结局大相径庭。
稚和泽太是同桌,青梅竹马,约定好永远在一起。
泽太为了稚而逃婚,而稚以为他抛弃了自己便去向遥远的北海道做起了花农。
漫长的五年,彼此未相忘,历经艰难,当他们重逢,在花海中相拥,亲吻,睿桐的歌声在结尾响起。
合上电脑,夏瑞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睿桐。
睿桐坐在夏瑞对面,点了一杯冰咖啡。
“我去办公室找你,一个学生告诉我你在这里。”
夏瑞笑得有些僵。
“怎么突然来找我?”
“我下周要和星野回东京。”
夏瑞端着咖啡的手停在半空中。
“什么时候再回来?”
“我们打算在东京定居。”
“也好。”
“我和星野准备明年结婚。”
“恭喜你们。”
夏瑞似乎在一瞬间说出的这句话,他垂着眼睛盯着咖啡杯,平时喝惯了的黑咖啡,今天怎么苦的不像话。
“你呢?”
夏瑞没有回答,抬起头微笑着说,“刚才看了你和星野的电影,很棒,你的歌声也很好听。”
睿桐一时没反应过来,“噢,很久以前的片子了,我的演技很生硬吧。”
“没有,我觉得很好。山口稚的职业很浪漫,北海道的花农,我想如果以后不想教书了,我就去做花农,画花海。”
夏瑞拒绝了睿桐一起吃晚饭的邀请。
走向那一群叽叽喳喳的学生。
偌大的包间里,学生们情绪高涨,拉着老师们一起说笑,玩闹。年轻的老师总能很容易的和学生们打成一片。
夏瑞坐在一边看着他们,白酒一杯接一杯,辛辣的液体划过他的食道,泛起一阵阵灼烧感。
“徐老师,少喝点吧。”温睿桐拦下了他的酒杯。
“我没事儿,你们去玩儿吧,别管我。”
将近十点,大家也玩儿累了,饭店的客人也走的差不多了,年级稍大的江老师建议大家早点回学校休息。
夏瑞是被人搀着出来的。
“徐老师喝多了啊。”
“找个人把他送回去吧。”
“徐老师住哪里啊。”
学生们叽叽喳喳的说着,温睿桐自告奋勇要送夏瑞回家,因为他们住在同一个小区。胡老师不放心温睿桐一个能应付得了,于是三人一起打车把夏瑞送回家。
夏瑞上个月从家里搬了出来,为了躲避母亲劝婚还有父亲的冷眼。
胡老师接到妻子的电话说孩子病了,到了夏瑞家的小区门口,拜托温睿桐把他送上楼,自己便另找一辆出租车急匆匆的走了。
从夏瑞的口袋里摸出钥匙,夏瑞死死地挂在温睿桐的身上。
温睿桐把他拖到床上,听见夏瑞呼着酒气问了一句。
“你是谁。”
“老师,我是睿桐。”
睿桐!听到睿桐的名字,夏瑞伸出手在空中胡乱抓着,揪住了温睿桐的上衣。
“睿桐,不要走,东京在哪里,你为什么要留在那里。”
“老师!”温睿桐慌忙的要扯开夏瑞的手,却被夏瑞拉过来,压到了身下。
夏瑞埋头在温睿桐的颈窝,亲吻着温睿桐的耳朵。
温睿桐被吓得不知所措,被侵犯的恐惧感渐渐袭来。
“老师,你别这样!”
夏瑞把温睿桐当成了那个曾经的大少爷,疯狂的亲吻着他的脸颊,嘴唇,脖颈,一只手探进了温睿桐的上衣。
“不要!”
温睿桐彻底惊慌,拼命要推开夏瑞,慌乱中温睿桐踢到了夏瑞的残腿,夏瑞吃痛,翻身抱着腿,温睿桐顾不上整理好衣服,逃似的跑出了夏瑞的家。
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夏瑞躺在床上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情,睿桐来咖啡馆找他,晚上好像是睿桐送他回家,不对,昨晚去聚餐,是跟学生们在一起啊,可是明明听到了睿桐的名字。
夏瑞不耐烦的翻身,却发现床上有一个学生证,主人是油画系1班的温睿桐。
糟了!
周一,课堂上果然没有看到温睿桐的身影。
他找学生打听,也只是说他不舒服,请假了。
夏瑞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懊悔,明明睿桐已经不爱自己了,为什么不肯豁达一点放下他。听到他和星野要结婚为什么还会心痛的要窒息,为他荒废了八年,难道还要荒废一生。
那个学生,也只因为自己的名字,受到了老师这样的骚扰,他还是个孩子,我会不会毁了他……
“来,张嘴。”星野把一个红英英的樱桃放到睿桐的嘴里。
“日子过得真快,明天就该走了啊。”
“反悔了?那我去找樱井推了音乐剧的事儿,咱们再住一段时间。”
睿文也在一旁搭腔,“才住了两个月,急着走干嘛,不等小侄子出生了?”
“等不及了,我得工作挣钱然后养家啊!”
星野笑着捏了捏睿桐的脸颊,“要是光靠你,咱俩就睡马路了。”
睿桐不服气,可星野说的也是事实。
把星野打发去检查行李,睿桐跟睿文商量明天早饭吃什么。
“温睿桐退学了。”江老师拿着温睿桐的退学申请惋惜的说着,“多好一个学生啊。”
“听说是因为身体不好吧。”
“不是,好像是遇上什么事儿了,他妈妈哭着来说孩子好几天不肯见人,不吃不喝,晕过去好几次。”
夏瑞听着外间的老师们在谈论着温睿桐,罪恶感侵蚀了全身。
“这都是因为我!”
“星野,记得每天催他吃药,这孩子都这么大了总让人操心。”睿文把背包递给睿桐,转身对星野说着。
“会的会的,放心好了。”
“大嫂保重啊,记得明年带着小侄子来参加我和星野的婚礼。”睿桐拉着何秘书的手,笑得灿烂。
“好,这个热闹我一定去。”
睿文搭着睿桐的肩膀,“爸说要你注意身体,别太累。用空就回家看看。”
“嗯!”睿桐重重的点头,和睿文拥抱着。
“咱们走吧。”星野拉着睿桐,朝安检口走去,睿桐依依不舍得跟何秘书和睿文告别,直到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院长,这是我的辞职书。”夏瑞递上了信封。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走?”
“学生们需要更好的老师,我还不够格。”
“怎么会,大家都说你很了不起,教育成绩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何况……”
“院长,您不必挽留了。我已经决定了,可能会继续读书深造,说不定几年后我还会来美术学院教书的。”
夏瑞辞职后,给他的学生温睿桐留下一笔钱,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被他无意伤害的孩子,这些钱没有侮辱之意,只想作为一种补偿,愿他早点回到学校,他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带上那幅《吹单簧管的人》和R字项链,收拾了简单的行李,离开了出租屋。
“睿桐,我去北海道做花农吧,那是离你最近而你又不会发现我的地方。我不能和你厮守,但是我能在你身边看见你过得幸福,对于我而言,那也是令我无比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