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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小暑·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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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泉的第一波爆发攻击统统被瓦解了,她回头看到飒飒枫叶幕帘中扬手甩笔的甄殓,把剑尖一转向着甄殓攻过去,甄殓一个迎风回浪后跳躲开,蓉泉使出蝶弄足迈开长腿猛追,剑尖直指那个黑色的身影。
暗杀者的接近悄无声息,一发背刺蓄足了爆发斜刺里斩下,蓉泉的背后仿佛绽开了一朵血之花,她纤细的身影好似特意放慢一般缓缓的倾斜着,甄殓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鸿雁,盯着那个即将倒下的身体。
腿……
甄殓看到女子迈出了细长的腿支撑住了倾斜的身体,站稳了身体,扭转腰肢举起双剑格挡住了下一次斩击,金属与金属碰撞发出哀鸣,甄殓捂住了耳朵。
鹤止的密语隔空传来:“撤!她展开结界了!”
她完全无视了三界的禁律法规,决意使用神明的力量对付凡人的手段了,难怪那一声撞击声如此刺耳,这是对理应属于神的下属的他们的警告。
甄殓没有多想,立刻施展轻功离开原地。
“等等!”他在半空中扭过头,密语鹤止,“看!”
超越人类的存在就在眼前。
男人提着刀一步也未有犹豫的走向前方,微笑隐藏在斗笠的阴影中。
离她还有二十步远,他能听到她急促的喘息声。
“早上好啊,小姐。”他如此说着摘下斗笠,莞尔一笑。
“……”她眼里满满的不爽,“你是谁?”
“一个路人罢了。”司徒念依旧保持微笑,“不过……这可真是了不得。”
“那是……什么?”蓉泉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指着司徒念腰间的东西。
“你在害怕?”司徒念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胡说!那不过……那不过是一把刀而已!“
“嗯,的确只是一把刀。”司徒念扬起了理解的笑容,右手按在刀柄上,拇指一翘,镡与鞘之间刃光烁烁。
“你……”蓉泉翘起了嘴角,微笑的弧度近乎扭曲,“想砍我吗?”
“否则我带着刀来此的意义是什么?”司徒念眨了眨眼镜,“当然不仅仅是瞻仰神明。”
“哼。”蓉泉冷笑一声,挺直了身体,好让司徒念更直白地看到她身上伤口惊人的愈合,“就凭人类,也想伤害神明?真是可笑!”
“你不是神啊,喂。”司徒念的笑容中融入了某些类似嘲讽的情绪,“你只是神身边的侍婢,成为仙子的下人罢了,不过呢,”他没等蓉泉插嘴,继续说道,“你的结界相当于神明领域的最低规格,如果能够突破……那么,斩开神域也不是问题。”
“你在胡说什么!?”蓉泉的声音变得奸细又刺耳,“你这个无知又狂妄的人类!”
“别忘了,你也曾身为人类。“司徒念的嘴角弧度从此刻起彻底与微笑无关,“无知的人是你啊,真悲哀。”
甄殓听到了刀刃滑出鞘的微妙声响。
“那又如何?既然身为凡人就给我有点自觉!胆敢这样对本仙子说话,你会遭天谴的!”
话音刚落,蓉泉就瞪圆了眼睛,因为刚才司徒念站立的地方空无一人。
似乎又丝丝缕缕的凉风钻入腰腹,蓉泉扭头一看,司徒念在她的正后方,保持这冲刺结束时的静止动作,白发如同被放慢节奏般轻缓地飞扬起来,而刀反在她眼中只是一条闪耀着灼目光芒的直线。
令人胆寒的直线。
“哈……哈哈哈哈哈!”蓉泉失声尖笑,“愚蠢!无知!我根本就没有……”
结界的确完全防御了斩击的伤害,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刀刃没能伤到蓉泉。
用人的肉眼来看,的确如此。
此时蓉泉的腹部,开始渗出细细的,鲜明的血迹,渐渐染红了她腰部的绸缎。
她自己的表情显然也完全不能理解这种情况,她最最恐惧想要完全防御的就是腰斩的一击,虽然结界弹开了斩击,但不知为何,她的腰目前已经被一分两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惨叫起来,想要逃离一般迈出步伐,前脚掌才落在地上,蓉泉的两只胳膊仿佛要伸开来拥抱前方的什么东西一般,连带着上半身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腰部以下的下半身迷茫的走了三步,然后被上半身绊倒,摔倒在血泊中。
司徒念刚好将刀收还入鞘,扭过头来看到了地面上血糊糊的两截肢体,撇下了眉头,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可惜了上好的丝绸和漂亮的身体了。”他叹气般地说道。
平地卷起的旋风中夹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司徒念往前走了两部,眼睛一亮,一脸欣喜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甄殓。
“啊,甄先生,是你啊!”
看到同伴已经完全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中了,鹤止干脆从伪装中走了出来,战到甄连弩身边。
“喂……”
他扭头一看,顿时愕然。
此时的甄殓,脸是死灰一般的颜色,血色尽失毫无生机,双眼目不转睛锁定在地上尸体的他从睫毛来看很明显在颤抖,半张的嘴仿佛塞了东西一般合不上。
“甄先生,你怎么了?”司徒念眨了眨眼镜问道。
“那把刀……你是从哪里得到的。”甄殓话一出口,语调带着明显的颤抖,伸出的手指慢慢指向司徒念。
“很久以前我们交手过吧?你怎么会不认得这把刀?”司徒念疑惑地皱了皱眉。
“很久以前……这把刀不能弑神!”甄殓失控般的喊叫起来,片刻他发现了自己有些失态,便失魂落魄地垂下了眼睑。
“嗯,那时候我没能发现怖刑的真正潜力,只把它当做普通的刀用来斩杀实在是暴殄天物,它不仅可以从一般意义上斩开血肉,它真正的能力是从无到有的绝对攻击。”
“绝对……攻击……”甄殓十分艰难地重复了一遍,鹤止疑惑地扭过头问:“这世上真的存在绝对攻击这种概念吗?”
“本来不存在的。”甄殓在司徒念开口前说道,“这世上有各种各样的防御,普通人意识中的常态防御,以及这种神所拥有的‘绝对防御’,事实上,正是‘绝对防御’导致了绝对攻击。”
“这是……防御规格越高攻击的死角就越少的意思?”鹤止纠结着眉头问。
“这把刀发动绝对攻击的路径是经由攻击对象内心的恐惧情况来确定的,它以恐惧为导索直接进攻从心里上而言最迫切需要保护的位置。”
“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做得到。”甄殓冷静了许多,面容严峻的模样与平常判若两人,“这把刀的锻造过程本来就不能用常理来判定,为了做到绝对攻击,刀匠从万物初始新生的角度下手找到绝对致死的因素。”
“从……新生中寻找死亡?”
“有生才有死,死后又新生,所有的事物都遵循这个道理。”说着这些话的甄殓让鹤止感到格外陌生,“心中最恐惧的那一击即使避开了也是曾经存在的,好比隐藏在镜子中,怖刑的做法就是使其破镜而出成为实体,切实命中心中想要拼命保护的部位。”
“斩命先斩心吗……可是刚才的结界明显是一种无差别防御啊,也许蓉泉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想要攻击自己的什么地方呢?”
“这跟持刀者的意志有关,就算不清楚何处可能受到攻击,惧怕被伤害的情感也是实实在在的,所以不存在死角。”
“那若是被攻击的人根本不惧怕伤害呢?”
“若是不想躲避无惧斩击的人,凭着怖刑的刃,也能将任何□□拦腰斩断。”
鹤止长长地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司徒念平静地开口了:“请问甄先生又是从何处知道这把刀的秘密,并且如此详尽的呢?”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甄殓扬起了笑脸,可眸光中丝毫不带笑意,“你告诉我这把刀的来历,我告诉你它与我的联系。”
“那是你的私事了。”司徒念毫无芥蒂地笑了笑,“其实这把刀的来历也没什么保密的必要,据说这是从一块天外神铁中取下来的材料铸成的,是从苦寒之地昆仑山中挖掘出来的。”
“那又是如何到你手上的?”
“我没过问你的私事,你也别过问我的。”司徒念保持着微笑,“今天的事儿,我知道你俩也有逃不开的干系,各自珍重吧,我先告辞了。”
甄殓盯着司徒念扶了扶斗笠,不紧不慢地走过他身边,等对方离他十步远时,他忍不住又叫住了司徒念:
“你是如何产生弑神的念头的?”
司徒念扭过头来,斗笠阴影中扬起的笑容纯粹得看不出任何杂质。
“因为我知道它能,所以不想辜负。“
“它不是你所能掌控的。“甄殓的笑容有些扭曲。
“看样子你比我更了解呢。”司徒念抬起了眉毛,“但它是我的刀,就是这样。”
“……哼。”甄殓从笑得扭曲的唇中挤出一丝冷哼,看着司徒念渐行渐远,灰白的身影消失在如火的枫林中。
“……我去看看帮众怎么样了。”鹤止经过甄殓身边时,加大力度摁住了他的肩膀,“处理完这里我就动身。”
甄殓未答话,他努力将颤抖不已的拳头握成拳。
这一切萨迪本人自然是一无所知,司徒念只当大概萨迪也是跟那个明教一个帮会的,枫华谷的那场帮战他也参加了,因此和绛玉楼的人结下了梁子。
“话说,司徒仇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萨迪突然开口问。
“那太明显了,除非我易容什么的。“司徒念心不在焉地回答。
“话说,道长,可以帮我个忙吗?”
“说。”
“我……似乎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上身了。我是说……我是说我经常失忆,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这是怎么个说法,被附身和单纯的失忆又是不一样的啊。”
“我知道,可是……似乎我失忆的期间我还是做了很多……与我自己意志无关的事,就说跟绛玉楼的事儿吧,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怎么就开了帮战,我又不敢问,似乎一切都是有我而起,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这种状况委实让我很苦恼啊。”
“对血色和绛玉楼开帮战的前因后果,你身为青龙堂堂主竟然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