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缝起了你的头盖骨》重浅

22、清明·四

　　唐澈回头一看，镇殓正在后空翻从台阶上下来，铁爪甩出缠绕住他的腰身，一转眼他已经站到唐澈身边。
　　“抓的真及时啊。”甄殓舒了口气，“小轻功全部调息中。”
　　唐澈默数一遍，六个刺客被镇殓解决掉了三个。其中两个是突然从空气中出现的，看来唐澈一爪子破坏了他们追命箭秒杀敌人的计划。
　　剩下三个已经被弄得狼狈不堪的刺客，很快就被唐澈和甄殓合理解决，最后，院子里只站着两个活人。
　　唐澈回头看去，甄敛黑白相间的破军袍子被撕开好几个大口子，加上血迹渲染看起来早也没有刚出现时那般轻松洒脱。
　　“你怎么找来的？”唐澈终于有机会问出口。
　　甄殓突然凑近过来，唐澈感觉到他冰凉的气息在自己锁骨处徘徊。
　　“循着你的气息，一路找来的。”甄殓站直了身子，说的轻描淡写。
　　对了，他能闻来着。
　　“……我去看看我哥哥。”唐澈掉头走开，充斥脑内的却压根不是跟唐镇有关的事物。
　　唐澈确定自己没有记错，但是唐镇确实消失无踪了，其实他也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虽然不是习武之人，好歹也不是病娇公子，也许在激战中逃跑了有可能。
　　两人绕着客栈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天光大亮，也没能找到唐镇踪迹，最终确认关键人物已经逃跑之后，唐澈猛地飞起一脚踹中门扉，哐的一声那门应声飞了出去，砸到外面的空地上。
　　“我日！！”唐澈破口大骂，“让他跑了！”
　　甄殓并未接话，只是靠在一边死开手腕处的衣服查看伤口，眼角余光依然落在唐澈身上。
　　“叛徒！我们中出了个叛徒！”唐澈依旧在气急败坏地走来走去，甄殓平静地接话：“你是说你要致你哥哥于死地的计划被他先察觉了？”
　　“是的，那些刺客……那些刺客是我雇的！该死的为什么临时倒戈！我知道了……唐镇那个土豪肯定是出价比我高！干！”唐澈骂完又一脚踹在旁边的另一扇门上，于是那门可怜兮兮的摇了摇，半截身子耷拉下来。
　　“那你觉得这个内奸会是谁？”甄殓依然淡定。
　　“我没有跟任……”唐澈话到一般突然打住，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说话间客栈门口突然闯进一群官差，唐澈和甄殓和他们差点就迎头撞上，好在甄殓反应更快，把一个劲往前冲的唐澈拽回来隐藏在竹林的阴影中。
　　“这……果然有司徒念风格。”为首的官差看着满地尸体皱起鼻子厌恶地问。
　　“不过大人，那个唐公子所言，应该还有同伙。”他的手下提醒道。
　　“嗯，他说的很清楚，一个女唐门一个男万花，马上报告刺史大人，通令全国抓捕司徒念及其党羽。”
　　“是！”传令官转身上马离开。
　　“啧。”唐澈发出了不爽的哼哼，甄殓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我们要想办法离开了，这里不是很隐蔽，如果他们仔细搜查一定会发现。”
　　“那简单。”唐澈挣脱开甄殓，撑开滑翔翼猛地从竹林边上蹿向高空带起片片打落的竹叶，捕快们一声惊呼立马朝着唐澈轻功离开的方向追去，甄殓乘机从另一边高墙上扶摇跳了出去，落地后开始四处寻找唐澈。
　　突然腰上被一圈铁链层层缠绕，迎面某个看不见的东西就扑了过来，当然等到他撞到甄殓身上时立刻现了形，正是唐澈。
　　两人身上都挂彩不少，邋里邋遢，相对无言只有憋笑内伤。
　　“我们怕是不能回广都镇了。”
　　甄殓摇了摇头说。
　　“那……先回唐门？”
　　话一出口唐澈就知道自己说话实在不禁大脑。
　　“我们现在，”甄殓一边苦笑一边摇头，“恐怕只能托身恶人谷了。”
　　“……只能这样？”
　　“倒不是别无他法……只是，去恶人谷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只有在那里……可以无理由保护犯了错的人。”
　　“话是这么说。但我们若是贪图便利直接去了恶人谷，不管真叛变还是假叛变，到时候恐怕再难回浩气盟了。“
　　甄殓当然知道唐澈在浩气盟待得习惯了甚至产生感情了，虽然他初入阵营。恐怕唐澈不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可能做出任何有碍于她日后回到浩气盟的事情。
　　“那我们就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暂时躲藏起来吧。”甄殓叹气道。
　　“……何处？”
　　“在考虑这个问题之前，我们该找文海他们通个气。”
　　唐澈回头看了一眼晨光熹微中被微光笼罩的城镇陷入片刻沉默。
　　“我要去县衙。”唐澈突然说。
　　“你要去自首？”甄殓抽了抽嘴角说。
　　“我哥十有八九还在官府的保护下，在他离开前找到他还有可能翻盘。”
　　“我和你……”
　　唐澈举起手打断了甄殓。
　　“我一个人去。你去五毒等我。”
　　“……你……”
　　“不是我怕你拖后腿，你明白吗？干掉唐镇是我的任务，可是我失败了。”
　　看着唐澈的眼神，甄殓的嘴角无力地动了动。
　　唐澈避开他的眼神，又说道：“我师父和师娘都在五毒，我师父叫唐无雨，师娘叫舒塔，你去打听一定能找到他们。他们会好好招待你保护你，你先待一段时间，如果……”
　　甄殓的手指放在唐澈柔软的唇上打断了她：“我在五毒等你回来，没有其他如果。”
　　唐澈缓缓点点头：“如果路上方便的话，最好能告诉赫琪，一方面她有分寸一方面她也能帮你点忙。”
　　“我知道。”甄殓点点头，一只手轻轻放在唐澈裸露的肩膀上，悄悄握紧，“如果三日内等不到你，我就去找你。”
　　唐澈试图捏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结果毫无悬念地失败了，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话说，于是转过身撑开滑翔翼甩起大轻功消失在渐渐刺目的天光中。
　　甄殓的第一个目的地不是五毒，他首先神行千里回到瞿塘峡，撑着天色尚未完全明亮，回到自己关闭已久的医馆，换下血迹斑斑的袍子，清洗掉身上肉眼可见的血迹，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写了一封言辞简短的信件飞鸽传书给赫琪，这才简单收拾了上路去五毒。
　　其实五毒是甄殓常去的地方之一，因为五毒气候地理与中原迥异，奇花异草不少，珍奇兽类种类繁多，对于探索与旺盛的人来说绝对是个好去处。
　　甄殓抓住了一个正在除杂草的苗人农民询问唐澈提到的那两人。
　　“这个嘛……”苗人抓了抓头，“没啥印象，你去问问别人吧？”
　　甄殓一路问到树顶村，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去一趟五毒总坛时，总算问到了眉目。
　　只不过知情人表情很微妙。
　　“你是找……唐无雨和舒塔？”
　　“是啊，烦请带路。”
　　“哦……带路可以。”毒姐一边说一边路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不过你见到他们的时候可别表现太夸张，那个唐家哥哥身手很好的。”
　　一席话说得甄殓一头雾水，这位毒姐似乎很喜欢看到甄殓明明好奇得很却极力压制的微妙的表情，一边带路一边继续吊胃口。
　　“当时塔舒把他媳妇带回来的时候，遭到了惨无人道的一整天围观啊，知道晚上小两口进房间了才罢休，塔舒的小媳妇长得真水灵，当然那是比不上你啦~姐姐闲来没事调戏唐家小美人也是一种乐趣啊呵呵~”
　　甄殓一边走一边认真地暗暗忖度这位苗家姐姐一边带路一边扯这许多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对啦，你不介意我多嘴问一句吧，我记得这小两口回来五毒的时候就进入与世隔绝的隐居状态了，你来找他们做什么呢？”
　　看着毒姐闪亮亮的美目，甄殓眼都不眨的说：“为了唐无雨的爱徒。”
　　“哦？我都不知道他有徒弟啊，不过也不奇怪，他徒弟怎么了？”
　　“身染重病，卧床不起，我来五毒也是为她收集药物。”
　　“是嘛，真辛苦你了，小无雨要是知道有人这么照顾他徒弟，一定很高兴的。”
　　“分内之事而已。”
　　走着走着甄殓渐渐嗅到了潮湿的泽地气息，脚底下的徒弟越发松软，周围的空气湿度也大了许多，两人走过一座木桥，甄殓抬头望了望四周说：“这是仙踪林吧。”
　　“是啊，看来小哥你还是挺熟悉五毒的，那两口子就在林子深处隐居呢，老实说，他们不太乐意被人打扰。”
　　毒姐回头冲着甄殓眨眨眼笑的甚是诡异。脚下踩着地面一步步发出吧唧吧唧的响声，甄殓不得不碎步接上跨步在丰茂的野草中穿行，两人步入密林深处，以甄殓的视力可以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小木屋，似乎还可以看到有人在门口生火。
　　毒姐大步走过去，把手放在嘴边喊道：“塔舒小弟~姐姐给你带客人来了~”
　　坐着的那个苗民笑着站起来：“大姐你真能说笑，咱们这除了你常来调戏我媳妇还有谁来啊？再说我都说了闭门谢客了。”
　　“你大概还不知道你家媳妇有个小徒弟吧，来的这位可是你媳妇徒弟的人哦~”
　　就在毒姐的吆喝声中，甄殓已经走到了木屋前，这屋子确实简陋，或者是简单到极致，多一点装饰累赘都没有，刚好容得下两个人起居，甄殓扫了眼屋内屋外的环境，看来这小两口还没有孩子呢。这个叫塔舒的苗民正在门口烤肉，香味不停地窜进甄殓的鼻子里。
　　“打扰了。”甄殓朝着看着他发呆的塔舒做了个揖。
　　“哎呀小弟弟，你可别见着更出色的美人就见异思迁了哦~你媳妇呢，人家可是来找他的。”
　　毒姐笑呵呵地拍了拍塔舒的肩膀。
　　“什么见异思迁，我倒要见识什么样的美人能让——”屋里走出来的人，在跟甄殓视线相对时，两人同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