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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雨停心扉解 ...

  •   书房里只有一张摇椅,子慕试着躺着睡了,却如何也睡不着,只得起来,又点燃了油灯,准备看书。
      这是一本旧书了,中间还夹着残业,在他的翻阅间掉了出来。
      子慕已有些睡意了,揉着眼弯下身子去捡,没想到低头却看见地上挂着一把锁。他又朝地上敲了敲,却是听到空空的声音。
      也没有去忙着拾捡那张掉下去的残页了,他索性蹲了下来,拾掇起那把锁。
      大约是年代已久,倒不用他去拿些其它什么,只被他扯弄几下,这把锁就已经掉了。
      子慕摸索着地下的开口,却只触到满手的尘灰,便从桌上拿来油灯,打着亮。
      晕黄的灯光打在地上,可以很明显的看到锁扣,子慕轻易的就揭开了。揭开那刻心里还有着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之类的想法,可打开后却只是失笑了。
      里面只放着几本书,上面有厚厚一层灰了。抱着手中既然已经沾上灰,就不在乎沾上更多灰的想法,子慕索性把里面的书都拿了出来。
      把这些书往桌上一摆,当真是‘灰满天’了,连身上也沾上了,外面的雨一直没停,本来有着的睡意经过这一茬也是消磨尽了,便找来布巾擦掉这书上的灰,准备就用这几本书将就渡这一夜了。
      是几本前朝的诗集,而且恰是自己欣赏的那几位名家,看到这里他才想起,这些书却是他自己放的,只不过是——前世的自己。
      而翻开这些带着‘前世色彩’的书,就像是在看着前世的那个自己,总归是有些惆怅感。
      当年的书,如今的人,也不能不说是巧妙了。
      他看得很慢,也不是粗略扫过,而是从前往后仔细细细的过了,上面有一些批注,应当是自己的见解之类的,翻到尾页时他却是愣了愣——
      只见那留白的书页上,画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
      墨笔下的兔子一副惫懒模样,眼睛圆睁着,蜷缩成一团,他忍不住用手去碰了,却只触到干燥的纸张。
      ——这是他,却又不是他。
      这是前世的他与他,公子与兔子,饲主与宠物的关系。而今,公子依旧是公子,他却是陪伴在他身边的人,彼此明辨心意的关系。
      是谁先招惹谁?又或者前世而来的羁绊?这些都不重要了——唯一重要的是,如今绝不是结局。
      天渐渐明了,雨也不知是何时停的。
      赵以护是第一个醒的,睁开眼便望见景澜睡着的侧脸,耳边是他轻微的呼吸声,而他的睡相是令人没二话说的,一夜睡来,竟仿佛还是原来的模样被他拥着。
      胳膊有些酸,不过赵以护却是含笑的看着旁边的青年,直至看到他睡醒,睁开还有些茫然的眼。
      “睡得好吗?”他柔声道。
      天光透过了窗,青年用手遮了遮眼睛,听到他的话,却是好像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抬起眼望进他带笑的眼,赵以护却是又搂了搂他,好像是想让他感觉更清晰般,朗声道,“这样在山中的日子倒真是不错!”
      “景澜,你昨日夜里说我会不会一直需要你,现在我想告诉你,我想跟你——共度一生,你可愿意?”
      怀中的人没有答话,他只等待着,却看到他眼角溢出的泪,心下却是沉了起来,“你不愿意?”
      怀中人依旧不语,只将脸靠在他胸口,轻轻道,“……皇上说的是哪种‘共度’?”
      “你还不懂吗?”赵以护直直的望向他,眸间幽深,像是一个漩涡,要令人深陷。青年怔怔望着,却是心道,没有这一眼,自己也早已深陷了。
      子慕从书房出来正好看到景澜往门外走的背影,又看了看屋内,赵以护安然自若的坐着,没有要下山的意思。
      “他走了?你不跟他一起?”
      “我有些不明白。”赵以护按着眉心,“他明明对我有意,可我对他说出我的心意,他却不是高兴的样子,反倒有几分强颜欢笑……”
      “原来你留下来是想问我。”知道他坐在这里的意图,子慕只戏谑道,“有关这方面的事情,你该是比我精通得多。”
      赵以护只回他以苦笑,朝堂之上威严神武的帝王,如今也表露出这样为情而苦恼的情态。
      “景澜他对你的心意我都看的出来,而且能冒着大雨上到山中,这也足以说明了……”子慕也找着地坐了,只疑惑道,“照这样说来,他听到你那样说该是欢喜,怎么反倒——他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吧?”
      这句话出口时,子慕心里也有些觉得荒谬,可脑子里闪现出夜里青年望见自己时那陡然一白的脸,再是后来转身就要出去的动作,这种想法却更确认了起来。
      只苦笑道,“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从他口中听到这种可能性,赵以护倒是愣了愣,“……你这样说来,我倒是想起以往我每次说起你,景澜的脸色总是有些不对劲。”
      “如果真是因为我,那你们之间倒容易说清了。”子慕忍不住失笑道,“他应该很早就注意我了,现在想来他当时接近山色竟有几分原因是因为我了。”
      听他这样说,赵以护只惊讶道,“他认识你身边的那个少年?”
      “是啊,景澜这个名字我还是从山色口中听到的。”想到自己当时还叫人打听他的身份,为此头疼了好几天。
      “看来他对你倒真是费尽心思了,不过——”子慕思忖道,“他的心思埋得很深,性格又偏纤细,我们两的事,你怕是得早些跟他说清了。”
      “景澜的性子确实是这样……”赵以护低声叹着,“也只怪我到现在才明白,白白叫他伤了许多心了。”
      ——不过幸好,明白得还不迟。
      山中无食材,两人也是不理油烟的,又说了一阵就准备下山了。临出门时赵以护看到子慕书中还捧着几本书,只调侃道,“你这书怕是金贵了,还带着走,放到山中还怕会化了?”
      山色只关上门,一脸深意道,“却是很金贵,用来——”
      ——睹物思人。
      “用来什么?神神秘秘,我倒想要看看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宝藏。”趁他不注意,赵以护一把抢了过去,粗略翻了翻整本书页,除了看上去有些旧之外,没有什么不一样。
      子慕只把它拿了过来,笑道,“如果要是景澜看到你我这副模样,你怕是又得让他伤心了。”
      听他这样说,赵以护却是真往四下里看了起来,见他如此,子慕却是朗声笑了起来,“一国之君也有这样窘迫的时候,这般景况倒是第一次见!”
      被他打趣,赵以护倒是欣然受了,只感慨道,“真有几分不愿下山。”
      子慕收住了笑声,也是怅然,两人在山间可以如从前般,可回到朝堂——
      “不管你信不信——”赵以护停了下来,望向他缓缓道,“我是从没想过要令你怎样的,因为那份遗诏,我是对你起过猜忌,不过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觊觎皇位……”
      想不到他竟把这件事宣之于口,子慕愣了愣,只道,“……那也是曾经了,如今,我也想明白了,那份遗诏——”他顿了顿,终于还是苦笑道,“那份遗诏是假的。”
      赵以护的眼里满是震惊,他却又低声道,“我是偶然间听父亲说的……那份遗诏出自他之手,可我不明白的是——”他又停了停,似是极迷惑,“那份遗诏却是先皇令他假造的。”
      让两人生出芥蒂的遗诏不仅是假造的,还是自己的父王示意!赵以护只觉得心内一阵冲击,苦笑道,“这样说来,这一切都是场笑话?倒像是父皇死后留下的一场闹剧了。”
      子慕也是无力苦笑,他又开口道,“你之前没说是因为我会借此对付苏家吧?若我们的关系一直不好,这件事也将永远埋藏?”
      他从子慕的眼里看到肯定的答案,两人又无言的走了许久。
      快到山下时,赵以护突然道,“虽然有些说不出的憋屈,不过也就这样了。”
      子慕不明的看向他,他才又朗声笑道,“昔日种种,今朝可续!”
      这笑不是曾经的笑,带着些帝王的霸气,可这眼,却是一如从前,满目赤诚。
      于是子慕也笑了,“那就今日傍晚,茶馆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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