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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其实只要他现在回头,一定能够看见,他刚刚视线飞速略过去的那片林子的深处,一双眼睛在朦胧的月光下悄悄地泄着寒光。
      乡下的房子都有一个显著的特征,老旧。墙壁和家具无一不是积着一层怎么清理都清理不掉的灰尘。吴邪把衣服搭在屋内唯一的木桌子上,他衣服下面搭着闷油瓶的典型蓝色连帽衫。
      他脱掉外裤,转身将被子的一角掀开来。脱了漆的床里边的闷油瓶睡着了一般只占据了极小的地方,他侧身将自己尽量平直地躺在内侧,整个人都快贴在墙上了。
      吴邪知道他睡眠浅,也不去扯被子了,他轻轻地躺下去,慢慢地往里面挪了挪,在快靠近一片热源的时候身体不禁一僵,其实这几年黑瞎子给他的训练让他非常不习惯睡的时候,有人离他那么近了。他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未果,僵地有些发酸了,他也不敢随便晃悠,痛苦不堪。
      闷油瓶其实没有睡,准确地说当吴邪洗漱完打开门的那刻起他就醒了。他在黑暗中张开了嘴:“吴邪,放松,你这样明天下去就废了。”
      吴邪吓了一跳,快要放松的身体一下子又绷紧了。闷油瓶转过身,伸出他的手就着吴邪肩上的某处穴位按了按,吴邪只觉得被按的地方阵阵发麻,很快就松懈了下来:“谢了。你没睡啊。”
      “没,正要睡呢——”他连忙晃了晃头,片刻,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我吵到你了吗?”乡下夜里的黑是特别纯粹的那一种,没有月亮的话,屋里就跟城市白天为了改善午睡质量而拉上深黑色窗帘后那种黑一样,伸手不见五指。
      所以吴邪眼中的闷油瓶此刻只有一个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由于睡的床是十几年前的款,床对于两个大高个来说非常勉强。两人躺在一起,就算错开躺着,有很多部位都不得不贴在一起。
      这种不得不贴在一起的这样的认知让吴邪有些尴尬,他觉得自己有点奇怪,他又不是没有和闷油瓶挤过一张床,他们俩盖一床被子的次数在墓里数都数不清,好吧,墓里面没有被子。
      闷油瓶对于这种近距离的接触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对他来说,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是非常精确的,只要是他自己,他的行动、他的感情都完全是被自己的意志掌控着的,他所拥有的这些能力实际上完全是同他的张家族长这一身份相适应的,为了完成族长的职责,他自然适应力非凡,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并迅速适应了。
      正如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情况一样,他能极为准确地直觉地知道对方的情况并能体会到对方的态度。但是吴邪刚刚的反应——他到底在慌什么?他隐隐觉得的那个原由很快就被自己抑制住了。
      他闭着眼睛在心里一边否定自己的解释,一边将吴邪往里面拉了拉,帮他把两人中间凹下去的被子扯直,好让他能更往里面靠一些。
      如果是白天,他一定能看到吴邪红得冒烟的耳朵。对此吴邪不由得升起庆幸之心。
      他离闷油瓶很近,近得只要一动,就会贴上他别的地方,由于刚开始的挪动,他现在的姿态更像是躺着闷油瓶的怀里,他的头顶是他的下巴,离得非常近,如果是外人来看,肯定以为他把下巴搭在了吴邪的头发中。
      只有吴邪知道,即便躺着的空间已经很窄了,小哥的后背几乎完全贴在了墙上,他也还在往后缩,跟他保持着距离。
      他看上去把自己拉得离他很近了,却始终不忘在两人之间竖起城墙。
      这个认知让吴邪极为不舒服,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舒服。他暗暗叹了一口气,自觉地把自己的身子往外挪了挪,破旧的床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吴邪彻底不动了。
      两人就着这种别扭的睡姿睡到了天明。
      吴邪醒过来的时候,他的旁边没有人,只有光滑没有褶皱痕迹的床单和清晨特有的那种冰凉。那个人连余热都没有留下来,仿佛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天真!隔壁的大黄都把打鸣的公鸡的毛都咬掉好几根了,你还想睡到几时啊!”
      放屁,方圆几里人家最后一只母鸡昨天都被我吃了,哪儿来的鸡,还公鸡:“许久不见,胖爷又开发了新技能啊,都能进行跨物种的繁衍了,就您这个头,您那宝贵儿子还能被狗咬啊,您开玩笑吧!”被他那么一搅合,他乱糟糟的烦躁一下子就被扫得一干二净了。
      一大伙围着院子里唯一的大桌子吃着早餐,桌上稀疏放着一大盆胡辣汤和馒头,他们特别闹腾,这次跟着吴邪来的人几乎都是他的心腹,伙计们都彼此很熟识,自觉围绕着胖子,吃得好不快活。吴邪看着也觉得有些暖心,他下意识地环视了一周,在一颗大树下面找到了直着身子闭目养神的小哥,他一条腿弯曲着随意地搭在树桩边。吴邪将手里的汤往桌上一放,一点点把胖子越凑越近的脸推开,又给了旁边一脸玩味的小花一个白眼之后,伸展了一下躯干,面色如常地越过院子里的草地,他拖着乡下那种一字形的长椅,停在了小哥的旁边。
      “小哥,想什么?”
      如他所料,小哥并没有回话。
      “结束之后,你去哪儿?”
      小哥的面容依旧是淡漠的,他甚至都没有因为吴邪的到来,姿势有任何的变化,仅仅只是睁开了眼睛而已,听到这句话,他转过头来:“再说。”
      “要不要到我那儿去?”他坐在长椅上,清凉的晨风将两人紧紧裹了起来,少许则穿过两人的间隙,光似水波般静静地向四周扩散。
      太安静了,村外黄沙阵阵刮着稀疏的矮草,小规模的旋风携带着少量的绿叶在黄土地上肆虐,村头唯一的黄牛甩着他的尾巴,朝茫茫的空旷而单调的沙地静静地吐着浊气。
      离他们不远的大地尽头正向他们展示着他的宽广和狭窄,它的宽广是毋庸置疑的,而它的狭窄是由他的与众不同来呈现的,这个地方有着在任何别的地方都看不到的仅有两种颜色构成的景象,至少吴邪的视域里的画面铺满的仅有黄色和蓝色而已。
      荒凉,是它带给吴邪的唯一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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