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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风花雪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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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就是我明明深爱着你,你却把我送入地狱。
第一章
年代久远的别墅矗立在晨曦中,花园里的紫藤萝熙熙攘攘地盛开着,寂静又美丽、一扇窗户外面开着的是红玫瑰,轰轰烈烈,玫瑰的青春开的是颜色,长眠的青春流的是鲜血。
长眠说,总感觉,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窗户里面的沙发上蜷缩着一个人,黑色的长裙覆盖到脚踝,暗红色的沙发鎏金的镶边,黑色长裙的主人脸色惨白,闭着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瘦削的下巴显得眼睛更大了。
她撑起身子,微眯着眼睛看着窗外,视线穿越那开得轰轰烈烈的玫瑰,到达为数不多洒在花瓣上的晨光上,她黑色的长发从纤弱的后背丝绸般滑落。或许是因为黑色的连衣裙、或许是因为此时的阳光,她给人的感觉就更白了。
沈长眠低头,看到自己手腕的淤青,低低沉沉地笑了起来。她本以为家破人亡的时候可以随着母亲弟弟爱人一同死去,可是……她把手摊在膝盖上,看到手臂上的伤痕……原来你拿我换平安啊沈程安。
笑着笑着,有几滴泪终于落在沙发上,只是瞬间被吸收。
上海滩昨天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新闻,沈家银行倒闭了,沈家夫人病死了,沈家大小姐被攻进来的东北军阀陆秉之生擒,沈家大少爷沈程安带着沈家的残部退到上海外面了。
在这个时时有争斗,处处拔枪的年代,什么财阀消失了,什么军阀又揍了谁,人们只是当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别墅里头没什么人,外面有几个站岗的兵。沈长眠下地,长裙盖住了粉白的脚,她赤着脚走到门边,看着外面的阳光,扯着嘴角笑了笑。
她一步一步地往外走竟也没有人拦着。
是呢,这里是她的家啊,陆秉之大约就是当这里是一个战利品,自然不会派重兵把守,而她也不过是他战斗中的附加品而已,扔到哪里都可以。
想到陆秉之,沈长眠打了个寒颤,想起了他昨天晚上的野兽行径。他说,沈长眠啊,我说过我会回来的,你看我就真的回来了是不是?别在我面前端着高贵小姐的样子了,你哥哥都把你扔在这儿给我享用了你还想逃?这里是你家,你想逃到哪里去?
沈长眠闭了闭眼,企图让昨晚那些让她绝望的话滚出脑海。出了园子,外面的车辆也不多。这里是法租界,清晨真是安静得可以。她赤着脚沿着一排一排的法国梧桐走着,边走边看,终于走到了以前常陪沈夫人散步的公园。她坐到绿化木板上,脚在水里一点一点的,衬着粼粼的波光,很是好看。
她想,她要想清楚一些事情。陆秉之很明显是来报复的,上海那么多家银行,为什么其他地方不倒闭不失火,偏偏是她沈家?沈家也不是什么大财阀。况且这里是法租界,法国人怎么会让他这样长驱直入?
那么就是只有一种可能了?沈家被卖了。
是被谁卖了?她笑了起来,还有谁呢,自然是她的好继兄沈程安了。沈长眠和沈程安不是一个妈生的,前头的沈夫人死得早,沈广育就后娶了现在的沈夫人,沈夫人娘家是落魄的清朝铁帽子王的后人,从小教的大家闺秀之态。那时候沈广育已经拿稳了沈家的资产,自然不必要再娶一个强势的夫人。
而她们娘俩,跟沈程安的关系一直是不咸不淡的。沈长眠想不到,这样的关头,沈程安居然把她给卖了,然后退出上海。这一手真是干净利落能屈能伸,她的好哥哥。
想起她母亲前几日去世时的话,沈家是大厦将倾,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我没有把你早早地嫁出去实在是后悔。你父亲给你存了些钱在花旗银行,过些时候安定了你就去取出来去法国吧,那边儿也都是置办好了的,你舅舅一家都在那头。程安心大,照看不到你,你要好自为之。
沈长眠歪着头想了想,又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陆秉之大约是不会放过她的了吧?她闭了闭眼睛,微微抬起头,阳光正好。
陆秉之去沈家银行遗址处理完事情再回沈家别墅之后发现沈长眠不见了,他气急败坏地掀翻了客厅的桌子,吼道:“把门口那两个给我叫进来。”
他身边的副官听了之后连忙跑出去叫人。
待门口两个兵进去之后,陆秉之已经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他放下自己的帽子,问道:“沈长眠呢?”这个男人长得算是英俊,大约是经过了长久地东奔西走,他的脸、手显得粗糙,但是这反而将那张有些柔和的脸的线条打造得很是坚硬,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严肃强横。
两个士兵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高个子说:“出去了,沿着前面那条路。”
陆秉之压下去的怒火蹭的一下子又冒了出来,一人一脚将他们踹翻在地:“连个人都看不住,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小陈把他们俩给我弄出去。”然后他抓起帽子就急冲冲地出去了。
两个士兵吓了一大跳,陆秉之这一路上办过这样的事情也不少,没见过哪个姑娘被他留下来的,当然到最后很多小姐都主动跟着他,所以那个沈小姐走就走了他们也没拦着。
没想到这就碰到陆秉之的逆鳞了。
气急败坏地陆秉之一把把车上的司机扯下来,一路疾驰终于在湖边看到了那个隐约的黑裙子,连忙弃了车子往那边跑。
“沈长眠,你给老子站住,不要再往前面走了!”他怒吼。
前头的沈长眠听到陆秉之的声音,头都没有回,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叹了一口气,往下一跃,初夏的湖水还是有一点凉的,她感觉到自己在往下沉,鼻腔里充斥着湖水,有点难受。
闭着安静感受着黑暗,再难受……也不必上尊严扫地地跪在沙发上被……
一滴泪从她眼角流出来,混在湖水里不见了。
陆秉之扯掉帽子一刻不停地奔过来,在沈长眠跳下去的地方也跳下去了。他在水底眯着眼睛寻找沈长眠,他知道这个臭丫头是不会水的,心下有些着急。在急速下沉的过程中,他终于抓到了沈长眠的手。
她的手冰冰凉的,陆秉之连忙将她扯进自己的怀里,然后划动起来快速往上浮。
“沈长眠,你要是敢死,我就把沈程安抓回来一刀一刀地戳死!”陆秉之讲沈长眠拽上岸,但是吐了水之后她牙关紧闭,一点都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他一边给她做人工呼吸一边威胁她,可是昏迷了的人怎么还能听到他的威胁呢?
沈长眠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陆秉之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带着陆家的账房来沈家银行求助,沈广育是个自扫门前雪的人,纵使他与陆秉之的父亲生前有极好的交情,但是在这个朝不保夕的时候,他选择了无视这个少年。
后来沈长眠听说陆秉之去了北方,有的人说他当了土匪,有的人说他死了,这事情谈了一阵子就再也没人提起。
现在陆秉之回来了,第一件事情就是整死沈家。
然后沈长眠就惊醒了,一睁眼就是陆秉之的脸,于是她又闭上了眼睛。
陆秉之皱了皱眉眉头,伸手钳住了她的下巴:“醒了就自己吃药。”然后钳着她的下巴晃了晃,那意思就是“你要是再不睁眼我就把你下巴拧下来”。沈长眠感觉到了不适,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陆秉之手里拿着药碗,排斥地又闭上了眼睛。陆秉之哪会让她如愿,一用力就将她扯了过来,她用力地挣扎,挣扎间,药碗便摔到了地上。
黑糊糊的药汁洒在地上,沈长眠视若无睹。
陆秉之的脸黑了黑,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拖了起来:“这个药,你打翻多少碗我就给你煎多少碗,反正老子有的是钱。你不好好喝药,我就让人撬开你的嘴,灌也要灌进去!”
沈长眠瞪着陆秉之道:“我死了不是正和你意?”说完有撇头,仿佛多看他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
她握紧了手,其实她自己不是更脏吗?
陆秉之的脸色更黑了:“那不行,你哥哥带着人和钱跑了,你不得帮他还吗?你死了谁还钱?”
沈长眠被他激怒,眼里含着泪,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却被他一胳膊拦了下来,她见打不到他,另一只手也伸出乱挥:“你这个流氓、土匪!”被气急了颠来倒去还是这俩词儿。
陆秉之杀人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了,她这点小打小闹哪看在眼里,于是他只抓着她一只手,任由她发泄,完了还冷淡地说:“是啊,我变成流氓土匪不就是拜你父亲所赐?”
沈长眠听了这话眼神瞬间变得凶狠起来,抬脚就想踹。
陆秉之抬腿压住她的腿:“你父亲要是知道你现在这幅德行,不知道会不会气的从地下爬上来。”然后笑得阴阴测测的。
沈长眠觉得一簇火苗在她太阳穴烧啊烧啊,她小时候被沈夫人圈在家里弹琴学这个学那个,但是陆秉之来了便会带她出去玩,她也会跟他说被拘在家里弹琴有多无聊,而他现在说这些是存了心的恶心她。
陆秉之腾出一只手摸上她的大腿,还不忘在那滑手的皮肤上捏一捏。
沈长眠本来还想乱踹的双腿顿时不敢动了。
“动啊,怎么不动了?你不是挺凶的吗?”陆秉之的脸凑近她,低声说道。